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女的愿望

爱因兹贝伦家族，作为一个传承数百年的魔术世家，其所拥有的财富和魔术底蕴无法想象。

毕竟魔术属于神秘，而时间本身就是最大的神秘。

爱因兹贝伦家的总部位于德国，是一座巨大且古老的城堡。

肉眼可见的年代感被完美地保留在爱因兹贝伦城堡的每一个角落，使得这座古堡与那些普通的建筑物格格不入。

若是有一些普通人看见它的话，说不定会将其认作幽灵古堡呢。

当然，魔术界的第一大忌就是“向普通人展现神秘”，秉持着“隐匿”原则，爱因兹贝伦城堡不仅坐落于人迹罕至的神秘森林中，周围还布置了各种魔术结界，以防被外人发现。

伊莉雅在女仆的带领下，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

虽然伊莉雅被爱因兹贝伦家的女仆称作大小姐，但她却很少有机会可以见到这名所谓的家主。

女仆来到了走廊深处的一个房间，敲响了房门。

“家主，大小姐来了。”

房间中并没有立刻传出回应，女仆也不急，保持着低头弯腰的姿势站在房门边，伊莉雅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时不时地抓抓自己的衣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中传出了一个不含感情的声音。

“让她进来吧。”

那名女仆再次低了低头，将房门打开，然后站在了一边，给伊莉雅让开了道路。

这里是一间书屋。

深色的窗帘拦住了阳光的热情，黑暗的书房中，独留一盏蜡烛释放着清冷的光芒，空气中混杂着几分书墨的气息和一丝霉味。

在伊莉雅的面前，一名白发老者坐在书桌前，正在翻阅其手中的一本书。

他身着白底金纹的长袍，灰白色的长发垂在身后，细长的双眼搭配脸上的皱纹，给他平添上一副不怒自威的威势。

他，就是爱因兹贝伦家的家主，爱因兹贝伦家族第八代族长——尤布斯塔库哈依德·冯·爱因兹贝伦。

伊莉雅就这样站在家主阿哈德的不远处，不敢发出声音。

而阿哈德就像没有看见伊莉雅一样，继续翻阅着手中的书籍，也没有说什么。

终于，在手上的书本翻阅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阿哈德合上了书，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召唤了Servant吧。”

语言如同化作巨石压在了伊莉雅的肩上，让伊莉雅不禁战栗。

“……是的。”

“他是谁？”

对于阿哈德紧接着抛出来的问题，伊莉雅回答道:“berserker，科赖恩。”

书桌前的身影沉默了下来，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书桌，那一声声犹如敲打在伊莉雅的心脏上。

“……没听过的名字，看来不是什么强大的英灵。”

阿哈德似是自言自语，但伊莉雅明白，他的话，决定了科赖恩能否留下来。

阿哈德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了伊莉雅这边。

正当他准备命令伊莉雅解除契约，再去召唤另一个Servant时，他的话语止住了。

不，应该说，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受他自己控制了。

他，看见了海，一片望不到尽头，红色的海。

猩红色的血海一直蔓延到了与天相接之处，一座座由尸骨堆砌而成的高山撑住了天幕。

阿哈德感觉自己的灵魂如同这血海中的一只小船，下一刻就会被这血海卷起的血潮吞噬殆尽。

就连周围的尸山都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的视线化作尖刀，似要将其碎尸万段。

“哈——”

犹如被救上岸的溺水者，阿哈德贪婪地呼吸着周边的空气。

汗水浸透了他的长袍，浸湿了他身下的地毯。

强忍着那无法抑制的心悸感，阿哈德看向了伊莉雅。

准确来说是伊莉雅身后的那道身影。

其拥有着仿佛倒映着尸山血海的，血红色的双眸。

那宛若凝为实质的杀势，让阿哈德不得不为之惊惧。

作为一个已经活过了两个世纪的人，他已经活的够久了。

原本他以为，除了无法达成爱因兹贝伦家族的夙愿，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东西了，即便死亡降临至他的面前，他也能淡然处之。

但当他与那名Servant对视的时候，作为一个生物的本能占据了他的大脑和全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传出恐惧的情绪。

意识回归的下一刻，他心中的恐惧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激动，喜悦。

无与伦比，无法抑止的激动与喜悦。

作为曾经代表爱因兹贝伦家参与圣杯战争的御主的阿哈德，他很清楚眼前这名陌生的Servant刚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究竟代表着什么。

“……很好。”

压制着自己内心的狂喜，阿哈德对伊莉雅说道。

“你就带着berserker，代表我们爱因兹贝伦家族，去冬木市争夺圣杯吧。”

在科赖恩的刻意控制下，伊莉雅并没有感觉到那恐怖的杀势，但刚才气氛的改变和家主的表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科赖恩只是站在伊莉雅身后，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动作，却让伊莉雅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直到伊莉雅与科赖恩离开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房间中的空气才不再显得如血般粘稠。

“……看来他不是很喜欢我呢。”

缓缓叹出一口气，阿哈德的目光看向桌子上的蜡烛，眼中的火光似乎比那只蜡烛更显明亮。

原本，阿哈德还打算代替伊莉雅成为berserker的master，去参加圣杯战争的，不过他看的出来，那名berserker似乎很在意伊莉雅，并且很警惕自己，看那血海般的杀势，想必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可阿哈德却一点担心都没有。

与其说是不担心科赖恩会杀掉自己，倒不如说是……

“如果爱因兹贝伦千年的夙愿可以达成，即便是我死了，那又如何。”

“倒不如说，如果我的死可以帮助爱因兹贝伦成就那份伟业，我只会感觉到无上的喜悦。”

而在另一边，走在走廊上的伊莉雅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不止是因为她能有机会离开这座古堡，离开这座她从出生就居住到现在的这座城堡，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更重要的是，刚才阿哈德对科赖恩的承认，对科赖恩的恐惧，让这名承受了太多的少女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berserker是最强的。”

只要有了他，自己一定可以赢得这场战争。

这样的话……

“妈妈，就可以回到伊莉雅的身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