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又是一个周末的夜晚。
我坐在出租车里看着向后退去的夜景,玻璃窗上映出一张充满厌倦的脸。
我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我牵动一下嘴角,试图改变一下自己的表情。
可能是上完数学物理课之后对一切都没有兴趣了吧。
不由想到宗明浩说我像个老头子,我抬起手在眼前转了转,想象着当我风烛残年垂垂老矣时,它会在岁月的消逝下枯朽成什么样子。
想必时间会在松驰的皮肤和凸起的青筋上留下褐色的斑驳,手腕上的疤痕会不会还存在呢?记述着我年少时做过的、傻或不傻的事。
那时候,可能我只会用我混浊的眼睛注视着世界,说,我好像有过一生,却又像一场梦一样模糊不清,只有几个片段——或悲伤或绚烂,或疯狂或平淡——能够被清晰记起,而当我伸出手想要抓住细节时,它们就像细沙一样,抓得越紧便从指缝中流失得越快,最后飘散在风中,什么都没有留下。
司机在等红灯时和妻子聊起微信电话,说起天气没有准备地突然降温,乡下有很多的菜都冻坏了。
“这天儿真够呛啊。”他挂断电话后说道。
我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我说话,便没有作声。
“小伙在哪上学啊,上初中了吧?”
啊?
“不,我已经高中了,在七中。”我连忙回答,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把我认成大学生或成年人的不少,错认成初中生的这还是第一个。
“啊,我知道了。”他说道,随后便开始自顾自地讲自己的事,也不管我想不想听。
一个红绿灯的时间,他几乎把自己的生平都说完了,包括孩子和我同届、在哪里上学、妻子不上班在家管孩子学习、自己如何如何挣钱等等等等。
“现在啊,你们这帮年轻人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抑郁都成流行词了,一天天有啥可愁的天天拉着个脸,大人们上班赚钱不比你们累?你们就是想太多多余的事,就学习就完了呗,天天装忧郁给谁看呢啊。”他唾沫横飞地讲,还说着我将来可能考多少分数应该学什么专业,仿佛最专业的报考人员都是他的徒弟一般,而我则十分后悔没带耳机出来。
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不可能有的。
“这天儿这菜冻得,你看看这。”他指指手机上放着的超大声的短视频,我连扭头都没有扭,继续看着窗外。
他很大声地咂了咂嘴。
“没有必要。”我淡淡地回答,“就算我为他们发愁,也帮不上什么,徒增烦恼没有必要。”
“这年轻人……”他摇头晃脑。
终于到家了,我扫码付了车费拿好东西准备下车,而他似乎还要继续抒发感想。
“我想,您没有什么资本为现在的年轻人发愁,先关心好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吧。”我忍无可忍扔下一句话,砰一声关上车门,三步两步上了楼。
我已经遇到很多出租车司机,他们但凡看到上车的是个学生,立刻开始:念几年级啦、在哪上学啊、成绩怎么样啊等等等等一系列问题,不管你爱不爱听,定要讲一讲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学,优秀!不用我管,省心!
末了定要来一句总结:好好学习!
难道是我太爱挑毛病了吗……我想着,打开了家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