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店

走镖是个很辛苦的高风险职业，跋山涉水、风餐露宿都是家常便饭，和官、匪两方面还要搞好关系。镖师走镖不是靠的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否则的话，天下那么多的山贼海霸，就是捆好了让你杀，你也杀不过来。更何况，如遇到大股的悍匪，把一支镖队分分钟就能给灭了。

“仁和镖局”是一家老字号，奉行的是仁义待人，以和为贵；名字看上去好像很是低调，甚至有一点软弱的意味；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仁和镖局无论从镖师的武功和数量来说，都是具备顶级实力的。

由于近年来天下越来越不太平，镖师和土匪发生打斗的概率开始增多，这趟镖又很重要，“仁和”的大当家便委派镖局的灵魂人物“定海神钩”杨总镖师，带着他的关门弟子“小白龙”亲自出马。

古今同的学识和独特见解，令这位老江湖钦佩得五体投地，俩人很快就成为了忘年交，一路上相谈甚欢。古今同打探出目前是光绪时期，从时间段上来说，还没到八国联军入侵的时候，不过社会环境已经开始进入了恶化阶段。

走到第八天的黄昏，天空阴云密布，黑得如同到了午夜。时值盛夏，空气异常的闷热，经过急行军的队伍里，已经有两名镖师中了暑。好在镖队此时刚刚出了土匪肆虐的重灾区，前面不远就是“太白镇”了，那里有一家镖队定点驻扎的客栈——“龙纹客栈”。

到了龙纹客栈，杨总镖师和小白龙留在后堂看守“镖箱”，命令其他人先去吃饭。古今同随着大伙来到了前庭，几名店小二热情地端来绿豆汤和切好的西瓜。一位姓武的镖头翻着眼皮问道：“你们几位怎么看着眼生呢？”

其中一名伙计赶忙凑上前笑道：“哎呦！武镖头，我是王二啊！你咋把我还给忘了呢？”

“哦……那怎么没见王掌柜啊？”

“我大伯回趟乡办点事，几个老伙计也跟着去了；这不，临时请了几位帮忙的。”

“怪不得，怪不得。”武镖头不再有疑，也笑着回了句玩笑：“老掌柜的不在家，你这个亲侄子可就成了小掌柜的了，哈哈……”

此时，倾盆大雨如注而下，酒菜也陆续上齐了。看这天气，恐怕一两日之内是要留住在客栈了，镖师们好不惬意。武镖头带头解了酒禁，众人就着凉意，大呼小叫地痛饮起来。

王二自作主张地多赠了几坛美酒，引来镖师们的一片喝彩，纷纷夸赞他比老掌柜的慷慨。古今同是现代人，没这些古人单纯，凭直觉便起了疑心，用余光不断地观察着那些伙计的一举一动。

一碗饭还没吃完，就发现了很多端倪。以王二为首的那几个人，不但个个贼眉鼠眼的，还时不时交换神色传递着手势信号。古今同看不懂他们在玩些什么，右眼皮却突突突地跳了起来。突然想起那部电影——《新龙门客栈》，古今同恍然大悟，怪不得总感觉这客栈名字很熟悉似的。而且，黑店里的那些伙计，在暗算客人之前，不也是这种举止吗！

古今同捡了一些熟食，凑成两个拼盘，又捧上一坛酒，喊了一嗓子：“我去给那爷俩送点吃的，垫吧垫吧肚子。”

来到后堂，那爷俩早饿得头昏眼花，看到酒食，已经顾不上形象，直接下了手狼吞虎咽起来。还没喝上几口，古今同就夺下酒碗劝道：“不能再喝了。”

小白龙刚喝得兴起，反手又抢回碗说：“这点酒根本喝不倒我们，再说了，三两天之内恐怕是不能上路了。”杨总镖头也连连点头道：“是啊！出了太白镇，就得走太白山路了，这么大的雨，得晾个几天马车才能上道的。”

古今同轻“嘘”一声，将门窗全部打开，确定了外面没人偷听，回过身认真地说道：“喝几口解解乏就行了，真不能多喝，我看这家店可是不干净……”

杨总镖头听完古今同的推断，额头的川字纹一下子拧成了疙瘩，看了看自己的得意门生小白龙。小白龙顿了一下，撂下酒碗问道：“你既然这么细心，为啥反倒把门窗打开了和我们说？”

“呵呵！我觉得越是关门关窗，越会招贼怀疑，而且还不易察觉外面的动静……”

古今同话未说完，小白龙已经将两个酒碗摞到一起，连带酒坛推在了一边。这个肢体动作是完全认可了古今同的说法。

“那……依你看，这件事该怎么调查一下才稳妥？”杨总镖头将问题交还给了古今同。他和这家客栈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几十年的江湖经验又告诉他凡事皆有可能，因此上只能半信半疑。

“没调查的必要了，王掌柜如果是坏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多年都不下手，他很有可能是已经被害了。而凶手可是一天都不会多等的，今晚就必然会下手。如果一切都是误会，调查就更没有必要了，今晚只要做好准备就行。”过去的人是真够蠢的，古今同在心里暗自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