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离开荒星
人总是会在生气的时候说出无比恶毒的伤人的话语，尤其是对自己最亲近的人。
而当他后悔的时候，被亲手摔碎的感情还修复回去吗？
瑞伊为自己的尖锐吃尽了苦头，没有莉莉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煎熬。
他无数次想重新回去找莉莉，却因为羞耻心不敢，他几乎每夜都会梦见莉莉哭泣的模样，如尖刀一般戳刺着他的心脏。
让瑞伊欣喜若狂的是，莉莉似乎不再从事之前的皮.肉生意，转而去做舞女。
舞女也好，虽然也是被人所不齿的职业，但好过出卖身体。
在酒馆跳舞的莉莉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瑞伊在门外看过她多少次，为了重新接近莉莉，他想了无数种方法，最终想到这个姐姐每一次都会为自己的可怜模样感到心软。
于是他灌醉了自己。
如果他向莉莉认错的话，莉莉会原谅他吗？会原谅他当年说下了恶狠狠的话吗？
他忘不了莉莉，那是他的生命，没有人能在活着的情况下抛弃自己的生命。
果然，得偿所愿。
莉莉还是那么温柔，扶起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
可莉莉却不会再继续靠近他，而是后退一步，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问，“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瑞伊张了张嘴，在心里说，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啊。
他再次朝莉莉走近一步，说，“我喝了酒，胃很痛，脑子很乱。”中间掺杂着一句，“我很想你。”
莉莉久久地看着他，随后说，“你喝醉了。”
“你该回去了。”
被他亲手打碎的窗户再也无法修复了。
瑞伊忽然有些惶恐，“莉莉，别赶我走，我很疼。”
莉莉却没有软下心肠。
她的动作不快，打开了门，“如果你是想喝杯茶的话，就进来，如果你还有别的事的话，请离开。”
卡利亚站在二楼的窗边看完了这一切。
他重新开始审视姐弟的这个词汇。
转回头，唐娆正在新买来的光脑上点点画画，似乎是用在黑市新买来的身份接了几个绘图的工作。
她做事很认真，没有分心，侧脸干净柔和，一如她这个人。
卡利亚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唐娆停下了动作，摘掉眼镜看着他，卡利亚顺势趴在她腿上，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
她的声音有些疑惑。
“没什么。”卡利亚闭着眼，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膝盖，“有些困了。”
他不会像瑞伊一样愚蠢。
“困了去床上睡呀。”唐娆拍拍他的胳膊，“这样睡不舒服的吧？”
卡利亚拒绝，将头埋在交叠的臂弯里，“你画吧，别管我，我想跟你呆在一起。”
舞女就住在唐娆隔壁， 房子是瑞伊带他们来的，这样一来就解释的通了。
瑞伊以找他们为由，第二天一大早又过来。
“唐小姐刚经过骨骼一期改造，我过来问一下治疗体验。”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毛病。在询问唐娆情况的时候，眼睛三番五次看向的还是舞女的房间。
莉莉一直没出来，准确的说是她听到瑞伊的声音之后就不打算出来了，瑞伊的神情显然很失望。
等他走了许久之后，那位叫莉莉的漂亮舞女终于从房间走了出来。
唐娆下楼买早餐和对方碰上了，她认出了自己，主动搭话，“谢谢你们昨天救了我。”
唐娆有些意外，“什么时候？”
“在小巷子里，我被那几个人袭击……谢谢你的兽人。”
唐娆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卡利亚似乎展现出了与从前不同的攻击性的一面，最初他还会在她面前掩饰一下，可渐渐的，这种遮掩变少了。
他越来越直白。
舞女似乎有心跟她攀关系，又多说了两句，“你的兽人很漂亮，你是从哪里买到他的？一定花了大价钱吧。”
安奈尔最近耳朵和尾巴一直露在外面，耳朵是为了吸引唐娆有事没事揉揉。
尾巴……尾巴就更不用说了。
她总是用那条尾巴缠着唐娆，让她抗拒的同时又忍不住摸两下。
然后他就有了冠冕唐皇的理由抱着她黏糊糊的哼哼。
唐娆说，“那不是我买的兽人，他是我弟弟。”
莉莉显然是不信的，一个碳基人类和一个猫科兽人怎么可能是姐弟？不过她可以假装不知道，因为有许多贵族就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爱好，他们喜欢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美化自己圈养禁脔的事情。
或许女孩也是一样，毕竟女孩子脸皮是更薄的。
舞女推推她，说，“我懂，我都懂。”
唐娆觉得她不懂。
果然，莉莉又说，“听说猫细生物的腰都很柔软，会让人十分愉悦，是这样的吗？”
她一边说，一边有些脸红，“因为我没有试过这样温柔的客人。”
唐娆没有露出嫌弃的目光，只是又一次告诉她，“他是我的弟弟，请你不要这样揣测他。”
“哦，这样……”
莉莉这才觉得自己的追问有些过分了。
“你弟弟……”她顿了顿，说，“以前我也有个弟弟。”
唐娆想起了昨天看见的那一幕，“以前有，现在没有了吗？”
莉莉笑了笑，没有说原因。
