197、为什么害我爹
天光大亮之后, 叶白汀打开北镇抚司大门,往外看了几眼。
大街上每日晨间都很热闹,今日尤甚, 因大家除了早起上工,吃早饭聊闲天的日程,还加了一项——对殿试充满期待的雀跃讨论。
“咱们天子一会儿就该点状元了吧?”
“听说今年恩科, 念书好的几个考生年纪都不大,你们说是状元郎生的好看,还是的探花郎生的俊俏?”
“那必然是状元郎啊!今年那位小裴公子风头多劲, 京城明珠,从小就出挑,我之前瞧过的,长的特别好看!”
“我说是探花郎,长的不俊, 怎么做探花?探花郎必是最好看的!”
“那你敢不敢赌一把!一会儿状元郎打马游街,咱们就好生看看,你要是赢了,我输你半个月工钱, 你也别愁你家婆娘的生辰礼物了,我要是赢了,你就输我半个月工钱,我要给我家媳妇买裙钗!”
“嘶……半个月, 够狠!行, 同你赌了!”
百姓们脸上带着笑,日子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安乐欢快,他们不知道朝堂诡谲, 有恶人在水底挑动的潮流暗涌,也不需要知道。
安平盛世,总有人在负重前行。
有些人的职责,就是守护这份平静,纵受伤流血,在所不惜,有些人看起来好像很普通,没为国家做出什么贡献,但哪怕是种了一粒米,想开了一件事,帮别人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守护好了一个小家,都是了不起的事。
社会发展非独靠重武,独靠文略,幽微之处皆是文章,有太多文武不能及之处,大家各司其职,彼此影响,共同往前,日子便会越来越好,盛世可期。
叶白汀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见再无任何危险信号,才真正放了心。
“少爷,申百户那边传信过来,说事情已经结束,晚些回来。”
“嗯。”
叶白汀转身往回走。外面残局怎么收拾处理,他就不管了,反正仇疑青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别人再翻不起花来。
他给狗子洗了个澡,顺便把自己也洗干净了,心满意足的窝到床上,睡觉去了。睡着前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么困,这一觉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大概会错过状元郎打马游街了。
三月阳光灿烂温暖,溜进暖阁院子,也洒过外面街道。
申姜在这次行动中受了伤,胳膊上划了一道,他自己是没什么问题的,包扎好后,又是一条好汉,但指挥使好像很有问题,强行命令他回家休息,还派了人监督他回去。
申姜起初不肯,他堂堂百户,是这么娇气的人么!一道小口子而已,两天就能好,哪值当休息!结果一到自家门口,看到梨面微凛的媳妇,立刻做作的手酸腿软,是站也站不住了,说话也没力气了,靠到媳妇身上,哼哼唧唧的撒娇,说这里疼要揉揉那里疼要吹吹……
底下小兵都没眼看,给嫂子行了礼,带了指挥使的话后就跑了。
仇疑青没有受伤,就手背打斗时不小心,蹭破了一点油皮。往常这种伤口他都懒得处理,两天就能好,但现在……总感觉回去会被人训,勉为其难的撒了点药粉,绑上了纱布。
后续的确有很多收尾工作,根由敏感,他也不能全部交给别人,忙了很久才处理完。之后也没立刻回北镇抚司,先进了趟宫,和天子短暂交流后,才往回走。
他并不觉得累,这样的工作量对他来说早已习惯,算不上什么大事,还不够特别忙的强度,可回到小院暖阁,紧绷状态彻底松懈下来,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想休息。
推开门,看到被子里睡的正香的小作作,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他只考虑了一瞬,就脱了衣服上床,拥叶白汀入怀,没一会就睡着了。
叶白汀昨晚没睡,这个点困的不行,根本醒不过来,就是觉得有点热,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却躲不开,别人以为他要跑,抱得更紧。
“呜嘤……”
狗子委屈的不行,往旁边挪了挪。
主人一回来,一句话不说,就占了它的位置,要不是它意志坚强,刚刚就被赶下床了!狗将军绝不认输,狗将军就是要在床上和少爷贴贴!
