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警兆
“大人可是有烦心事？”
孟辰闻言不禁苦笑，自己现在果然是满脸郁色，藏都藏不住。
“是有些小事。不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应付得来。”
“大人怕不是因为应付不了这种事，梦莹想来，大人只因事不顺遂，而心中郁结吧。”
怎么，你是算命的不成。孟辰好奇的看着她。
“其实诸事何必强求一个好的结果呢。大人只需尽力种因，至于会结出什么果来，便看它自己的造化吧。”
她轻声说着，手中试了试音，便开始弹了起来。
“一忧一喜皆心火，一荣一枯皆眼尘。”
曲音古拙，唱词豁达，声色清净。
孟辰闭目停了一会，心中那团不住躁动的火气也慢慢平息下来。
“静心看透炎凉事，千古不做梦里人。”
琴声渐消，孟辰还在其中沉浸了半晌，似是不愿醒来。
蓝雪莹一双秋瞳静静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曲可有名字？”孟辰缓缓正睁开眼睛，轻声问道。
“却不是什么名家乐章，只是雪莹见大人心中不快，随手弹奏了罢了。”
“多谢了。”他点了点头，对她在琴艺之道上的造诣有了几分钦佩。
“大人近日风头正盛，全城都在谈论您造出的冰箱空调这等神奇之物，想来该是开心才对，怎么还会如此郁郁寡欢？”蓝雪莹扇着大眼睛，不解的问道。
“就是为了这件事。”孟辰幽幽叹了口气。
“我本来是想着，借着这些达官显贵营造些声势，好让大家能早一点知道，早一点接受，也早一点用上这些东西。谁能想到，事情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现在它们是那些权贵们装点门面的玩意，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就是不能成为千家万户中，一件普普通通的家具。”
“说真的，这东西并不贵，我也没打算把它卖出很高的价钱。我只是想让这些平民百姓，也能在这夏日之中感受到一丝清凉，想让他们每日剩下的茶饭能够保存完好，不用第二日强忍着吃下馊掉的饭菜。想着将它引入到商业中，物流运输中，让平常人家也能吃到新鲜的水果鱼鲜。”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为什么？”
他的声音逐渐有些苍凉，似是在诘问苍天，又像是在自我发问。
蓝梦莹看着他，心中莫名一动。
“大人......”
孟辰回过头来。
“大人，您只需莫忘初心便是。”
......
日子逐渐趋于平淡，孟辰渐渐的也已经习惯这种生活。
工坊那边产量越来越高，季康成也接连让人前来报喜，牧守处账上的钱越来越多，积累的信徒也越来越多。
一切都是朝着更好的方向在走着。
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孟辰找不出不满意的地方，这让他心头的火气更没处撒了。
他有时候会想，要不要带着自己短时间内招揽数千信徒的政绩，直接去恤民司，找那位徐大人去当面打脸。
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倒不是因为他怕惹事，纯粹是感觉这种行为太过幼稚。
无趣，无奈，无聊......
他在书房里枯坐了一上午，面前摆着的书却是一行都看不下去。
“大人，冯司祭来访。”
门外有衙役通传道。
不大会功夫，那个精明干练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书房里。
“你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的就搞得这么大。说说吧，发展多少信徒了。”他一进门就问了起来。
“昨天看的有七千多了吧，今天没看，每天都在增加。”孟辰懒懒说道，这些人数现在对他而言，真的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了。
“哈，你也赚了不少吧，回头可别忘了请我喝酒。嗯，对，再去会会你的小情人。”冯烈三句话不到，就开始调笑起他来。
“钱都在牧守处的账上，你让我公款吃喝不成。”
“你自己居然没占点股份？”冯烈奇道。
见孟辰点了点头，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感叹道：“这么大一笔钱从手头流过去，你居然真能忍得住，啧啧，我果然看没错你。”
“不过你做得对，眼光放长远些，才能走的更远。”他补充道。
“我没想这么多，只是觉着不该拿，便没有拿。真想赚钱，我有得是法子。”孟辰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喂，既然你真能做出这么漂亮的成绩，我那边也就好说上话了。你等着吧，多不过十日，我就能帮你活动出个位子来。快的话，说不好这几天就能有消息。”
冯烈倒是没忘了他答应孟辰的事情。
“嗯，多谢了。”
见他一副懒散无神的模样，冯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难不成这几日赚了钱，便夜夜出去喝花酒，掏空了身子？”
“我倒是想，可没你带路，我也找不着好的地方啊。天香楼那里实在太贵了。”孟辰强打起精神，不想让冯烈再替自己担心。毕竟自己这点想法，说出来确实有些太意气用事了。
“行，你等我忙完这几日，我带你去几个实惠的地方。”
冯烈也不疑有他，在他想来，孟辰现阶段也不该再有事可烦心的。
两人又聊了阵子，他起身告辞，“我还有事，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
月明星稀，夜色正浓。
郊外的木器工坊内，此时依旧是一副火热景象。
由于生意太过火爆，季康成竟是吩咐了工坊分出两班人手，昼夜开工。因为工钱给的足，这些工匠们也乐得趁机多攒下点家底。
这些忙碌的人群中，有两个身影显着极为特殊，正是那对方家兄妹。
“小楠，这几日你太辛苦了，白天要出任务，晚上还要过来赶工，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晚吧，这边有我顶着，还忙得过来。”方槐看着满头大汗的妹妹，心疼的说道。
“不用，我不累。反倒是大哥你，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在这里熬着，我怕你身子受不住。”方楠口中说着，手里却是没停，一个符咒眼看这就要完成。
“哎呀，坏了.....”
