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又上幼儿园啦！

“啊──杀人了！！”

谢天谢地，终于有人发现了倒在血泊里的顾心璇。

一个女人惊叫着，随后，更多人跟着叫起来，脚步声顿时乱作一团，没人敢碰她，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围着她乱转。

太吵了，拜托你们能安静一些吗？

顾星璇在临死前看开了，死亡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了，再也不用为了名利奔忙钻营。

她的意识脱离了身体，回头看了一眼陪伴了自己二十八年的皮囊，并不觉得有多悲伤。

明天的娱乐新闻不知会怎么写，警察会抓到凶手吗？抓不抓到又如何呢，都不重要了。

顾星璇的身体变得很轻，像夜风一样自由，再也没有什么能束缚她。她的灵魂向着深邃的夜空飞去，想要拥抱那些璀璨而寒冷的星辰。

天上的星星看起来是那么冷，抱上去就会被冻伤，从皮肤到内脏每一寸都不能幸免，就像冷琢言带给她的磨难一样。

【顾心璇，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一个空灵悠远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像是经历了千年的沉寂刚刚苏醒的古神在与她对话。

顾心璇是顾星璇的本名，妈妈给起的。她其实更喜欢自己原来的名字，听起来更为亲切。

“如果再重活一次，我想孝顺父母，不辜负关心我的人，还有一点，我不想再跟冷琢言有任何瓜葛。”顾星璇用意识回答道。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你需要自己做出选择。】

那声音说完，顾星璇的周围出现了大片白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远方唤着。

“顾心璇，回来……顾心璇，回来吧……”

顾星璇寻着声音望过去，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出口，像在召唤她过去。

她撒开双腿奋力向那光明的出口奔去，不知跑了多久，终于进到了里面。

“璇璇，快醒醒，该上幼儿园了！”

是妈妈的声音，顾星璇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听到了。

“妈？”顾星璇张开了朦胧睡眼，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飘忽的意识回到了身体里。

她正躺在自己家老房子里的小床上，头顶挂着粉色蚊帐，墙壁雪白，缝纫机贴墙放着，一切都是熟悉的场景。

面前的女人正是顾心璇的母亲杨雪梅，这时的她才三十出头，还比较年轻，皮肤细白，眼睛很大，穿一身深蓝色工作服，漆黑的头发束成马尾，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前世，顾星璇六岁丧母，关于母亲的印象很模糊，只能通过几张旧照片来凭吊。

“快点，我上班要迟到了！”杨雪梅一边催促一边把白色连衣裙兜头往顾心璇头上套。

顾星璇神情呆滞，一时醒不过神来，任由杨雪梅摆弄。杨雪梅给她套上短袖连衣裙，把腰上两条带子在背后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是妈妈！妈妈怎么还活着，还给我穿衣服？！

顾心璇简直难以接受眼前的巨大惊喜，喉咙像被卡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圈都憋红了。她一头扎进杨雪梅怀里，抱着她的腰小声抽泣起来，又从抽泣变成了呜咽，从呜咽变成了放声大哭。

“妈……妈……你去哪了，我好想你啊！”

“这孩子，又做噩梦了吧？”杨雪梅觉得好笑，一下下摸着顾心璇的脊背给她顺气，嘴里海念叨着：“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腿，吓一会儿……”

顾心璇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注意到自己的细胳膊，比非洲难民没胖多少，长度也缩短了很多。她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很挑食，发育比别的小孩要慢，妈妈头疼不已，想了很多偏方。

难道自己重生了？回到了小时候？！

不由她多想，杨雪梅手脚麻利地给她穿上鞋子，一只胳膊就把她从床上捞了起来，用湿毛巾在她脸上像抹桌子一样快速抹了几下，又抓起梳子给她梳了两个小辫儿，豪放的手法疼得她呲牙咧嘴。

杨雪梅是个急性子，把顾心璇梳洗妥当后背上斜挎包，抱起她的腿往肩上一扛就来到院子里，一脚蹬开了二八自行车的脚撑，把她放在后座上，骑上车就出了四合院的大门。

正值春夏之交，夹杂着杨絮的暖风吹过，顾心璇趴在杨雪梅背后抱着她的腰，贪婪地吸着她头发和衣服上熟悉的味道。那种味道很古早，很温柔，大概是洗衣粉和雪花膏混合在一起，还夹杂了木头衣柜和樟脑球味，微苦辛辣，一下子就激活了顾星璇尘封多年的儿时记忆。

杨雪梅感到背后湿润了一块，边蹬车子边说：“还哭呢，是不是被噩梦吓掉魂了？等妈晚上下班回来给你叫叫魂。”

“妈，我的魂没掉，好着呢。”

顾心璇把脸贴在杨雪梅的背上，又哭又笑，自行车晃晃悠悠的，不出十分钟就到了幼儿园。

顾心璇被放在了幼儿园大门口。

“妈走了啊，好好听老师话，别挑食！”杨雪梅嘴里唠叨着，猛踩了一下脚蹬，把笨重的二八自行车骑得风快。

顾心璇抬头望去，见幼儿园的拱门上挂着六个白色圆牌，用鲜艳的红油漆写着“印染厂幼儿园”，这不正是她小时候念的那所幼儿园吗？

自己真的重生了！顾心璇再次确认了这一点，激动得不能自已，站在幼儿园的院子里不停地用小手抹眼泪，看起来像受了好大的委屈。

“璇璇，我来了！”有人在拖着长腔叫她的名字。

一个身穿深黑裤子白短袖的小男孩拎着双肩包向她走过来。

“咦？你怎么哭了？”小男孩弯腰看她的脸，疑惑道，“挨你妈训了？”

小男孩名叫夏清，跟顾心璇同住一间四合院，比他大几个月，生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头脑聪明，是幼儿园有名的“小博士”。

顾心璇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我妈才不会训我呢，是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好吧，你说没哭就没哭吧。告诉你个秘密，我带了好几袋无花果丝，一会分给你吃。你今天带什么好吃的了？”

顾心璇肩上背了个大红色的双肩包，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

她这才回忆起来，八十年代的幼儿园大都不提供加餐，想吃什么零食得自己从家带，可以和其他小朋友换着吃，分享零食成了幼儿园生活最大的乐趣。

“到点了，咱们快进去吧！”夏清拉起顾心璇的手就进了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