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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吾言,是为残章

“喂,喂喂喂,等等......青碎??”场上最懵逼的属蓝酒了,“什么根据,什么原因?”

皓石是蓝酒的搭档,青碎也是皓石的搭档,不过.......蓝酒并不是青碎的搭档,两人也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两人根本就没见过几次面,不熟。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灵异侦探就是这么回事,即使互为搭档,也有可能不知道的底牌,也可能不知道对方的所有招数。

在现在这个情况里头......想要辨认一个面目全非,也不熟的人,实在是比较困难。

“如果没有什么异议,我来说明吧。”

说话的人......竟然是纸镜。

其实也不是纸镜主动想讲,就刚才,李昂斯在面具之中表示自己跑了一天,又摆了一天架子,有点说累了。

无视了纸镜发过来的问号,他继续问纸镜,能不能帮忙把接下来的事情说完。

纸镜思考了一下后,决定放弃思考,答应下来。

身为社恐,纸镜本不该有如此口才来描述一个这样复杂的故事——就算职业是小说家也不行。

茶摊旁摇着扇子说书的,和写书的——虽然可能有共通的地方,但本身是两个职业。

一边是得在临场有添油加醋的表情,动作以及口才。而另一边,得有足够的想象和足够的耐心。

不能归结为简单的一个讲,一个想,但最大的区别,还是可以如此概括。

而纸镜——说来也奇怪,这位不喜与人交流的宅女,以前竟然做过一段时间的主播。

直播的内容——还正是说书。

说书这东西在互联网上比较小众,而且纸镜这又不做宣传,也不搞节目效果的,当然就几乎也没有什么人看。

纸镜也不在乎。她就是看完某个作品后心血来潮,整一手直播自娱自乐。

没人看是没人看,不过......在那段时间纸镜确确实实的锻炼了一波自己的口才。

虽然后头是写书了,没有时间继续直播说书了,但讲故事的口才还是留下来了,要讲这么一大段故事,纸镜觉得自己似乎还真能行。

而另一边的几人,也是听到纸镜开口说话,才都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这头发大体为白,末梢发蓝,还举着一个防爆盾牌的白面具黑袍人身上。

灵异侦探们不是没有关注纸镜——毕竟,和怪盗dK一起悄无声息登场,着装还酷似魔法师,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出手的人物,怎么去想也不是战斗杂鱼。

也因怪盗dK这种极高实力和名声的压迫之下,没有人在激烈的战斗中试图绕过李昂斯直接去攻击纸镜,只是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在这位“神秘人”的身上。

毕竟一个dK已经名气等于实力,万一黑袍白面具是个实力大于名气的,要承担的风险就太大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阿白,和我一起讲相声的。”李昂斯充满喜感的电子音从一边传来。

“都这时候了别搅乱气氛了。”纸镜略显沉闷的电子音显得有点严肃,又有点小憨。

“好~好~”李昂斯双手张开,仿佛在迎接舞台开幕,“开始吧。”

“唔——且说......”纸镜起了一个相当传统的开头。

“呃......阿白,要不以推理的形式进行吧。”李昂斯突然打断。

这相声一般的讲法,让纸镜准备好的一大段词直接断掉。

气氛有些凝固。

“要不......您来说好了?”

表面阴阳怪气的讲着相声,纸镜却是在面具里问了问李昂斯“现在是啥情况”。

现在这和说好的不太一样。

“你看,凛云小哥已经说书说了这么久了.......我就在想,要不~用推理的形式进行吧。”李昂斯电子音变得婉转起来。

面具里头的回应也来到,内容是“总阙和高四岳那边比我想的快了一点儿,我们不能在这里说太久的书,得提前十分钟”。

计划有变,不能浪太久,只能浪一点点。

“行吧......那我就直接先说结论吧,现在的青碎已经仅剩一幅躯壳,内部的构成是‘有青碎干员战斗技巧的恶灵’。”纸镜将视线转向林云和墨以可,“而这个恶灵的操控者,我想凛云和墨子已经清楚了,那就是高四岳。”

