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鏖战

华菱街上，程来率领着数十个尚且囫囵的陈杨两家护卫，直杀得如血人一般。身上漆黑的甲胄，早已被鲜血浸染，变成了赤红色。有自己的，但更多的是敌人的。

“噗嗤——”

程来每一斧子劈下，便会带走一个泗阴士卒的性命。仗打到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劈砍了多少次，杀死了多少个敌军。

他此时虽然双目血红，脸上布满了狰狞之色，但仍有一丝清晰尚存。他知道，若是再没有人来替换他，他可能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些个泗阴撮鸟实在太过可恶！分批次不停轮番袭来，小规模袭扰后便立即撤走，偏偏对他们一方来说，便是不间断地持续攻击。

而且因为弓箭弩矢的不断消耗，储备所剩无几。为了接下来的大战，现在并没有使用，只是靠着他们这点步卒不断奔波防御，一刻不得停歇。

“伯致，某家来也！”

后方突然传来一道大喝。程来没空回头，却也知道来人是吴能。

李钦现在尚在养病，不能出战。所以他这一部人马，便暂时交给了吴能全权带领。

自巷战伊始，李钦部便在北城休整，闲得都快冒泡了。现在一加入战场，便犹如猛虎下山般迅猛，很快把这一队来袭的泗阴士卒尽数消灭，一个都没放炮。

要知道，此前程来为了保存体力，向来都是穷寇莫追，对于这些干一架就跑的人是半点办法都无。现在好了，吴能率人给了彼辈一个狠狠的教训！

消灭了这一批敌军后，吴能随即便把程来等人换下来。同时吩咐弓手分散到两旁高楼，时刻准备射击。

“伯致，你辛苦了。赶紧去包扎一下。”

陈迹几人所处的高楼上，程来等一众护卫被护送到此，开始休整。

这处房间极大，且环境不俗，完全挤得下数百人都不显拥挤。已经被陈迹改成了临时的指挥行营。

“郎君，某家无碍，这点伤算不得甚么。还是先给弟兄们用药吧。”

程来气喘吁吁，却满是劫后余生的畅快感。

“唉，此战众弟兄，实在损失大了些。”

陈迹叹了一口气。他看着只剩百多人的护卫，就心疼得要死。而且这些人里，就愣是没一个完好无损的，重伤者更是不在少数。

明明是一群家族护卫，打起仗来直比正规军还猛。恁般大的战损，却没有一个人撤退的，但凡能动的，始终奋战在第一线。

假以时日，他们必成一支精锐死士。

“为了郎君，为了胜利，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旁的胡麻正被医师小心地包着伤口，听了陈迹的叹息，立即挺起声来正色道。只是伤口牵扯间，直让他眉头紧皱。

陈迹是他们这些人的主君。主君命令既下，他们自然要奋勇直前，不惜一切代价完成。这才能对得起陈迹对他们的恩德与待遇。

“等回去后，此次战死的所有弟兄，抚恤与赏钱按之前定好的十倍给予。活下来的弟兄，不仅赏钱翻十倍，以后的例钱也统统翻三倍。”

“多谢郎君！”

一众意识还清醒的护卫听了，立即欢呼起来。

他们打生打死，除了是为报效陈迹，获取赏钱也是极重要的一个因素。没有足够的待遇，谁又会踏踏实实地走这条路呢。

华菱街上，攻击的泗阴将士发现突然换了一部生力军，顿感棘手至极，明明他们之前都快把那些人磨掉了啊。特别是那个手持巨斧的魔鬼，简直就是噩梦啊。

天知道他们为了杀掉他，死了多少的精锐将士。

可现在倒好，又换来了一批生力军，人数还比之前多。这又要从头来过，得他娘地打到甚么时候去！

带队的军司马真的想仰天怒吼：“不！不！太难了！”

就在南城重新开始僵持的时候，东城区的战果也依旧没有扩大。

齐然率领将士轮番往前冲锋，却被明阳郡兵死死挡住。那些明阳郡兵明显打出了一套完整的防守策略来。

他们先是派弓手用箭雨洗一波地，让原本密集的阵型变得分散。随即再派十几个精锐骑兵呈锋矢阵型突击，迅速扰乱庐阳士卒的军阵。

最后则是数百步卒冲锋上前，趁着他们军阵无有恢复之时，猛烈冲击一次，以攻为守，着实给庐阳大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可恨！”

齐然带着刚刚又冲了一次的将士退下来，回到东城的营地休整。

说实话，打到现在，他们对防守明阳郡兵的弓手已经有了些心得，在一方面的伤亡不断减少。

但是轮到骑兵冲锋的时候，他们实在是束手无策。按道理城中道路狭窄，不利骑兵冲锋。但无奈他们就十几个人，刚好组成个小规模战阵。

最主要的是，这些冲锋的骑兵清一色的将官。最低的军职都是队正，为首的更是骑兵都尉刘步。

这些人无一不是骑术高绝的人，饶是在这般地形中冲锋，依旧显得游刃有余，来去如风，冲一次便立即撤退，连个影儿都追不上。

而为了对付他们，齐然真的是甚么阵型都试过了。哪怕不惜伤亡顶过箭雨，依靠长枪兵和大橹手组成防御军阵，都愣是被刘布率人冲出一个缺口，死伤惨重。

而战果，仅仅是杀伤了对方几人而已。恁多次下来，对方愣是一个死的都没有，怎能不叫他气恼。

“校尉，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吃饭罢！”

从早上一直打到现在未时，根本来不及吃午饭。将士们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精疲力竭了。

“那便开饭罢！等吃罢饭，集结我部老卒，替换掉这些增援来的将士。”

“喏！”

虽然时间紧急，但齐然依旧给将士们吃了顿热乎的饭食，使得这些新编到他麾下的人马，士气有了不小的提升。

在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一顿热乎乎的饱饭，无疑是对他们最好的激励与馈赠。

就算是死，也要吃饱了上路不是。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齐然便指挥集结将士，打算再冲一次。只是当他集结部众的时候，发现来的人只有一半多点，其余人等迟迟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人呢！昨日战罢，可不止这么点人！”

齐然忍着怒气，对着身旁的副将怒吼道。在他心里，那些没来的士卒，毫无疑问是怯战了。

想他素来善待士卒，颇得军心。这几次每次战斗，他都冲锋在前，甚至受了伤也只是简单包扎，依旧上场。

可现在倒好，他没倒下，这些士卒倒是不敢上战场了。真真叫他心寒呐！

“来人！将彼辈怯战的宵小尽数给某抓到军前，本校尉要将彼辈军法从事，以儆效尤！”

一队亲兵在自家校尉的怒吼声中，往旁边的街巷赶去。这里房屋众多，要一个个搜过去，真不是一件轻松事。

但是没多久，便有人回来禀报，只是神色甚是慌张。

“启禀校尉，那些屋舍中尽是我军将士的尸体。我等查看了数间房舍，那些没来的士卒，都尽皆身死了！”

“报——”

此时，又有人回来禀报道：“启禀校尉，我等发现残存敌军，已经与之交上手了。只是敌军人数不少，我等不敌，还请校尉快快发兵！”

齐然猛地捏紧了拳头，他已经甚么都明白了。昨日那些敌军根本没撤走，或者只是撤离了一小部分打掩护，大部人马藏身到了房屋中，趁夜将安顿彼处的庐阳士卒尽数杀了。

可恨他早上未有集结将士，才致使到现在才发现此事，让彼辈贼子为祸了恁长时间。

“传令！大军集结，踏平整个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