可是少爷热……
它不想走,又挤不开主人,只能往旁边让一让,霸占了小半个枕头。
没关系……床这么大,它还能苟!
叶白汀一觉睡饱,醒来时,对上狗子黑溜溜的眼睛。
说实话,有点吓人。因为外面天色已经暗了,狗子浑身毛毛漆黑,眼睛也黑,幽幽的反射着微光,还不声不响,安静无声,要不是他知道自己睡着前把狗子拐上了床,这会儿怕是得吓一跳。
“你也睡了这么久?”叶白汀伸手揉了揉狗子下巴,声音很低,带着初醒的微哑,“懒不懒,嗯?”
狗子舔了下少爷的手,尾巴摇的欢快。
它虽每日都有训练要求,经常要出任务,但也是有奖励的,每回干完大事,都会休假,它才没懒,它翘班的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叶白汀可太喜欢狗子这个小模样了,它简直是个大宝贝,脸上总能有各种情绪,跟个小孩似的,他伸手要过去抱抱贴贴,才发现自己根本抱不住狗子,因为手臂被压着……
后背热烘烘的感觉顿时清晰,腰腿也是,他正在被人从后面抱着,姿势……很有些霸道。
仇疑青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睡了一天,仇疑青睡眠需求没他高,他这一动,仇疑青跟着醒了,眼睛没睁开,低头吻了吻他的发,手臂箍得更紧。
叶白汀就不行了,感觉身体要炸,这一个被窝,又是刚睡醒,抱太紧会出事啊!而且后面那个人比他反应还快!
他推了仇疑青一把:“醒了就别装了,起来了。”
仇疑青没说话,用行动表示了他的想法——我不。
他手臂露在被子外,叶白汀不可能看不到手背上包扎的纱布:“你受伤了?”
仇疑青动作一顿:“只是蹭破了点皮。”
“那也要小心啊!”叶白汀猛的坐起来,拉起他的手仔细检查,见真没什么事,松了口气,脸上表情却并没有太舒缓。
仇疑青:……
他就知道。
小仵作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拉着他的手,为他担心的样子很好看,但……他不想看到类似表情,他会心疼。
他将人拉到怀里,低头吻他。
“……之前我不在,怕不怕?”
“我才不会怕,”叶白汀有些喘,推开他,看向狗子,“我有狗将军保护,是不是啊,玄风?”
狗子满脸兴奋:“汪!”
它不但尾巴快摇成风车了,还大脑袋凑过来,要舔叶白汀的脸。
仇疑青一脸嫌弃的推开了它。
狗子:……
“汪?”
它继续,又被推回来,再继续,还被推回来,如此三次,就懂了,主人不让。
“呜嘤……”
为什么!!明明你自己都舔少爷了,为什么不让我舔!
叶白汀:……
他耳根有些烫,瞪了眼仇疑青:“你跟它计较什么?”
“我吃醋。”
仇疑青再次低头吻他:“……除了我,谁都不许同你这般亲密,狗也不行。”
叶白汀:……
狗子:……
一两次还行,再闹就有点过了,别到最后谁都绷不住……今天不合适。
叶白汀推开气息急促,神情明显不若平日沉稳的仇疑青:“好了别闹,一会儿还有事呢不是?”
仇疑青:“嗯?”
叶白汀看着他:“贺一鸣都抓回来了,就不去问问?”
仇疑青抱住他,不肯动:“先吃点东西,晚点再去。”
叶白汀推不开仇疑青,叹了口气,行吧,抱抱就抱抱,老大个男人了,真会撒娇,跟小狗似的……
狗子不甘寂寞,见主人和少爷抱成一团,它也拱过来,呜呜嘤嘤的,推它它就假哭,撒娇手段也是没谁了。
叶白汀:……
行吧,俩会撒娇的小狗。
饭菜送上来的很快,二人刚收拾好,门就被敲响了,菜色很丰富,叶白汀一眼就瞧出来,有几道菜十分眼熟,味道也很熟悉,是姐姐送来的!