蓝酒听到这个应答,陷入沉思。

答案已经比较明显了。

操控恶灵的人,就是高四岳。

而救下高四岳的人,是林云和墨以可。

高四岳有向灵异研究所复仇的理由,而且,之前怪盗dK也说高四岳想要得到“虚无之月”。

那么,操控恶灵的人想要得到一个“A”等级的虚无之月,要做什么已经可以简单想象得到。

而接下来,就是分析......他要如何做。

“一个死过一次的,所控制的恶灵都不在身边,被剥夺了所有战斗力的人,最快提升战斗力的方法,就是去寻找恶灵。”

或者......创造恶灵。

此前dK又说,云天璃因接触了虚无之月,产生了严重的精神分裂和人质情结。

夏梦残章又是虚无之月衍生出来的。

联系到一起,有一个可能。

“而那天,你们发现的夏梦残章,就是一个由虚无之月这个灵异,使得天璃分裂出来了一个不属于她自己的,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灵体.......或者说,恶灵。”

而这个恶灵——

“凛云和墨子,你们没有将高四岳交付给灵异研究所,而是让他继续留在了学校。”纸镜继续陈述着,“我并不知道你们出于什么原因,但是毫无疑问,你们这么做引起了一个后果——高四岳成功在学校找到了那个恶灵,并且操控它离开了云天璃,并且将它继续培养......”

“你说那个时候夏梦残章就被高四岳操控了,根据呢?”林云似乎也同样在思考着,向纸镜问道。

这一切推理都建立在毫无证据支持的,单凭一己之词的基础上。

说是诱导,甚至说是误导也不会有任何的过错。

“这位......就是最好的证人。”纸镜早就想到会有问证据的环节,但她也不慌,李昂斯这边的证据......实在是太多了。

李昂斯怪笑一声,随后,变魔术一般地......拿出了一块古龙文水晶。

墨以可瞳孔一缩,下意识地一摸自己的腰包。

然后,她发现就在这一瞬间,腰包里头确实少了一样东西。

“喂,你这个仇恨拉得太满了,我们又不是大反派。”纸镜对于这种时停然后去拿别人东西的行为,忍不住吐槽,“你就不能正常一点把人家请出来吗?”

“习惯了。”李昂斯毫无悔改之意,而且在说着时,轻轻地敲了敲古龙文水晶,“乐时琴同学,起床了。”

伴随着林云无奈的眼神、墨以可充满怨念的眼神、蓝酒懵逼的眼神、云天璃失去高光的眼神之中,随着一下橙色的闪光后,一个女版的林云从古龙文水晶里头“蹦”了出来。

蓝酒的懵逼眼神愈发懵逼。

一个灵体从古龙文水晶里头跳出来也就算了,这个灵体长得酷似林云是怎么回事?

“才几点啊,吵什么吵.......”乐时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半灵体一般来说是在古龙文水晶里‘充电’来着,唔,潜意识里面也有‘睡觉’的概念吗。”李昂斯边拿出刚才递给林云那个话筒递给乐时琴,边自言自语。

“是啊是啊,是要这样的......诶?”伸完懒腰的乐时琴才发现情况不太对,看着李昂斯,有点一脸懵逼的问道,“你谁啊?”

李昂斯一弯腰,作了一礼,然后文绉绉的说道:“我是dK,今天来帮你们解决问题来的。”

“呃......啥问题?”被叫出来的乐时琴显然没有搞清楚情况。

“首先做个自我介绍......然后。”

随着两声枪响,李昂斯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侧空翻动作。轻松躲过墨以可和林云同时的又两次冷枪后,把手中的话筒递给了乐时琴,随后面具上显示了一个(# ̄~ ̄#)的表情,对那开枪的两人说道:“我真的不想对你们动手,所以可以不要这么紧张吗。”

“乐时琴!不要碰那个......”林云开枪的同时,也是大喊出声。

不过已经太晚了。

“.......啊咧?我叫乐时琴,本来的名字叫做秦乐时,是云天璃的同桌。”