回到房间时，安奈尔已经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了，他最近很嗜睡，大多数时候唐娆醒来他还没有醒。
据之前瑞伊所说，他体内缺乏某种能量。
见到她回来，安奈尔立即从床上跳下来，几步走到她旁边，将手里的东西接过去。
柔声问，“你怎么出去那么早？下次离开能不能叫醒我？”
睁开眼看不见她的感觉很不好。
唐娆将早餐一样样拿出来，问他，“昨晚睡得好吗？”
“还不错。”
安奈尔咬了一口卷饼，舔舔唇。
唐娆说，“今天下午我们准备去D区，我的那幢小房子估计暂时不能住，所以大概要跟我一起先去我的继母家。”
只要跟她待在一起，卡利亚住哪里倒都觉得没什么。
半晌后，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串项链。
链条看上去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但上面的宝石很漂亮。
清浅的颜色，偏粉，又有些暗淡，与她枪形武器里的很像。
“这是什么？”？
“前段时间寻来的石头，我给你带上吧。”
“什么时候弄来的？”
安奈尔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这是他从中央星系带回来的，见到尤因的那天托他找人打造的。
卡利亚这次醒来，发现唐娆即便有武器还是受伤了，因此意识到她陷入危险并不只是武器的问题，而是她这副身体太过柔弱。
人类的身体的确太过柔弱，所以他要给她一层防御用的防御罩。
唐娆低下头，任由安奈尔将项链给自己戴上，摸了摸上面的宝石，触手生温，感觉有点类似于能量结晶。
“谢谢你，它有什么功能呢？”
“你猜到了呀。”安奈尔露出了浅笑，“可以防身。”
“需要激活它吗？”
“不需要，已经是激活状态了。”
唐娆摸着那条项链，露出笑容，“谢谢。”
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放到家政机器人的储藏箱就行了。
即便看了这么多天，唐娆仍然不太能接受家政机器人这个新造型。
她深呼吸，做着自我调节，告诉自己平常心，这只是个家政机器人而已。
飞行器停在地表的空旷区域。
他们出门时，旁边的街巷隐秘地传来了一声呜咽，唐娆朝前走了两步，感觉不对，转头进入巷子，发现有几个人正捂着莉莉的嘴，将她摁在墙上。
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安奈尔三两下将那些人拎着领子拖了出去。
唐娆走过去扶起莉莉，“你感觉怎么样？”
莉莉抓着衣领，惊魂未定，手按着心脏的位置。
唐娆疑惑，“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舞女深呼吸，说，“是心脏，我需要换一颗心脏了。”
“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不！”莉莉疯狂摇头，换一个心脏要五块硬币，“没关系，我不需要，缓一会儿就好。”
她没有那么多钱。
莉莉没有告诉唐娆的是，她要在心脏彻底坏掉之前不停地跳舞，甚至要做回老本行，出卖身体，不然等心脏彻底坏掉，她就会死。
“你……这件事有告诉瑞伊吗？”
“不要告诉他！”莉莉露出哀切之色，“瑞伊现在有了新的人生，我不希望这些事打扰他。“
唐娆叹了口气，松开她，”对不起，那我帮不了你了。我要离开了。“
离开？
莉莉忽然抬起头，“请问，你要去哪里？”
离开荒星吗？
她忽然露出祈求的姿态，“能不能请您带我一起走？我在这个星球快要活不下去了……”
唐娆看她的神情不像在说假话。
莉莉的确不愿意再留在红灯去了，但她没办法，以前的客人总会过来欺辱她，攻击她。
而做舞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被逼得没办法，再加上瑞伊三番两次过来。
她是瑞伊人生中的污点，是他光明坦荡的人生下一抹阳光照不到的黑暗。
如果想让瑞伊过上全新的人生，她一定要离开。
唐娆有些犹豫。
莉莉拽住了她的裙角，“我不会花你什么钱，带我走的费用我会还给你，但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那瑞伊怎么办？”
莉莉笑了，“我就是为了瑞伊，才要离开的。”
这是多么复杂的两个人。
唐娆并不打算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时间，莉莉踉踉跄跄地跟着她，还在背后说什么可以给她做女佣之类的话。
唐娆当然不需要女佣，但多加一个人倒也没什么。
“我要去D区，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上来。”
莉莉眼眶红了红，不住地道谢。
她用自己存下的所有积蓄买了一张新的身份，赶在唐娆的飞船离开前匆匆跑回来。唐娆答应在那里等她到恒星光落山，果然说到做到。
踏上了离开荒星的飞船，眼睛却不住往回看。
莉莉修改掉了过去的所有联系方式，注销了曾经在这个星球上留下的社交网络。
她能提供给瑞伊的并不多。
以前出卖身体，让瑞伊上学，让他做一份受人尊重职业的工作。现在她离开瑞伊，离开那些喧嚣和指指点点。
她知道自己是瑞伊的心魔，也知道自己和瑞伊永远不可能在一起，那么不如让她亲手来斩断这一切，这样就算是以后心脏坏了，她会死掉，瑞伊应该也没有那么难过了吧？
唐娆看向孤独的莉莉，问她，“想什么呢？”
莉莉擦干了眼泪，转回头对唐娆露出的笑容。
新生活要开始了，时间应该会抹平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