她确实太累了，连着四五天，每日只能睡上一个时辰。眼看最后一笔就要完成，结果脑袋一晕，手中的笔却是将整个符咒都毁掉了。
方槐见状急忙过去扶着她，口中继续劝道：“没事没事，这个我来刮掉重画，小楠你还是赶快去休息一会吧。明天我休沐，本就可以休息，你可还得出勤呢，别到时候出了岔子，再惹得队长训斥。”
方楠犹豫了一会，终于答应下来。
“那好吧，哥哥你也注意着点，别累坏了身子。赚钱是重要，娶刘小姐也很重要，可这些都不如你的身子最重要，咱们方家可还都得指望着你呢！”
她又叮嘱了半天，才有些不舍的离开的工坊。
方槐看着妹妹出了门，才继续低头干活。
妹妹的良苦用心他自然是明白的，两人的父亲走的早，老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他们拉扯成人，最大的心愿便是盼着自己能早日成家，为方家开枝散叶。
两人运气好，居然都有着神术天赋，被一名路过的神术师发掘出来，带到凉州城，加入了圣卫军。对于两个山沟里出来的年轻人来说，这不蒂于一步登上了天门。
在一次例行的巡逻任务中，他碰巧救下了一个商人的女儿，便是那位刘小姐，两人因此心生情愫，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方楠知道后，大喜过望，一心想让哥哥早日将那位小姐娶进家门。
为了帮哥哥早日成家，她把两人的生活费压缩到了极致。衣食住行种种方面，简直称得上贫寒。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圣卫军的伙食福利还不错，方槐都要被她喂瘦十几斤。
为了攒钱，他们在空闲时间里打过不少的零工。不过他俩虽然都是神术师，却并没有什么谋生的手艺，只能卖卖苦力，赚些辛苦钱。
所以当他们遇见了孟辰，得到了这个可以真正让他们赚到钱的工作时，方楠简直要疯狂了。
“唉。”
叹了口气，又完成了一个符咒的方槐放下手中的笔，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
有学徒搬来新加工好的冰箱，他沉默着走过去，继续自己的工作。
工坊外，一队人身穿黑衣，慢慢摸到了院墙。
“头儿，就是这了。”有人悄声对领头的一名壮汉说道。
那壮汉身形极为雄伟，一身黑衣，仿佛一只饿了几天的棕熊般，煞气腾腾。
“里面的人好像还不少，要不然咱们只烧库房好了，何必再多造杀孽......”另一个声音小声说道。
在那壮汉严厉的眼神中，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你倒是心善，根据线报，这里面还有两名神术师。待会要是被提前发现，打了起来，你看他们对你心不心善！”
他说着收回了目光，对身后的十几个身影吩咐道：
“待会浇火油的时候都注意着点，别让人发现了。这次咱们只放火，不打架！我还想着能把你们都带回去呢。要是谁惊动了那两个神术师，那咱们都别想活着回去。”
众人领命后，翻墙进入了工坊的院内，开始到处泼洒易燃的火油。
“你们在......”
一个内急的木匠出来方便，正撞见这幅场面。
他下意识的开口问道，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把尖刀从背后通入，直通前心。
方槐正在屋内忙活着，突然心生警兆，在圣卫军中磨炼出的警觉心，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抬头往窗外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推门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