乐时琴不假思索的就接过了话筒,并且开始巴拉巴拉说了起来。

这下可不止是蓝酒呆住,就连云天璃也呆住了。

秦乐时,云天璃的同桌,也是平时时常都有交流的好伙伴。

画室就在学校音乐楼的四层,上一层就是学校的钢琴社团。云天璃在画室画画时,总能隐隐约约听到常常在楼上秦乐时和其他同学弹钢琴的声响。

有的人喜欢,也有的人不喜欢,不过云天璃是挺喜欢的。

“林云说啊,原本我是因为某个灵异,死掉之后变成了半灵体的模样,继续寄存在他的精神之内......不过事实不是这样的。”乐时琴逐渐带上了一些忧郁的表情,“夏梦残章,我知道。那个夏梦残章诱导我去杀人,最后诱导我去自杀——最后,我还是没有死,至少,我以这样的形式活了下来。”

“秦乐时........不可能。”云天璃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扶着楼道旁边的墙壁,勉强站立着,“那,林云和墨以可发现的那个残魂,又是谁?”

“那不是我。”乐时琴的表情似乎是在忏悔,又好像有些迷茫,“我是乐时琴,也是秦乐时,但我......”

“不用害怕,你并没有错,请继续说,这是为了真相。”李昂斯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随后,又意味深长的用那纯黑的面具朝向了林云和墨以可。

林云和墨以可已经放弃了进一步阻止怪盗dK的举止——因为就在刚才,林云也发现自己用符纸封锁的口袋里头少了一样东西。

那是他和高四岳交易的内容,是一定程度上绝对不能让除了墨以可之外的人得到的东西。

而封锁这东西的措施,在他原本的认知之中,或许要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

但,dK就这样毫不讲理,轻易的将它盗走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一个残害了不少人的......”乐时琴顿了一顿,表情露出挣扎的情绪后,还是往下说了出来,“对,或许就是叫做夏梦残章的东西。”

场中顿时一片寂静,连风声也听不见。

或思考,或逃避,或推理,或旁观......

但真相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你......不要。”

云天璃已经处于无法判断的边缘,有些崩溃的边缘。

“把那个话筒放下,那个话筒!一定是,有什么问题,对吧?”

杀死自己两次搭档同伴的,是自己的同桌,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

乐时琴很显然懵逼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只是在说真话,呃,好像这个话筒的给我的感觉,它作用就是‘说真话’?”

“可,林云.......墨姐......为什么?”云天璃陷入了迷茫,“并且,那个你们发现的残魂,又是什么人呢?”

这不是质问,只是一个悲伤的少女想从现在也很照顾自己的同伴那里,得到那两人没有告诉她的答案。

可世界上所有的问题并不是都适合得到解答。

而这个问题,林云和墨以可也并不好回答。

“那个残魂是秦乐时的父亲。”纸镜看向乐时琴,“而他,是‘夏梦残章’杀死的。”

“不,那是我......”乐时琴一手扶着脑袋,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阿白,拿掉话筒吗?”李昂斯插了句嘴,打断了乐时琴,他双手抱胸,仍旧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阿黑,拿掉话筒吧。”纸镜心情虽然没什么波动,但意识之中还是有些看不下去。

“有时候,真相总是残酷。”李昂斯耸耸肩,从乐时琴的手中拿走了话筒,“请说吧,阿白,只有说出整件事情是如何,他们才能理解。”

“现在也已经很明显了,只是他们并不相信。”纸镜继续说道,“无论如何,夏梦残章,残害了数位灵异侦探的恶灵,并没有完全被消灭。而它的本质,一是残暴混乱的恶灵夏梦残章,二......是为其主体的乐时琴。”

“凛云和墨子查明了‘此恶灵尚有秦乐时的记忆和意识’这一现象后,为了驯化祛除那狂暴的部分,只留下有夏梦残章和秦乐时记忆那部分的灵体,请求了高四岳的帮助。于是......在高四岳的‘帮助’下,他们锁定了‘夏梦残章’目前附身的对象,并且制定了‘送往校内捕捉’的作战计划。”

“但过程并不太顺利——干员零零八没有同计划一同前来,夏梦残章已经附身在了天璃身上,琉璃干员也因此差点身亡。”

“而实际上,‘夏梦残章’即是高四岳一手促成。他以天璃接触过的虚无之月造成的‘他人格’为引子,将这一灵异引入了其同桌秦乐时的笔记本。”