她该是听到外头动静,猜到他一定辛苦了,有意送来犒劳他的!
他该过去报个平安的……
仇疑青看出小仵作在想什么:“我回来时经过竹枝楼,和姐姐说了两句话,她知道你平安无事了。”
“谢啦。”
叶白汀眉开眼笑,吃的更开心:“这次的事可还顺利?”
“嗯。”
“皇上那边呢?”
“都好。”
“学子们?”
“也都好,今日殿试顺利,没出任何问题。”
“只是个别人走歪路作弊,并非考题大范围泄露,所有人参与,过往科举成绩……不会被牵连吧?”
叶白汀有些担心,他不太希望发生一刀砍,全部取消的情况,有人走了歪路,但大部分人都是老老实实在考试的,他们的成绩真实有效,不应该为别人的愚蠢买单。
仇疑青颌首:“皇上说,只把这些蛀虫全部抓干净就好。”
之前是不知道,没办法,现在有线索方向,那些蛀虫全部清除就可以,锦衣卫这边工作量是有点大,但不会牵连他人。
一顿饭吃完,喝过一轮茶,二人才走出了暖阁。
月光皎洁,挂在天边,将二人影子拉的长长。
叶白汀:“我们一起?”
“你先去,我看着你,”仇疑青目光微深,“说话不必顾及,什么都可以。”
叶白汀就知道,这是给了自己权限,套话可以,攻击可以,直来直去都可以!反正人已经进了他们北镇抚司,插翅也逃不了了!
诏狱牢房里,贺一鸣窝在阴森墙角,咬着指甲,警惕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老鼠,情绪焦躁不安,有狱卒开门,让他出去时,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直到被带到一个审讯房,看到叶白汀,眼瞳才陡然一缩。
“怎……怎么是你!”
只在诏狱呆了一天,他的形象就大为萎靡,声音干哑的都不像他了。
叶白汀笑了:“你忘了这是何处?北镇抚司诏狱,我在这里,不是理所当然?”
贺一鸣眯了眼,对啊……这个义弟看起来很风光,打着锦衣卫牌子耀武扬威,不过也是个诏狱囚犯!囚犯就该被关在牢笼里,他们都一样!
他停顿太长,久久没动,狱卒不耐烦,狠狠推了他一下:“往前走啊,等什么呢!”
手上脚上都上了镣铐,贺一鸣根本站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叶白汀眉梢扬高:“不年不节的,贺大人缘何行这般大礼?”
贺一鸣满脸胀红:“你——”
他怎么可能想跪这个人,只是一时没了力气!他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奈何这一跪贵的特别瓷实,膝盖又疼又麻,根本站不起来!
“哦,不想坐啊,也可以,”叶白汀好整以暇坐在桌边,呷了口茶,“我记得不久前,你还曾对我放狠话,警告我离这件事远一点,免得引火烧身……现在呢,你的想法该有所改变了?”
贺一鸣看着叶白汀,突然感觉这个场景很陌生。
义父虽不拘小节,在很多事上不大讲规矩,可也在很多事上讲规矩,比如叶白汀比他小,哪怕是亲生的,他是收养的,就因为他年纪大一些,为兄长,叶白汀就不可以不敬,他们的站位,从来都是他在前,叶白汀在后,他在下首,叶白汀就不能在上首,他要跪……叶白汀就不能好整以暇坐着。
可现在,叶白汀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有茶水,背后有烛盏,门外有锦衣卫相护,而他,只能跪在叶白汀面前,不管如何尊严扫地,如何被折辱,都不会有任何人管。
诏狱里的日子……不见天光的幽暗,不怀好意的囚犯目光,吃人的老鼠……
心里又酸又痛又不甘,不知怎的,突然催生出阴暗怒火,贺一鸣不怀好意地冷笑:“我那是在故意激你,你继续不懂眼色,继续办案子,我才有机会让黑衣人做乱顺便杀你啊,谁知你运气这么好,竟然没死!”
