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有事相求

这个时代大部分的读书人都自诩清高，有着各种各样的固有想法，很难改变，如果想要说服他们，需要引经据典，最好是抬出圣人言。

董晴想了半天，又斟酌了半晌才道：“猪食百污可为案上佳肴，而人食百物却未必识理，天之理，乃万物当顺其势，猪龙之别正如民之于君，正所谓势为天子，未必贵也，然穷为匹夫，未必贱也，贵贱之分，在乎质之美恶，人尚且如此，又遑论五谷轮回之物。

说到底，一捧粪土而已，入口味佳便是正理，又不是生食，谈其烹制前恶美与否，岂不是本末倒置？”

此话一出，不仅葛庭、郭茂实、廖远这三个饱读诗书的人震惊在当场，就连容蓉都一脸的不可置信。这话居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说出来的，就算是年过半百的智者都不一定能够说出来。

至于董铭生、刘氏和刚刚读书识字的董航，虽然似懂非懂的，但也大概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觉得董晴说的特别好特别对，有种解气的感觉。

是啊，是谁规定的贵贱？本就没有界限之分，全都是人们自己的主观臆断罢了。

其实猪在古代是“五牲”之一，排在牛羊之后，在犬鸡之前，位列第三。

古人讲究的是百善孝为先，百孝祭为先，古代帝王祭祀社稷时，牛、羊、猪，三牲全备才为“太牢”。

在先秦时期，人口较少，女子要比男子值钱，为了鼓励生育，女子生男孩，奖励两壶酒和一只狗，生女孩奖励两壶酒和一口猪，可见猪在以前，地位还是挺高的，是个好东西。

不过以前的猪还没完全被人所圈养，吃的都是黑毛猪也就是豪猪，名为刚鬣，还是最近这几百年才被人圈养在家，以人粪为食才被人们所嫌弃，要再提前个几百年，猪肉可是非大宴不设的稀罕物，想吃还轻易吃不到呢。

葛庭回过神后，后退一步，对着董晴就是深施一礼，“老夫受教了，听姑娘你这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朽枉读几十年的圣贤书，可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想明白，真是惭愧，是我之前偏激了。”

“葛老先生快快请起，这些话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您这样我可受不起。”董晴赶紧侧身躲过葛庭的行礼，将他虚扶起来。

此时的葛庭和郭茂实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觉得董晴身为女子，真的是太可惜了，如果是男子，走仕途一路一定会有很大的成就。

不过姐姐不行，不是还有弟弟么，董航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才，假以时日必定成才。

想到这点，葛庭也拉下脸皮，不顾一旁的郭茂实，对着容蓉说道：“老夫有一事相求，还请董夫人答应。”

“葛老先生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我只是一村妇，当不起您这样。”容蓉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文星书院的院长可是要比里长还要受人尊敬的人物，居然会有事相求自己。

“令郎文思敏捷，敏而好学，如此好的苗子，我想让他到文星书院读书，所有束脩费用全免，还请董夫人成全。”

葛庭的话音刚落，郭茂实就马上插嘴道：“董夫人别听他的，小航已经拜我为师，我定当倾尽全力教导，不用去那文星书院，那的很多教书先生才学都不如我，去了也学不到什么。”

“怎么就才学不如你了？就你那算数，不是我说你，连十岁孩童都比你强！”葛庭不甘示弱的反驳道。

关于算数，郭茂实确实不太擅长，不过却也不似葛庭说的那么夸张，毕竟是考中举人的人，算数怎么也会比十岁孩童强上不少。

董航见两人加一起都过百的人快要吵起来了，连忙出声制止，并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师父、葛院长，你们二位能否先听我说两句？”

董航虽然年岁不大，但毕竟是当事人，征求他的意见，也是应该的，于是两人非常默契的噤声点头，等待着董航的下文。

“师父，我想今年九月在书院考核入学的时候去试一试，您虽然学问很好，但我从小在北峪村长大，没见过什么人，也没怎么与人相处过，接触的东西有限，想去书院学习，不过您依旧是我的师父、老师，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撼动的事实。”

对着郭茂实说完，又对葛庭说道：“多谢葛老先生的好意，束脩费用全免一事，我家并不富裕，就不推拒了，在这里提前谢谢您了，不过直接升上丙字班的事，我想靠自己的实力去考取，不然即使进入丙字班，周围的同窗也会对我心声不服，对您心生不满。”

董晴也适时的将之前对容蓉和董航说的那番话也说了一遍，本来心中还有些不舒服的郭茂实，也知道，去书院才是对董航最好的选择，不过关于文才和政论这两科，别人教，自己实属不放心。

想了想，郭茂实对着葛庭用告知的语气说道：“我徒儿要是去你们书院，我也去，文才和政论这两科我教。”

虽然还要再等几个月，但对于这个结果，葛庭还是挺满意的，笑着点头，“你个老家伙要是能回来继续教书，我这里随时欢迎啊，哈哈。”

这个突发的小插曲结束后，董晴也成功改变了葛庭对猪肉的看法，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对于这次自家卤菜摊的危机，也是时候该解决了。

“明星效应”这个词在古代虽然没有，但道理都是一样的，只要运用得当，一定能破了吴彪的这个局。

“葛老先生，您刚刚说喜欢吃我家的卤菜，是也不是？”

葛庭不明就里，不过现在却也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农女一定还有后话，不会只是问自己喜不喜欢她家卤菜这么简单。

于是只是微微点头，并没说话。

“那葛老先生现在对于猪下水的看法又如何？”

葛庭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实话说道：“那猪大肠我觉得要比卤鸡还要好吃。”

之前廖远带回书院一些卤猪下水，他对猪大肠的味道独独偏爱，只是碍于脸面和身份，才一直没吃，现在心中的这点心结打开了，便也就实话实说了。

董晴心中轻笑，果然猪大肠那特殊的口感和味道还是能俘获许多人的味蕾的。

于是继续道：“刚刚葛老先生有事求我娘亲，那现在我家也有一事相求，还请您帮个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