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恐惧与依赖

反物质重叠空间。

这对唐娆而言是一种无法理解的空间叠加技术，一般会有触发装置。

她想起了刚刚掉落的那个纳米机器人，和刚进入这里是那个遥远又朦胧的叮声。

早在她踏进免疫中心的一刹那，已经进入了这个错位的重叠世界。

她压抑着心底的恐惧，跑过忽明忽暗的走廊，用属于绝缘体的陶瓷雕塑一把砸向了能量汇聚的鹅卵状物质，在尖锐到令她眼前发黑的爆裂声中，猛地向后弹去。

……安奈尔！

在某个舱体里，显露出少年修长的身影，地上全部是AI仿生人和不致命武器的残骸，而她的猫系兽人正一脚踏出地洞，目光触及到门外的唐娆时，冷戾的脸庞浮现出惊讶的神情。

他下意识将手背在身后，藏起了什么。

“娆…… ”

声音也带着若有似无的心绪。

可唐娆并没有发现。

她沉浸在无法抑制的恐惧当中，情绪在药物的催化下一点点失控。

她的意识混乱，能猜测到这些怪异恐怖的现象就是冲着兽人来的，可她现在没功夫去想为什么有人要抓他。

而在惊惶的时刻，少年已经眯着眼快步来到了她面前。

“你怎么了，娆？”

她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眼眶通红，抓住了他的手。

“安奈尔、安奈尔你有没有受伤？”

她的手在抖，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从上至下检查着他身体，发觉他身上没有明显外伤才稍微松了神情。

她的精神在接二连三的刺激中像根紧绷到极限的弦，稍加摧残就会崩溃。

“你没事就好。”唐娆用力抓着他的手，显然吓坏了。

卡利亚将她柔软冰冷的小手反握进自己的掌心，极为生疏的安抚，“别怕。”

看着她不安的神情，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安全了，别怕，娆。”

可唐娆还是颤抖着，情绪有些失控，警惕的看着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敏感的神经绷紧。

卡利亚看着她的模样，罕见的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懊悔的情绪。

他应该快一点出来的，或者把她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她为什么这么害怕？

他弯下腰，直视她的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她的睫毛不停颤抖，看起来可怜又痛苦。

“我、我看见……”

断肢，鲜血，阿瑟兰睁着的眼。

听到了无数看不见的人哭喊，听到漫不经心的威胁，听到濒死的人让她快逃。

近十年来的平稳生活和种族体质使她像象牙塔中懵懂干净的玻璃花，一时间无法承受血腥残暴的现实。

“好了。”温柔如水的声音及时打乱了她混乱的思绪，“不要想了。”

卡利亚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背，将她的头按在怀里。

却发现女孩裸露在外的纤细脖颈上，有一个微不可察的细小针眼。

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危险，抬起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那个小小的针眼。

有人给她注射了什么。

冷戾的暴虐气息在瑰丽的猫瞳中汹涌，却被他面上的柔和压下。

卡利亚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可以称得上温柔，“别怕，没事了。”

唐娆微弱的声音从领口响起，“我想离开这里。”

他点头，“我带你走。”

这只是个年纪很小，不会给他们造成威胁的人类。

为什么要伤害她。

少年牵着她的手在灯光闪烁的银色建筑中行走。

脚下的地板不复刚踏进这里时的光洁，上面有了已经可以被看见的血腥痕迹，唐娆睫毛扑簌簌的垂着，紧紧的攥着少年的衣服，将那妥帖的白色上衣蹂躏的皱皱巴巴。

卡利亚一手将她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无形的牵动着看不见的能量。

某些东西在无声的消融，毁灭。

他对那种血腥的场景司空见惯，随便拉出一段回忆都远超常人想象，更不用说他亲身经历过的种种实验。

帝国的军队没有同情心，更不会存在仁慈。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牺牲无数人的生命，行星的摧毁也在弹指一瞬间。所以他能料想到唐娆是看到了什么残忍血腥的东西。

在路过某处时，她猛然抖了一下，卡利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半掩着的房间，里面正向外散出难闻的味道。

大概能猜出那里面有什么让她感到害怕的东西，可在他意料之外，唐娆竟然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甚至因为身高差太多，还要踮起脚来努力做出这个动作。

“别看……别怕。”

嘴上这样说着，可明显更害怕的是她。

卡利亚顺从的弯下腰，同时将女孩拽进怀里。

并不算漫长的距离，在谨慎的步伐下走了很久。唐娆整个娇小的身体紧紧贴着他，惶恐的抓紧了他的衣服，脑袋如同鹌鹑一样缩在他的臂弯里。

终于，大门出现在眼前。

卡利亚寻找到她的悬浮车，打开车门，让她坐在车内柔软的座椅上。

随后直起身，准备关门却被她拦下。

“你去哪！”她攥紧了他的衣角，湿漉漉的眼中满是惊惶和不安。

她吓坏了，小可怜，一点动作都会引发她的过度反应。

一种奇怪的，柔软的情绪弥漫在他胸口，让他忍不住弯下腰，想要将人抱进怀里。

卡利亚抬手摸着女孩的长发，动作轻柔，感觉她在自己手下不住颤抖，像受到了巨大惊吓的小兔子，眼睛红的厉害。

一直以来生活在冷漠残酷的环境中，他对疼痛迟钝，感觉不到恐惧，情绪不会崩溃。

所以对她这种反应感到新奇，又无措。

“你在害怕。”卡利亚冷静的陈述，“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唐娆脸色顿时更加苍白，“我要离开这。”

“好。”他温声答应，却又说，“你等我一下，我回去处理……”

“不要！”她摇头，颤抖着将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带了哭腔，“别去，不要回去，不要走。”

卡利亚很喜欢她主动的贴近和粘人，可同时发觉她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好，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她。

他喜欢她的脸上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容，更喜欢她开心的样子，并且愿意为此做些什么。

“好，我不走。”

他单膝半蹲在她面前，听到背后的建筑里传来有序的撤离声，那些人正在飞速的逃命。

他们都应该感谢唐娆。

即便知道此时自己的行为应该被人完完整整的记录了下来研究观察，也完全不在意。他只是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

唐娆的眼睛也随着他的动作向下，眼眶中的湿气就这样坠了下来。

少年抬起手，修长如玉的指尖轻柔地擦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水，轻声问，“忘记好不好？”

唐娆怔怔的看着他，无法理解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