叶白汀看着他,缓缓挑了眉:“不,你没有那么聪明。”
贺一鸣顿住。
“你那趟来北镇抚司,不是你自己想来,是你背后的人让你来的吧?”
对方这一个神情变化,电光火石间,叶白汀就想清楚了:“你背后的主子让你来那一趟,是听到风声,知道我们要查舞弊案,就借你的嘴来警告我们,我们要是听了,避开了,那可太好了,于你们大有裨益,你们的秘密不会暴露,还会明里暗里借此事嘲笑我们——看,北镇抚司又如何,锦衣卫也就这样,没什么好怕的。”
“我们要是不听,继续查——也在你们计划之中,坊间黑衣人祸乱,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家主子想了很多,把我们扰乱了,他才好行动隐蔽,但你明显没想那么多,你只是想借此机会,来欺负我一下,放点狠话,可惜你没想到,当日频发意外,还遇到了熊孩子双胞胎,最后是你狼狈着回去……可是如此?”
贺一鸣:……
为什么这人什么都知道!连三皇子怎么吩咐的都知道!
他感觉面前的人越来越陌生,变得面目模糊,不再认识,明明以前是个乖乖软软的娇少爷,很好骗,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进了诏狱之后,突然变了个样子,会验尸了,会为人处事了,连人心都能猜度,精准判断……
他错过了什么?诏狱对人的改造,竟然有这么大么?
早知道……他不该不闻不问,该找掐死他的!他就不该让他认识仇疑青!
叶白汀看到对方眼底的晦涩恨意,只觉得可笑:“你我现在处境,用你那可怜的那小脑瓜想一想,也该有所判断?双方实力如何,已经非常明显,说说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贺一鸣咬着牙:“你们不是聪明着的么?不是无所不能,什么都能知道么?自己去查啊。”
叶白汀:“三皇子,是么?”
“你,你怎么知道?”
这三个字出来,贺一鸣是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呢?主子爷藏的那么深,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叶白汀眯了眼:“我不但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还知道更多,今日与你见面,是给你的机会,有且仅有一次,你好好想想,要不要把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
贺一鸣垂着头,没说话。
“以先帝遗落民间的皇子为名,暗自经营党羽,行造反之事,这是什么罪名,你该知晓。”叶白汀伸手执壶,给自己续上一杯热茶,“而他藏头露尾,至今不敢正面出现,只敢在暗处悄悄宣扬‘三皇子’名号,连个‘王爷’都不敢自封,宁可一直称皇子,听着和皇上差一辈了也不在乎……他的胆子似乎也不怎么大呢,保不了你,也保不住别人。”
贺一鸣也不是全然愚蠢,还是有点小心思的,心下一转,冷笑一声:“有什么关系?你们既然知道三皇子的存在,就该知道我对他来说很不一般,不管我说不说,你们都不会伤害我——毕竟我的命,很重要啊。”
叶白汀一脸怜悯的看着他:“你在开什么玩笑?诏狱住了一天,就让耗子把脑子啃了,忘了耿元忠了?”
贺一鸣:……
他强行给自己挽尊:“他知道的哪如我多?他只是结识三皇子手下的时间早,从未见过三皇子本人,被分派的任务只是操纵大考舞弊,其它事都同他无关,真正距离核心近的,其实是我。”
叶白汀晃着茶盏:“这么说,你见过三皇子了?”
贺一鸣:“当然!”
“很多次?”
“非常多!”
“上一次见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
“你撒谎,”叶白汀眯眼,“你最近几个月见的人,全都是有名有姓,有底可查,根本没有所谓的三皇子。”
贺一鸣怔了片刻,怒火中烧:“你监视我!”
