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两只火箭
“都尉，那群庐泗将官真就这般傻，被我军如此轻易骗过去了？”
“你以为如何，皆是主簿妙计也，把这群撮鸟耍得团团转。也是这群撮鸟自己上赶着找死，偏要天黑时来打，这不就给了我军大好机会。”
说话的正是之前撤下来的“泗阴”都尉，只是乃吴能假扮，就是要引出驻扎南城门街巷的泗阴郡兵，好给他们做准备。
此前泗阴大军尽数冲进城来后，陈迹便指挥大军佯装败退，保存实力。同时让吴能率部换上这几日拔下来的泗阴郡兵的甲胄，趁着夜色从南城进发，大张旗鼓地作出要攻打县衙之势。
随后便立即绕道，猛攻庐阳大军南部侧翼，直至引出泗阴郡兵为止。除了这个，他们还背负着在南城城墙埋下干草柴火，浇洒火油的艰巨任务。
这也是为什么一定要引出那条街巷的泗阴郡兵的原因。他们挨得那么近，很容易便会发现他们的行踪。
“快快快！动作快些，主簿那边快要撑不住了。我军必须快些！
再派些人，小心探寻那街巷可有残留敌军。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吴能招呼着将士开始沿着城墙拾掇起来。若是齐然和那泗阴都尉稍稍注意些，就会发现这一伙人中，好些人拿的都不是刀枪，反而背负着不少柴火干草。
可惜天色漆黑，他们又杀红了眼，哪里管得到恁多。这也让吴能都没想到，计划竟然格外的顺利，好似有上天眷顾一般。
大军一路行进，很快便把整条南城城墙底拾掇上了柴火，浓重的火油味很快充斥了整片区域。
“快出城，给主簿放信号！”
一弓手出列，抽出一支火箭，引弓拉弦，往上空直接射去。
顿时一道火光在空中乍现，华菱街边的楼宇上，陈迹时刻注意着动静，猛然发现了空中的火光，虽然微小，但依然给了他无穷无尽的力量。紧捏了许久的拳头也终于放松下来。
成了！
“传令，大军勿要纠缠，立即从北门撤出石陵。再派人去告知钱校尉，让他率部往北城撤去，城门外汇合。”
“喏！”
为了将李钦部换下来，好让吴能率兵实施计划。陈迹不得不抽调了西城的那些世家私兵和民壮。
这些私兵到底无有经过像样的战阵厮杀，在华菱街上很快被打得节节败退。幸好有弓弩手的支援，以及优势地利，陈迹真怕他们顶不住，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
还好，他们撑住了。不过也是吴能给力啊！
此战，李钦所部当为首功！
在事先部署好的撤退计划下，陈迹率领所剩不多的残军边打边撤，依据繁杂的街巷地利，很快便穿过西城的重重府邸，从北城门撤出。
此时的北城城墙，也早已弄好了一溜烟的干柴火油，就等着派上用场了。
而县衙中收到了陈迹消息的钱猛，也终于放下心来，立即指挥一队早已选好的死士殿后，为大部队撤退争取时间。
东城不比南城。这里早已被庐阳郡兵霍祸得差不多了，防守起来极为困难。且在常兴的命令下，庐阳将士真的是宛若疯狗，死死缠住明阳郡兵不放。
是以为了大部队的安全，钱猛只得在军中遴选了三百余人的死士，为大部队殿后。
这些死士大多都是由各部将官的亲兵组成，战力出众，又有十成的忠心。若是那些普通的士卒，他们哪里肯干这般几乎十死无生的活计。
数百死士接管了县衙东侧的防线，发了疯地开始与庐阳郡兵厮杀起来，甚至还一度改守为攻，反杀过去，让庐阳郡兵大骇。
不过这也让他们越发确定这是明阳守军的殊死搏斗，只要扛过这一轮，便能直取县衙。
“兄长，幸不辱命！”
北城门外，陈迹见到撤出来的钱猛，如释重负道。
钱猛狠狠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这高大雄伟的石陵城。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几日心灵上到底折磨到底到了何种程度，唯恐计策失败，功亏一篑导致全军覆没。
自敌军攻城伊始，他们就没怎么睡过囫囵觉。不过现在虽然面上疲惫，但心神却是无比亢奋。
陈迹对着钱猛点点头，钱猛回意，大声道：“来人，射箭！”
一弓手正要领命而出，却被旁边的一名将官抢过弓箭，激动地点燃箭头，往天空直射而去。
一支冒着熊熊烈火的箭矢朝着天空激射飞去，火光虽是微弱，却照亮了所有明阳将士晦暗许久的内心。
“万胜！”
“万胜！”
“万胜！！！”
无数明阳将士振臂呼喊，响亮的喊声响彻云霄，甚至传到了南城边上。不过钱猛并未制止，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南城门外的吴能看见那支火箭，强忍着激动道：“来人，点火！”
闻令，从阵中立即跑出三五个手持火把的明阳士卒，跑到城门门洞里，将浇洒着火油的柴火点燃。
很快，明亮的火光同时从南北城门处冲天而起，直照亮了整个石陵城。
随后两边的明阳郡兵正式撤出石陵城，将城门紧紧关闭，随即在城外摆开军阵，以防敌军冲出来。
东城中军处，常兴发现了两处的火势，怒吼道：“中计了，我军中计了，快撤！”
此时早已将泗阴郡兵歼灭的齐然最先注意到了火势，立即指挥麾下将士往外冲去。但无奈火势冲天，形成了一道火墙，根本无有机会冲出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城中的各处房屋。尤其是从北城而来的大火，在北城区与西城区，明阳郡兵早早堆积了干柴火油，这使得大火烧到这里，便愈发地旺盛了。
“将军，城中大火，我军中计了啊！”
张渊本已亲率大军往县衙攻去，却发现了熊熊大火，登时面露绝望之色。
“将军，北面的大火很快要蔓延到县衙了，我们先撤往南城吧。”
“败了，败了！”
张渊此时已经丧失斗志，颓然地坐到地上，再也不负之前的沉着冷静。
“尔等各自率部，想办法冲出去罢。大军由此一败，皆某之过也，某万死莫赎！”
大军战败至此，就算他能侥幸回去，也逃不了战败被杀的命运。总需要有人为这场大败作个交代不是吗。
张渊终究还是踏进了石陵县衙，听着外边的尖叫声，喊杀声，凄厉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随即抽出佩剑架在脖子上，猛然一划，便倒在了血泊中。
跟着他进来的百余亲随制止不得，见将军自刎而死，便齐齐抽出自己的佩剑，大声道：“将军既丧，我等自当追随于地下！”
说罢，纷纷自刎而死。顷刻间，县衙前的院子里，便堆满了一地的尸体。
而另一边的常兴就没这般体面了。因为上万大军都挤在东城，慌乱之下，再也顾不得往日的军纪，纷纷向没有火势的空地冲去。
如此一来，惨烈的踩踏事件，便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许多庐阳将士并非被火烧死，而是生生死在了往日袍泽的脚下。
乱军之中，常兴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手下的将官推倒在地，踩踏而死，死相极其凄惨。
“呵呵！败啦，败啦！”
齐然持剑仰天狂笑怒吼，随即于乱军中自刎而死。只是他手下有忠贞的亲兵，拼命将他的尸首收敛了，背负到一处空地上，免遭乱军的践踏。
而其中除了被踩踏死，被大火烧死，也有不少士卒因为大火扭曲了空气，而被活活窒息而死的。
各种死法，不一而足，但都极其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