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最讨厌别人骗我
陈迹洗完身子,起身出了澡盆,擦干后草草穿完了衣服,便来到床边,掀开厚重的帷幔,发现无邪正斜躺在床上,用干布擦拭着头发。
不得不说,这副清水出芙蓉的模样,确实美极了。
“郎君洗完了?奴婢这便让人上酒菜。”
无邪见到陈迹,忙停下手上的动作,便要起身。
“你且在这里躺着吧。这般单薄的衣物,却是不好出去让人看的。我自己去就好了。”
陈迹连忙阻止道。
“郎君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奴婢这般模样?”
无邪似笑非笑地盯着陈迹,揶揄道。
“我的意思是,天气甚是寒冷,你穿这般少,头发还是湿的,极易染上风寒。到时可是大大不妙了。还是好生在床上躺着吧。你我之间,无需像他人一般那么客套。”
陈迹搪塞了一句,连忙放下帷幔,朝门外走去。
无邪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嘴角不禁扬了扬,随即又放下来,微不可查地悠悠叹息了一声。
“把澡盆撤下去吧,酒菜放这里便好。”
过了一会儿,无邪半躺在床上,听见帷幔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郎君的说话声。
可她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她知道若是这副模样去见人,那才是真要惹得郎君不快。
等听到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以及门又被拴上的声音,无邪就知道这个时候才差不多了。
果然,只听帷幔外喊道:“无邪,酒菜已经好了,一道来吃吧。”
起身掀开帷幔,穿上绣鞋,无邪笑道:“不想今日反过来了,却是有种郎君服侍奴婢的感觉。”
“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只是你可不要传出去,否则日后我可不好当家了。”
“奴婢自然省得。而且奴婢也才难得受到郎君这般对待,怎会说与别人听。”
“你这说得,好像我平日里只顾使唤你了。好了,坐下吃饭吧。”
无邪点点头,挨着陈迹坐下,又拿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酒。又从鱼汤中夹了一块鱼肉,开始挑起刺来。
陈迹是最喜欢吃鱼的,而且必须要把刺挑干净,若是有太多,他是不会去碰的。
“想不到这里有如此肥美的鲜鱼,郎君倒是有口福了。”
无邪边挑刺边说道。
“这里在漓河边上,又水系发达,自然多是鲜鱼。今日正好品尝一番,据说也是本地特产。”
固城虽然也有鲜鱼,但一直吃一种,也早就吃腻了。这里运输不便,陈迹可没奢侈到花大价钱从泗城把鱼运到固城,还要保证鱼是新鲜的。
因此,难得来这里一趟,自然是要好好品尝一下不同的风味。
“郎君,你且尝尝看,和固城的鱼相比,哪个好吃些。”
无邪把挑好刺的鱼肉夹到陈迹碗中。
陈迹夹起来一口吞下,嚼了嚼,很快咽下道:“鱼肉甚是鲜嫩,只是手艺差了,比不得无邪的心灵手巧。”
“郎君此言当真?可莫要哄奴婢开心。”
无邪闻言,登时笑了起来。
“骗你做甚。我平素最讨厌谎言,虽然也有骗过别人,但你却是不同,我骗谁都不会骗你。”
“郎君最不喜骗子?”
无邪猛地停下了挑鱼刺的动作,却又立即接上,倒是不曾显露异常。
“哪个会喜欢骗人的骗子。我最憎恶的,便是别人骗我了。若我与人真心相交,却发现那人至始至终都在骗我。若是你,你会开心?谁都不想真心错付吧。
不过若是一开始便是虚以委蛇,那便另当别论了。”
陈迹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块肉,一脸满足道。
“那若是,郎君有朝一日发现奴婢也骗了郎君怎么办?”