叶白汀微笑:“所以还是不要说谎的好哦。”
贺一鸣:……
叶白汀:“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有见过三皇子?”
“见过!”贺一鸣冷笑,“你若不信,尽可去找耿元忠对质,看我有没有说谎!你也别想套我的话,我绝不会背叛三皇子,不会告诉你们他的事,也不会画出他的画像让你们搜查!”
“耿元忠啊,”叶白汀指尖点了点桌面,“你这么讨厌他,是因为他摆了你一道?”
贺一鸣嗤笑:“他只不过算计了我这一回,丢的还是他表侄的命,我抢他的东西更多,一点都不亏。”
“所以你们这个组织里,谁拳头大,谁说了算,规矩是强者定的,你抢了他的东西,不是你不对,是他实力不济,活该,对么?”
“弱内强食,自古如此!”
“可我瞧着你,可不像凭实力,”叶白汀视线从他身上打量了一遍,明明神情平静,却让当事人感觉很羞辱,“不够聪明,脸也不够好看……”
贺一鸣铁青着脸,哪怕是跪着,下巴也抬出了傲慢的角度:“我们的组织,你懂什么!”
“你果真在三皇子面前很受重用?”
“自然!”
“你觉得是因为你优秀?”
“除了优秀,还能是什么?”贺一鸣相当自信。
“真的?”叶白汀视线怜悯,“你真的这么以为么?”
贺一鸣本想点头,但又觉得在对方这样的眼神里,承认这个好像很低级,承认了就证明自己不够聪明……
他没说话,叶白汀就又有话说了:“你看,你自己也在心虚不是?难道不想找到这个答案,不想知道是为什么?我可以帮你……”
“用不着。”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一年前?两年前?三年前?”
贺一鸣没有说话。
叶白汀又问:“三皇子现在年纪几何?身在何处?”
贺一鸣还是不说话。
叶白汀便转了方向,问起其它:“我爹的案子,你交上的那些证据是怎么回事?”
贺一鸣嗤笑一声,姿态更高傲:“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这个了?”
他就知道,不管这个义弟怎么会识人心,怎么会套话,最终目的一定是这个!
“我递交的证据没有问题,你爹就不是个好人!”
叶白汀眯了眼:“你由他抚养长大,也曾随他外任碾转,他做过的事,帮助过的人,心地品性,你尽皆知晓,这十余年,就我亲眼所见,他对你视如亲生,从未亏待。”
贺一鸣:“那是因为他心虚!他害死了我父亲!他本该对我好,本该将我视若亲子,可他一直都是假惺惺,他养我,只是为了让别人夸他重义气!”
叶白汀就不懂了:“你父亲乃是意外而亡,千里寄信托孤,同我爹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并不难查,原委清清楚楚,不存在任何疑问。
贺一鸣冷笑:“不过是你们以为的‘意外’罢了,他就是被人害死的,害他的人就是你爹!如果不是心存亏欠,为什么我爹一封信,他就愿意养我?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人,他不过是担心之后事发,我把账算到他头上罢了!你爹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贪污受贿,见财就取,勾连外族……”
叶白汀听着这些荒谬的话,就知道贺一鸣是被人蛊惑了,‘勾连外族’四个字,突然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你可知道,大昭境内,藏有瓦剌的八王子?”
贺一鸣眼眸一缩,片刻恢复。
这个表情变化非常快,流畅又自然,但明显是假的,叶白汀眯了眼:“你知道。”
这般机密之事,青鸟的组织一直都藏得很好,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为什么贺一鸣会知道?谁告诉他的,三皇子?除了这样级别的人物,别人不可能触及到这种核心秘密,三皇子知道……难不成这两拨人有来往合作?
叶白汀感觉这潭水越来越深,有点看不到底,再细看贺一鸣的脸,身材,年纪,家人死绝,被别人抚养长大的经历……
贺一鸣绝对不是知道秘密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