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方从哲泣承天门
二十四支工作队和二万四千京营将士们一起恍惚间就像二十四道泻下的滔滔江水转瞬间席卷了顺天府。
最遥远的不外乎是一个三百里的地方。
其实京营前锋在次日黄昏已抵达丰润后,便将清单中的数名士绅一举拿下。
抄家这件事一定要迅速,绝不可以拖得太久,比如崇祯抄家圆嘟嘟,由于远在他乡东莞,抄家都差不多过了半年,导致金银全被哥哥卷光,后来逃到家乡藤县藏起来...
搜也搜不出来。
藤县在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刚刚出过这位进士。
可想而知有多金贵了,尽管他刚刚中举便弃家而去,可故乡士绅们却依然要维护自己的家。
只为崇祯在东莞留了一些房屋和田产,终于卖掉了五千两白银,终于实现了圆嘟嘟廉洁的美名。
一句话,抄家要轰轰烈烈。
而近在良乡、顺义、漷县等地,这一天都要面临工作队驻扎,这批已学不好教的刁民没有首善之地,全然为那个杨丰妖法所掌控,根本是一帮无君无父之妖。这天夜里,在顺义县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发生了一场暴行:这个村的几个富户人家突然出现,并向村里跑来要田产。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事吗?她们直接占据地方上被捕士绅大宅后便着手清丈工作,有胆敢妨碍者不超过12个时辰,便作为逆党逮捕,后来本来只清丈还立时沦为抄家分田之徒。
就连知道其目的之后,当地一大批刁民都顷刻间放弃节操而加入迫害这些修桥补路、良苦用心的士绅队伍中,带领清丈队很快就完成了为所开垦士绅土地清丈的工作。
后来,那些田地都变成了自己的。
可怜京畿全境冤沉海底啼哭,好端端的清明世界里,似乎骤然妖雾笼罩。
甚至开始传闻那个杨逆真是妖怪了。
也有说自己是韩林儿的转世,是来灭大明,要不怎么会是红巾军!
一句话数不尽勤劳积累起来的善良士绅,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家业荡尽而去。。。。
承天门。
“皇上,大臣受委屈了!”
翰林院纂修方从哲跪于承天门下,发悲愤状。
背后还有一大帮妇女、孩子下跪,一个比一个哭哭啼啼,如泣如诉,令人看着不禁。。。。
不禁无不捧腹大笑。
围观的刁民果然捧腹大笑呀。
方翰林家位于城南方家庄内,原籍浙江湖州,然而这一切距今只有二百年的历史,其家族为追随永乐迁都北迁的锦衣卫千户所,而如今却彻底士绅化了,其本人不仅高中进士还考取庶吉士随即升任编修,其弟弟为秀才,居家办学,两兄弟可以说是大兴士绅的典范。
可是。。
杨丰走过来。
她们的日子瞬间改变。
由于家中田产已逾万亩,其弟被向来看不惯自己的孙暹不惜入列,随即又被捉入锦衣卫诏狱中,其家族在外祖宅亦被占用,其弟家族妇孺只好躲入其城中住宅。
虽未株连方翰林,终究其兄仅有嫌疑,但是喊冤仍然势在必行,可至大兴县或顺天府也无济于事,于是方翰林携其弟一家、另有数家遇难者家人来伏阙叫冤。
不过喊冤实际上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呀!
在他面前的城门上,这些官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甚至没有来声援的人。。。。
“沈阁老!你和我都是浙人。为什么避之不及蛇蝎?”
他在沈一贯身后大叫。
沈阁老人满脸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随即扭头看了看自己。
““但中涵、老朽老去昏聩的他一时竟然没有认出来!
沈阁老笑着说。
“阁老的确昏聩。阁老是否想到,那个逆贼在顺天改革完了,接下来的路要往哪走呢?这一年的顺天、来年的北直隶、以后的山东、阁老的有生之年、想来还可以看见自己的魔爪伸到江南的花花世界里。现在诸公只顾绥靖了,以为用我的顺天人民饲虎了,那么晚辈们倒要问一句,那个逆贼拿了北方的几百万红巾兵在长江边的时候、诸公是否可以为今天的绥靖而悔恨呢?
方从哲跪下嘲笑。
他自然是个明白人。。。。
万历末年,能够独揽朝廷大权的,岂能是明白人?
当前朝廷形势十分明朗,即南方籍阁老与外地籍官员99%一致对杨丰持绥靖态度,以祭祀顺天士绅苟安。
杨丰,逆贼,同样狡猾。
尽管他实际上已得到董卓的势力,但是完全没有干预朝政。
大明朝一切仍像以前那样运行,各处奏折送至京城、内阁票拟、六部实施。
只不过,皇上更加不计较事情。
可他本就不计较呀,原来是内阁的几位阁老对付这一切的。
可以说,只要不在顺天府范围内的事情,就都与以前无异了,这样的做法容易让人产生杨丰的志向只限于此的错觉,即使此时顺天之外,特别是距离遥远的那几个省,也丝毫无法感受到大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当然由于信息传递速度等原因,此时距离太远实在是一窍不通。
象两广等地,能够了解到第一次京城之变是件好事。
““方翰林您莫胡言乱语!
沈一贯面色一沉,喝道。
”沈阁老和晚辈现在还怕什么?
以沈阁老的智慧,想起来这一切早已看清了,只可惜这火焰尚未烧着他,尚未感到疼痛,仍是晏晏然梦中,认为这猛兽饱餐一顿便可。阁老本是个很懒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懒却让他成了大财主的掌上明珠。他每天要吃上两顿饭。白天吃饭,晚上睡觉。谁也不知道,它一顿饱饱长得壮壮分,下顿它要吃得多得多,阁老左右逢源也不用亲自去割,然后把咱们北方人身上的肉割下来。
大明的北方那么大,割来割去数十年或许可以养乖。
但阁老岂不知野兽无法驯服。你们喂养再多的肉都无济于事。总有一天你们要靠自己去喂养。
当年晚辈和这位北方罹难的诸公都要到地下去迎请阁老。”
方从哲表示。
“真是莫名其妙。亏了自己还当翰林呢。这么胡言乱语,岂不是要失心疯吗?”
沈一贯说。
“晚辈未获失心狂,唯有阁老老糊涂。”
方从哲表示。
“方翰林啊,您是个小翰林,怎么敢骂阁臣呢?今天要不是将您远远贬到边荒去了,老夫怎么会认真朝纲呢!”
沈一贯怒不可遏,拂袖而去。
方翰林接着跪下来,静静地望着面前的承天门,随即脸上现出了一抹怪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