“之后,高四岳为将这一灵异培养强大,先杀害了秦乐时的父亲。但不料——在这一过程之中,灵异失控,将才刚‘复活’,力量尚且不足的高四岳打晕在了画室。”

“随后,那个被夏梦残章杀死的残魂指引察觉到异常,前来调查的凛云和墨子来到了画室。并且说出灵异研究所的真实情况,引得凛云和墨子动了恻隐之心,包庇了目前没有理由,就要再杀一次的高四岳,并且在后续达成合作......那就是找到这场凶杀的凶手。”

“殊不知,这是高四岳贼喊捉贼。”

“夏梦残章的组成有一部分是秦乐时,并且也有一部分天璃的灵体。灵体总会想找到符合自己的肉身,因此,每一次的附身,都会靠近天璃附近的人。一个想要阻止和保护,一个想要残害和消灭。”

“但是。”

纸镜说到这里,看向了乐时琴。

“你当时可能不太明白,也许到我说之前你也不太明白,但你现在也知道了吧。”

“为什么每一次,你想要阻止夏梦残章时,都只能看着它动手,而只能在看不见事情的全黑深处无能为力。”

乐时琴扶着脑袋,表情呆呆的喃喃着:“是,那是......”

“在那个时候,高四岳就已经控制了夏梦残章,并且,着手展开了自己的复仇。”

黑袍白面具沉闷的电子音,在说明毋庸置疑的事实。

“他操控夏梦残章,先残害了秦乐时的父母,然后,附身了前来调查的青碎。”

蓝酒听到这里豁然开朗。

为何皓石的房间被清理得这么干净,为什么皓石会被这么轻易的解决。

现场被处理得太干净,熟人作案是最基本的推测,只不过,没有想到“后赶到现场并且失踪”的青碎不是受害者,而是“凶手”。

“青碎是皓石信任的人,而有夏梦残章的高四岳,无疑是操控夏梦残章得到了青碎的记忆。”

“皓石作为灵异侦探,是最强大的那一类了,但凡事被掌握到了弱点之后,就是一击即溃。对青碎没有任何防备的皓石被夏梦残章的青碎袭击,迅速的迷失在了由高四岳组成的‘幻境’之中,最后,迷失在夏梦残章的幻境之中。”

“所以说,夏梦残章还有一个用处,是制造恶灵?”墨以可推了推眼镜,看向了纸镜。

这种毫无前置的推理,直接说结论,是墨以可的习惯。

这稍微打断了一下纸镜的思路,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这无头无尾的话。

不过一旁的李昂斯反应过来,接上了话。

“没错,而最好的‘原材料’,正是你们这些灵体经过训练强化的‘灵异侦探’。”

他一指那个被蓝酒撂倒的“小丑”。

“而最后的心头病,是你们。你们知道高四岳,想帮他。而高四岳却一直视你们为心腹大患,他想你们死。

“他先用夏梦残章,差点杀死了凛云和天璃,如果不是你们调查仔细,或许墨子也会身陷囹圄。”

“但他......没有成功。”乐时琴说道,“林云成功将夏梦残章残暴的部分消磨。”

“对,所以接下来,他伪称灵异研究所发现了他的存在,想要你们配合,演一出戏。”

“......那是一个陷阱。”林云眉头紧蹙,“而‘三十一层’......”

仔细思考之后,他几乎也明白了事情的全部。

“全灭了。高四岳用恶灵清理了毫无预料的龙国警署灵异研究所鲲鹏市分所所有研究人员后,设下了重伏。”李昂斯继续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两份自己从龙国警署高层那边找到,签署的报告,丢给了林云和墨以可,“你看,那个b级的恶灵只是一个幌子。研究所里面的恶灵数量远不是你们能够对付的。”

林云和墨以可接过那两份报告,看完之后,墨以可轻轻地拉下了一些猎鹿帽的帽子,林云则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亲手解放了一个恶魔。

而这个他们亲手放走的恶魔,表面和善,像个无害的老爷爷。

这个恶魔,杀死了他们同学的父母,杀死了他们的同伴,差点还杀死了他们自己。

而他们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产生了——不能再次相见,这样感伤的情感。

何等荒诞滑稽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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