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嘉岚真人不便在天神殿久留，翌日清晨，她陪着虞娇一同去泡了一回灵泉，便依依不舍地与两人告别，回扶摇派去了。
虞娇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拼命朝嘉岚真人挥手告别，直到嘉岚真人御剑的身影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她才失落地放下手臂，轻叹了一口气，挽住风然然的手臂。
见她失落，风然然有意逗逗她，便冲她眨了眨眼睛，调笑道：“虞师姐想哭便哭吧，我是不会嘲笑你的。”
她指指院中种的一棵小树，“不过虞师姐哭的时候记着将眼泪收集起来，届时用来浇浇树，也算物尽其用。”
虞娇笑道：“然然师妹怕不是与高师兄呆久了，学得跟他一样不着调。”
开了几句玩笑，虞娇心情有所好转，风然然才放下心来。
…………
两人宿在相邻的房间，夜里，风然然被一阵瓷器碎裂声惊醒。
她腾地坐起身来，连衣裳都顾不得穿好，只穿着里衣就冲出了房门。
“虞师姐！你没事吧！”
仓促地敲了几下门，等不及门内传来回应，风然然便一把将房门推开。
虞娇一头冷汗，面色苍白，勉强用手臂支撑着坐在床畔，而原本放在床边小几上的茶盏则摔落在地，茶汤撒了一地。
风然然一见这景象，就猜出了大半。
虞娇大约是想试一下今日泡过的灵泉可有效用，趁夜独自躲在房中尝试修炼。
可灵脉受损哪是一朝一夕间便能复原，她着急修炼，强行试图催动灵力，反而损伤灵脉，这才脱了力，连茶盏都拿不住。
被她撞见了这一幕，虞娇一脸屈辱之色。
风然然并未多问，蹲下来帮她清理了碎瓷片与茶汤，又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她，示意她擦擦脸侧的冷汗。
虞娇紧咬嘴唇，泪水在眼眶打转，没有伸手来接。
她是汝青峰峰主的女儿，嘉岚真人性子温和，对她向来娇惯，所以，她是被许多人捧在掌心中长大的。
她原本天赋卓然，并不需要如何勤于修炼，便能在扶摇派一众小辈中排上名号。
她单纯，但并不傻，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也知晓，自己是称得上“天之骄女”这个词的。
可如今，她一夜之间便从天之骄女，突然变成了连灵力都无法使用的废物，这样大的落差，叫她如何接受得了。
风然然叹口气，蹲在她跟前，细细替她擦净了脸侧的冷汗，安慰道：“虞师姐，你不要心急，四十多天很快就会过去的，待这段时日过去，你还是从前那个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女。”
虞娇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用力点了点头。
…………
嘉岚真人已经回了扶摇派，陪着虞娇一同前去灵泉的，自然变成了风然然。
翌日清晨，虞娇起了个大早，急匆匆跑出了房间。
风然然还未梳洗完，她便先往院门口走去，待走到院门口，她才发现，负责替两人引路的弟子已经来到院门外等候。
虞娇不想劳烦人家，便说自己昨日已经记住了灵泉位置。
那引路弟子瞥了她一眼，眸中不屑一闪而过，淡淡道：“此乃掌门吩咐。”
天神殿弟子优越感极强，素来瞧不起其他世家弟子，从前就是如此。
但虞娇如今经脉受损，变得既敏感又自卑，登时被他的眼神刺痛，退至一旁，不敢再开口说话。
不多时，风然然从房中走出，一眼便看出虞娇脸色不对，悄声问道：“虞师姐，你怎么了？”
虞娇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像个向长辈告状的幼童一般，因为别人一个眼神，便朝师妹抱怨。
风然然看了走在前方的引路弟子一眼，并未多问。
天神殿的灵泉乃天生天养，泉水中蕴含着极其丰富的灵力，泡之可助修士修炼一日千里，更有助灵脉受损的修士恢复灵脉之奇效。
这天生天养的灵泉自然是从始至终都在此处，可天神殿却不是。
大多数世家选定开宗立派的位置后，都会将那里当作整个门派的根基所在，不会轻易迁移。
八大世家之中，只有天神殿举派搬迁过。
而搬迁缘由，正是因为这处灵泉。
传言天神殿一名弟子下山游历之时，偶然间发现了此等妙不可言的灵泉，回山后，他将此事上禀，天神殿便决定举派搬迁，提前将灵泉占为己有。
不过这些都是数十年前的旧事，事情真伪，已经无从考证。
天神殿专门围着灵泉修铸了一座殿，为防止有人未经允许擅闯灵泉，还派了弟子在殿外守着。
引路弟子将两人带到殿门外，便待在殿门外，只等虞娇泡完了灵泉，再将两人送回去。
风然然陪着虞娇进入殿内，虞娇脱去外衫，只着里衣进入灵泉，她则靠在一旁等候。
这殿门隔音不怎么好，两人能清楚地听见引路弟子和守门弟子在门外聊天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聒噪，风然然与虞娇都不说话，就静静地听着。
他们初时聊的还是一些无聊琐事，诸如门内哪位弟子得了师傅赐的新功法，又或者是哪两位同门之间闹了小矛盾。
聊着聊着，他们的话题竟转到了虞娇身上。
“听说里头那虞道友，是扶摇派一峰之主的女儿。”
“是啊，我还听说，那峰主还掌管着扶摇派的藏书阁呢！”
“竟有此事，既然这样，她怎么还会因为修炼功法不当，走火入魔？”
“谁知道呢，自己脑子蠢笨，有再好的先天条件也没用！”
“对了，我昨儿还听师傅提起她，说她灵脉损伤得特别严重，怕是再也……”
虞娇听得面色煞白一片，风然然腾地站起身，推门而出，打断了那两名弟子。
她看向那名方才还一副倨傲姿态的引路弟子，笑眯眯道：“来天神殿之前，师傅曾与我说，天神殿的弟子各个勤学苦练，这才让天神殿的实力节节攀升。”
她顿了顿，笑意更深，“我却没想到，原来勤学，学的是同门八卦，苦练，练的是乱嚼舌根。”
那两名弟子面色瞬间涨得通红。
风然然一拱手，一脸敬佩道：“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