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恰似你的温柔

拍摄的饭店是一家当地知名的老灶火锅店，在门外就能闻到呛鼻的辣椒香味，顾心璇忍不住暗暗期待。

她前世酷爱吃辣，重生后就没吃过川菜，现在一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嗜辣的基因又被勾了起来。

为了配合拍摄，饭店里面的角落七八张桌子都清了场，食客们只在外面好奇地往里张望。

导演杨晔正在和摄影师脑袋凑在一起看摄像机里的画面，见顾心璇来了招了招手。

“怎么样啊小福星？坐飞机累不累？”

“杨叔叔，我不累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都开始跟着杨导叫她“小福星”，就因为她给这档节目提供了创意？实在是有点夸张了。

顾心璇跟着化妆师去换衣服，这次的造型是一身红缎子旗袍，头发被梳成两个团子，带上红色穗子发夹，像个精致的中国娃娃，非常喜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过春节了。佐天泽的造型是黑色的修身暗纹唐装，跟他的黄头发搭配在一起倒是有种奇妙的协调感，又帅又酷，意外地很适合他。

“你俩坐过去，看看效果。”杨导指着摄像机对着的两个座位说。

佐天泽和顾心璇坐过去，一动不动等杨导测试画面。

“天泽个子太高，有点挡灯光，你俩交换下位置试试。”

顾心璇刚想站起来绕到椅子后面转过去，就被佐天泽抓着胳膊直接从身前抱了过去，把她吓了一跳。

“这样比较快。”佐天泽调皮地说。

“我都快七岁了，不需要人抱的好吗！”顾心璇抗议道。

“七岁也还是小孩子呀，我七岁还尿过床呢。”佐天泽不以为然。

“七岁怎么可能尿床？”顾心璇不信。

“真的，那天踢球踢累了，睡着了就怎么也醒不过来，结果……”

“璇璇太矮啦，给她加个垫子。”杨导吩咐场务道。

顾心璇坐在垫子上感觉有点丢脸，这才跟佐天泽同框成功。

机位调整好了，杨导吩咐可以上菜了，一大盆鸳鸯锅被端了上来，红锅飘着辣椒，白锅飘着草果和碧绿的小葱，像一副红白参半的太极图。

红油飘香，顾心璇眼睛盯着红锅发直，这也太香了吧！谁要吃白锅谁吃，反正今晚我只吃红锅！

荤素菜肴被一一端了上来，还有小料满满的冰粉和油滋滋的红糖糍粑，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毛肚鲜嫩，莴笋清脆，川粉滑糯，令人食指大动。可惜还不能开吃，导演和制片在菜肴的摆放位置上下起了工夫，不断把盘子换来换去搭配颜色。

佐天泽歪着脑袋看顾心璇，“饿了吧？看你都盯着那盘鱿鱼半天了。”

“啊？有这么明显吗？”顾心璇的肚子适时发出了一声咕噜。

“其实我也饿了。”佐天泽摸了摸肚子。

又等了一会，把桌上的生食材都从各个角度拍摄完毕，录了开场白，顾心璇和佐天泽一起跟电视机前的观众打招呼，然后一一介绍每一道菜。

杨导终于下令可以夹菜了，佐天泽刚夹起一块子肉，导演就喊“停”，然后摄像师对着那筷子上的肉拍了几个镜头。于是每夹一种食材都是如法炮制，拍好几个特写才能下锅。佐天泽脸上的笑容都保持不下去了，手也酸了，在镜头外直翻白眼吐舌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等所有食材都被夹在筷子上拍了一遍，之前放进锅里的已经煮老了。顾心璇眨巴着眼睛看着导演，希望他说一句可以吃了。

杨导说：“锅里的菜卖相不好了，让服务员再换一锅。”

于是眼前飘着肉的锅底被端走，重新上了一锅新汤，又把菜逐一下了一遍。不得不感叹，美食节目看着过瘾，拍起来其实一点都不享受。

总算是拍完了下菜的镜头，该拍吃东西的镜头了，顾心璇把长筷子直接伸进了红油锅里，夹了一块牛肚，佐天泽也夹了一块牛肉。

杨导担心道，“璇璇，你吃辣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以前吃过。”顾心璇胸有成竹。

“小心地吃，别弄脏妆容。”造型师不忘嘱咐。

一块吸满辣油的牛肚塞进嘴里，顾心璇的脸色开始发生变化，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子，由白转红。

怎么这么辣啊！顾心璇哇地一声把牛肚吐了出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辣椒的耐受度需要锻炼，她这具小孩子的身体没怎么吃过辣，完全适应不了四川火锅的辣度，舌头立刻像着了火一样疼。

“快快快，水水水！”杨导慌了，连忙冲进镜头里给顾心璇递水，顾心璇被辣得眼泪汪汪，不停用手扇着风。

“你瞧瞧，我说你不行吧，还逞能，辣哭了都。”杨导语气柔和地责备道。

佐天泽叫了瓶唯怡豆奶，冰镇过的，插着粉色的吸管，送到顾心璇嘴边，顾心璇辣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喝了两口才解辣。

佐天泽用餐巾纸给顾心璇擦眼泪，“你还是吃清汤锅吧，辣的那边交给我。”

于是顾心璇眼睁睁看着佐天泽吃辣锅吃得欢畅，自己只能吃寡淡的白汤锅，还要假装很美味的样子。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描述食物的味道，都是写好的台词，也可以再加上自己的发挥。佐天泽用公筷给顾心璇夹菜，把面前的小碗装得满满的。

外圈看热闹的客人已经站成了一圈，在这个年代，拍电视的比较少见，在闹市区拍摄总会引来很多群众好奇围观。

顾心璇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吃东西还是挺不习惯的，倒是佐天泽人来疯性格，人越多越开心，时不时开个小玩笑逗大家笑。

台词反反复复地纠正，镜头也反反复复地拍，红油锅表面都凝了一层油膜，不得不重新打开火热一下。

为时四个多小时的拍摄总算结束了，佐天泽还不想回旅馆，开着车带着顾心璇在市里兜风。江边灯火阑珊，佐天泽把车子停下，非要拉着顾心璇去看江景。

佐天泽站在江畔展开双臂，发疯一样扯着嗓子大叫，像要飞起来一样，然后又看着顾心璇即兴唱起了邓丽君的老歌《恰似你的温柔》。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

虽然是女歌手的歌，却被佐天泽唱出了摇滚的味道，略带沙哑的男声充满了力量感，顾心璇被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歌声断断续续，随性又有张力，把顾心璇的思绪拉进了悠远的回忆里。

一高一矮的两人把胳膊搭在栏杆上，看着江对岸的点点灯火，吹着冷冷的风，真的有摇滚青年那味道了。

佐天泽一曲唱完，忽然转过头来说，“璇璇妹妹，你能不能快点长大？”

“啊？你说什么？”风声太大，顾心璇没听清楚。

“……没什么，太冷了，回去吧。”佐天泽怅然道。

佐天泽开车回去，把顾心璇送到了房门口。到成都的第一个夜晚，顾心璇因为劳累睡得格外香甜，梦里梦见了没有吃成的红油火锅，还有江边的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