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火匣子(二)

“什么？”李振往后一看，巷口的拐角处，真的有一个半人高的漆黑人影，看形状像个长头发的小女孩。

他吓了一跳，慌忙将电筒照过去，才看清是一件深蓝色的雨衣挂在墙上。

“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心惊胆战的，拿出点儿男子气概行不行。”李振黑着脸说。

“振哥，我真的怕……”李阳畏畏缩缩地靠在他身上，“我们快回去吧！”

“行了，你过去点儿，别恶心我。”李振被他扒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自在地甩了甩手臂。

两人从后门进去，飞快地插上门，终于松了一口气。

“振哥，今晚我们一起睡吧。”李阳眼巴巴地看着他。

李振嘴角一抽，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这胆子比老鼠还小。”

李阳还附和地点头，丝毫不觉得羞愧。

山里的夜间格外的冷，李阳奶奶给他们抱来了两床棉被，让他们晚上盖。

被子白天晒过，摸起来暖融融的。

李振把其中一床被子扔给李阳，警告到:“一人一床，不许抢我被子。”

“嘿嘿，好。”李阳抱着被子，爬到了床里边，铺开睡了进去。

李振抖了抖被子，放在外侧，脱了鞋上床。

刚睡下去的时候有点热，他把腿伸了出去，搁在床沿上。床沿冰凉冰凉的，放上去很舒服，于是他又把手放了上去。

木制的床沿摸起来有点湿润，虽然地面是悬空的地楼板，但还是很容易受潮。

脚底吹来了一股凉风，周围渐渐冷了起来，李振收回脚，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上，他们是被鸡叫声吵醒的。此起彼伏的打名声响彻几个山头，各家院落里的公鸡扯着嗓子比谁声音大。

李振又躺了一会儿，才披上衣服起床。

门闩掉在一旁，侧屋里的背篼和锄头都不见了，应该是被爷爷奶奶带走了。

两个七十几岁的老人，还天天起这么早去干农活，而自己年纪轻轻却在睡懒觉，相比之下，李振不禁有些惭愧。

他推开门，打算去屋后拿些木柴生火。

院子里雾气弥漫，远处白茫茫一片，青山全都不见了踪影。草丛里挂满了露珠，把叶子都压弯了，叶面下还勾着一只蝉蜕。

“嘶～怎么这么冷？”李阳从后门钻出来，抱着胳膊不停地搓着。

“山里本来就冷，你回去加件衣服。”李振一边抱柴火，一边回头道。

“我没带衣服啊。”李阳走过去问，“还要什么，我来帮你。”

李振指了指一旁的豆草:“你拿一把豆草，等会儿好引火。”

李阳弯腰抱了一大抱起来，突然大惊失色，跳着脚往后躲:“蛇！有蛇！”

豆草底下，一条盘起来的花蛇吐着蛇信，支棱起了细长的蛇身。

李振当即薅过一根长长的树枝，眼疾手快地叉住蛇扔向了远处的草丛里。

李阳吓得嘴唇发白:“你怎么不把它弄死啊，万一它又回来怎么办？”

“只要你不主动招惹它，蛇一般都会避开人的。”李振抱起干柴进了屋。

两人一起生了火，还用铁罐煮了饭，烧了点汤，等爷爷奶奶回来吃饭。

说是一起做，其实是李振一个人做的，李阳什么都不会，给他打下手。

“振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连火勾都会用！”李阳佩服地伸出大拇指。”

上午九点多，李振的爷爷奶奶各自背着一大背篓的玉米回来了。李振赶紧摆上饭菜，招呼他们坐下吃饭。

李奶奶笑眯了眼，一个劲儿地夸她孙儿能干。

饭后，李振本想跟他们一起上坡掰玉米，山那头的李平却找了过来，说他二叔杜大脑壳家的羊丢了三只，想让他们帮忙上山找找。

“哎哟，那羊精贵得很，丢了可不得了！振哥儿啊，你快去帮忙一起找找，杜大脑壳以前没少帮咱们家，咱们也该帮帮他们。”李二爷一拍大腿，急得不得了。

“您别急，我马上就去。”李振取了把弯刀，跟着李平往外走。

“哎哎哎，等等我啊！”李阳两口刨完碗里的饭，拿起手机追了上去。

三人翻过山头，顺着坡往下走，来到了君家湾里。

下面有人在喊话，声音顺着坡谷传了上来。

“喂——我们在这儿——”

李阳伸长了脖子往下看，树林子里隐约有几个人影儿:“是李成他们！”

“喂——我们走上边，去老林入口汇合——”李平也招了招手，大声地喊道。

“我们不一起吗？”李阳挠了挠后脑勺。

“分开找要快些。”李平解释。

三人踏上小道，在密密麻麻的树丛里穿来穿去，幸好李振带了一把弯刀，能砍掉荆棘刺丛，走在前面开路。

李平擦了擦额上的汗，感叹道:“还是振弟聪明，拿了把弯刀，不然我们一步都走不了。唉，小时候我经常走这条路，没想到现在变成这样了。”

李振笑了笑:“毕竟都过去十几年了嘛，植物长得快。”

“也是。”李平点点头。

“嗷，我的屁股！”落在最后面的李阳突然大叫起来，李平和李振转头一看，都大笑出声。

一根刺条勾住了他的裤子，被他一拉，屁股上裂了一条长长的缝，像一条开裆裤。

李阳别扭地捂着屁股，满脸气愤。

“山里又没人看，你怕什么？”李平笑道。

李阳放下手，狠狠地踩了两下刺条出气。

李振摇了摇头：“你也不怕把鞋底刺破了。”

三人继续往上，小路彻底消失在了树林里，他们只能凭着大致的方向往前走。

走到一处大石头前，李振神色怪异地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了？”李平问。

李振四处张望着:“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我隐约记得上面有一条小路，跟我来。”他看了一会儿，往左上方爬去。

李平李阳面面相觑，半信半疑地跟了上去。

越往上走，野草越深。三人淹没在草丛里看不见人头，一脚踩下去，半个脚掌都陷进了湿软的泥地里。

“这什么鬼地方啊，走了这么久，连个羊影儿都没看到，我们自己先迷路了。振哥，你确定没记错？”李阳拨开草丛，向前喊道。

“我也不确定，再走走就知道了。”李振大声说道。

不知道走了多久，野草逐渐稀少，一堆刺藤挡在了前面。

“这能上得去吗？”李平望着密密麻麻的刺藤，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李振找到了一个石缝，向二人招了招手。

山石嶙峋，三人小心翼翼地从石缝里钻过，避开刺藤，攀着怪石往上爬。

爬了大概二十分钟，一块光秃秃的地面出现在了眼前。

“啊，终于出来了。”李阳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李振和李平都僵硬地站在前面，身体微微颤抖。

“你们怎么了这是？”他上前两步，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霎时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