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殄洚
不周山上，狂风肆虐，峭壁上飞沙走石看不清前路，一个不小心，一脚踏空便是跌落山崖，不死也要送掉半条命。
这不周山禁制让夕白无从调用体内的力量，徒手攀爬，指尖已经血迹斑斑，额头上也被沙石砸出了不少血痕。
无人能渡的若水河我也过了，若是能打开混沌之门，又玄生还的希望便又多了一分。这点伤痛又算得了什么。
全力抵挡着风沙，一步步向上向前，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翻过山脊抵达了一处平地。
这处地界犹如一个巨大的虎口，岩壁包裹着一处幽暗的入口，仿佛凑近一些便会将人吞噬。
这里，莫不是混沌之门的入口？
夕白一步步走近，突然入口深处传来一声巨响，伴着声波将夕白震飞，若不是及时抓住岩壁，此刻夕白早已跌落山崖，一切又要从头。
随着巨响一声声靠近，夕白渐渐看清，入口处出现的竟是一三头五尾的巨兽。
那三个脑袋似人间祭祀的妖魔面相，颜色和表情各异，而那五条尾巴，细看之下，竟也是人脸！
夕白站起身来，以无畏之姿立于巨兽身前，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手中炽炎鞭虽无法激发出灵力，却也被其牢牢握住，似有无坚不摧的信念。
那巨兽的三个脑袋，分别为蓝色、绿色和橙色，皆虎视眈眈看着夕白。
其中那橙色的脑袋，转了转眼珠，大笑道：“几万年了，又见面了！”
夕白不解：“什么意思？”
那绿色的脑袋大吼一声：“跟她废什么话！当年在老子脸上留下的疤至今都未结痂，今天就要了她的命！”
夕白仔细一看，这居中的绿脑袋脸上确实有一条鲜红的疤痕，里头血肉蠕动，很是瘆人。
“弄死了记得把尸体留给我，很久没吃过上好的魔魂了。”那蓝脸打了个哈欠，望着夕白十分贪婪。
这巨兽往前踏了两步，身后五条尾巴晃荡着，叽叽喳喳吵闹着。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夕白大吼一声，那巨兽立起，三个头颅仰天长啸。
“吾乃殄洚，奉神谕看守混沌之门。万年前你率魔众硬闯混沌之门，令吾元气大伤，今日，你孤身一人送上门来，便让你死在我腹中，神魂俱灭！”
那巨兽的首尾齐刷刷道出这段话，响彻不周山，而它的愤怒竟好似让这不周山也颤动了几分。
夕白稳住身型，管你是上古神兽还是妖怪成精，砍了你这看门的狗，才能进入混沌之门！
夕白跃起，一鞭子下去，那巨兽竟笑了。
“哈哈哈哈，万年不见，你竟丢了魔魂失了魔血，你是来给我挠痒痒的么？”
夕白竭尽全力调用身体里的力量，可这不周山禁制太过诡异，正当她念力之时，那殄洚抬起前脚。
夕白躲闪不及正中这一击，顿时口吐鲜血，随这力道，飞出不周山，跌落了若水河。
……
一直在下沉，却永远也沉不下底。
鼻腔中灌入了这若水河之水，渐渐的呼吸停滞，脑中胡乱闪烁着各种画面。
各种珍奇鸟兽，在一座琉璃宫殿中肆意徜徉，而宫殿桐树下，一袭白衣的男子，看不清模样，却格外的熟悉。
——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这句话一直在回荡着，夕白皱紧眉头，挣扎着想要逃离。
——你还要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仙界之人欺骗到什么时候！
——他们不过是在禁锢你，利用你罢了！
脑海中一声声嘶吼，夕白头痛欲裂，捂着脑袋在河水中挣扎着，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今日，我便要向上天，讨一个公道！
是炽炎鞭，它正对着的，是刚才那琉璃殿中的白衣男子。
雷电呼啸，血肉横飞，炽炎鞭所到之处遍地尸骸。
夕白努力的想要看清这女子的脸，直到脑海中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
——神罚，天诛。
脑子里轰隆一下炸开，玄光耀眼，遮蔽了所有事物。唯独那缓缓倒下的执鞭之人。
居然是自己的脸……
……
“她是不是死了？”
“让我来吧。”
“好像不行……”
一个女子的声音钻进了耳朵里，夕白只觉得口鼻闭塞，经不住狠狠的咳嗽了起来，胸腔里灌满的若水也随之吐了出来。
“醒了醒了！我就说有用！”
夕白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
“又微？”
而她身旁那身着淡蓝色长袍的书生，周身透着一股寒气，两人皆笼罩在这寒气之下，显得有些虚无缥缈。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来的？”
见夕白恢复神志，少微掸了掸袖口的灰。
“咳咳，我已经不是什么又微了，我乃天界少微少君，下界历劫投身在沈家罢了。”
少微端着架子说得有模有样，和风忍不住嘴角上扬。
夕白不解，但经历了这么多诡异之事，又微究竟是何身份，也显得不那么紧要了。
一声低沉的鸟鸣，夕白才发现，之前渡她过河的玄鸟也守在她身旁。
“多亏了这十日金乌的指引，否则你恐怕要一直沉睡在这若水河底了。”
那淡蓝色长袍的书生说话了，夕白狐疑的看着他。
“哦，我叫和风，执掌幽冥。”万年前，你我也曾是对手。
幽冥？十日金乌？
夕白转头看向那玄鸟，玄鸟空洞的双眸竟透着担忧的神情。
“十日金乌是什么？”少微问和风，和风便细心的解释道。
“十日金乌本是天上的太阳所化，因性格乖张桀骜不驯，遭神邸贬黜，命大弈射其九魄，仅留一魄悬与人间穹顶，以作昼夜之别。”
“它，它是个太阳！”少微惊呼。
和风笑着摇摇头：“你现在看到的，只是那九魄所化残念，皆是虚妄罢了。”
虽然还是听不明白，但少微见这金乌与夕白颇为亲近，刚才也是这金乌盘旋在夕白坠水之处，他们才能将其救起。
这金乌与夕白又是什么关系呢？夕白的脸，怎么突然就变好看了呢？
和风看着金乌在夕白身侧伏底身子，不断摩挲着想要将仅存的一丝神力分于她，而夕白亦是满怀感激与怜悯的抚摸着它，像是两只受伤的小兽，互相依偎，舔舐伤口。
天道法则，究竟为何？
物尽则废，可有来日……
和风望着静谧的若水河，自己也终将迎来这一刻，而届时的少微，又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