“为什么你们总会问这种没有发生的,没有可能的事情,真是想不懂。
在我看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还不了解你?你以赤诚带我,我怎会把你往那方面想。
好了,莫要多想这些烂糟事儿了,快些帮我挑刺,凉了就不好吃了。”
“奴婢这便挑,郎君稍待。”
无邪看着陈迹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却莫名感到一片真诚。当下也不再去想其他,开始认真挑起鱼刺来。
自家郎君有时就是个小孩子脾性,需要哄哄的,若是不顺着他意,指不定怎么闹。
“郎君只需吃就好了,不需亲自动手,你且放着,我这边挑好了刺,就给你剥虾。”
无邪看见陈迹拿起一只大虾,就要剥壳,连忙阻止道。
“你且挑刺便好,这虾就由我来剥了。”
说话间,陈迹已经剥好了一只虾,将其放到无邪的碗里。
“郎君,这是……给奴婢的?”
无邪呆呆地看着碗中的虾,惊疑道。
“你不是最爱吃虾,我便帮你剥了。反正我要吃的鱼还没好,不如拨几个虾给你吃。怎么,还要我喂你?”
“奴婢非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给郎君挑刺是应该的,郎君却怎好帮我剥虾。”
“都说了,我们两个没那么多规矩,我是真心实意拿你当自己人的,你可不要拒绝。你也知道我惫懒得很,可是难得剥虾。快吃吧,趁热才是。”
听着陈迹一番话,无邪渐渐红了眼眶。
自幼时起,在教坊司那个地方,便是她自己一人做任何事,从来不会有人去帮她,更不会有人特意去帮她剥虾,原因还是她喜欢吃。
不得不说,陈迹是真的对她好的人,平素里也很惯着她,从来没有拿她当过真正的下人随意打骂。
“奴婢这便吃。”
无邪强忍住了哭意,夹起虾来小口吃起来。
等到一只虾都吃完了,陈迹道:“可还可口?”
“这是奴婢吃过最可口的虾了。”
“是吗?我却觉得,不如你做得好吃。这家酒楼的厨子,手艺比你可差远了。”
无邪笑起来,却又翻了个白眼给陈迹。
“你若喜欢吃,我这便再帮你剥几个,这些虾都给你了,你且帮我挑鱼刺。”
“奴婢这就挑。”
两人边吃边聊,吃得很慢,又不时喝一口酒。这一顿晚饭直吃了一个时辰才止。平素饭量不大的两个,愣是把十几个菜都吃得差不多了。
陈迹让无邪拉上帷幔,躺到床上去,便招呼小二把桌子收拾干净,拉上门闩,也径直来到床边,将床帘一并拉下,随即躺下。
这张床很大,能躺下三四个人,也不显拥挤。
陈迹躺在外边,无邪躺在里边,各自用一张厚被褥裹住,相顾无言。
“郎君是嫌弃奴婢?为何不进来些。”
无邪看着背对着她的陈迹,语气中满是幽怨道。
“明日还有要事,今日早些睡下才是。”
陈迹说罢,好一会儿不曾听到后面传来声音,随即长舒了一口气。
谁知这时有个绵软的身子,直接掀开了他的被子,一道钻了进来。
“这屋里甚是寒冷,奴婢体寒,和郎君近些,方才感到暖和。”
无邪说着,身子缓缓贴近陈迹,双手也环住了他的腰。
“郎君莫要赶奴婢,只需这样奴婢便心满意足了。”
感受到陈迹不停往里挪动,无邪以为陈迹是要挣扎开她,连忙抱得更紧了。
“我是想往里靠靠而已,适才太靠近床沿了,睡得不舒服。”
无邪脸一红,松开了陈迹,随即也往里挪了不少。陈迹感受到背后的空隙,随之也往里靠。
等两人躺在了床中间时,无邪复又环抱住陈迹,甚至双腿也前伸,夹住了陈迹的腰。
陈迹无奈,却也没阻止,自顾睡觉。这几日赶路有些累了,又泡了个澡,更添了不少困意。不多时,他便陷入了睡梦中。
无邪将脸贴在陈迹的背上,感到一阵安心。脸上却有着止不住的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