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俱是梦中人
迷香精灵的住所紧挨着毒蝎森林,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景。
那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星垂平野、宁静详和,木石结构的房屋精致如城堡,零零散散地分布在草原上。
这片世外桃源般的领域,似乎受着某种神秘力量的保护——但不足半个人高的房子,显然不适合世长歌等人居住。
好在迷香精灵有着极高的建筑天赋与工作效率,很快就搭建了一间足以容纳他们休息的简易木屋,以及两张床、一套桌椅。
“我们以前从未与人类来往,所以没有适合恩公住的地方,只能委屈恩公暂时住这儿了。”梨月一脸歉意。
“这里挺舒适的,比露宿枝头可好太多了。”世长歌调侃起自己躲避银毗蛇时的遭遇。
“对了,这附近有可以洗澡的地方吗?”被藻娘子的头发缠了那么久,世长歌总觉得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
“有的有的。”梨月连连点点,“说起来,织梦泉的水正好可以洗去藻娘子的分泌的黏液。”
“织梦泉离这儿不远,恩公随我来吧。”梨月说着便为世长歌引路。
“你们去吧。”紫夜跳出世长歌的怀抱,一溜烟蹿上了床,“爷困了,先睡觉。”
世长歌和梨月刚走没多久,帝长琴也离开了房间。
月华如洗,寒蝉低鸣。紫夜趴在柔软的被子上,蓬松的尾巴搭在床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那家伙不会是偷窥去了吧。”
管他呢。反正被看的是世欢,又不是他。
“今晚月色真好。”紫夜望着向窗外,有些睡不着,轻轻一跃便下了床。
小狐狸走出门,沐浴着皎洁的月光,变回成龄狐狸的模样。
要不然,还是跟过去看看吧。
他才不担心世欢会不会被那家伙占便宜,一点也不。
织梦泉位于山脚平原,隐于树林之中,是一处天然温泉,水深不过四尺,泉水澄澈,云雾缭绕。
草坪悉窣作响,浅紫色的纱裙滑落在地,世长歌穿着贴身的白色短袍,缓缓步入水中。
夜色柔和,水温也恰到好处。她靠着水岸,任由水汽氤氲双眼,享受难得的安逸。
森罗试心境,试探的不仅是人的能力,更考验着人的定力。有人畏于险阻,止步不前,亦有人误入桃源,不愿脱身。
世长歌承认,这份宁静安逸让她心动。
“长歌。”女子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温柔的嗓音令人沉沦,“预言中的命定之人,为了这一天,我已等待上百年……”
隔着水雾,隐约可见屹立于泉水中央的那块礁石,礁石上坐着一位白衣女子,身姿绰约,长发如瀑,虽看不清长相,却也给人一种洗涤心灵的美感。
“你……是谁?”鬼使神差地,世长歌心底萌发亲近之感,双腿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
“长歌。”女子抬手抚摸世长歌清瘦的脸,眼中满是怜惜,“可怜的孩子。”
“这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女子轻声细语,似三月微风漫过心尖,可消世间所有疲倦。
世长歌仍旧看不清她的长相,却被那双温柔的眼眸深深吸引,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言语尽失。
“怎么不说话?”女子揉了揉她的脸。
“你,是谁?”世长歌怔怔地望着她,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我吗?”女子思索片刻,浅浅一笑,“我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我们以前,认识吗?”世长歌问。
女子摇了摇头,“我们从没见过。”
“但我知道你。”她说:“你是预言中的命定之人。”
“什么预言?”世长歌神色怔怔,说话极缓。
“那是一个关于天上天的古老预言。”她轻轻抚摸着世长歌的发顶,说道:“占卜老人说,两百年后的某一天,这片大陆上会出现一位女子,脚踩祥云,手执神剑,名唤,长歌。”
“这位女子将彻底改变天上天的命运……”说到这里,白衣女子不知想起了什么,情绪变得极为悲伤,周身的水雾也越发浓密。
“啪嗒”。
世长歌手背一凉。是白衣女子的眼泪。
“长歌,答应我,永远不要靠近云族之人,也永远不要和天上天有所瓜葛。”白衣女子攥紧她的手,情绪激动,泪如雨下。
“什么是云族?”世长歌问。
“云族是……”水雾越来越浓,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松开双手,消失于大雾之中。
世长歌没能听清她的话。
云雾四起,世长歌置身于一片苍茫,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她迷茫地走着,思维越发迟钝。
铺天盖地的疲软袭来,世长歌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她是谁,她从哪里来?
她现在的人生,究竟是书中的人生还是自己的人生。
这一连串困惑,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织梦泉中,少女紧闭双眼,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荒郊野外,竟也能睡着。”帝长琴低低一叹,将她从水中捞出,“若非我有所察觉,你是不是就这样在水里泡一晚上?”
怀中之人靠在他胸前,原本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来,想来应是睡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