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打分是的。
进，还是不进，这是一个问题。
制片人玲姐的脸上写满了“沉思”两个字。
莉莉唱得这样好，可是她才六岁。
这档节目，她应该让莉莉进……还是不进呢？
以前可从没有小孩子参加竞演节目的先例啊！！
按照海选比赛的规则，她应该和身边另外两个裁判一起给出判定，决定这位选手是否可以进入下一轮选拔。
但现在……
不管是她，还是她身边另外两位裁判，大家都互相看看彼此，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莫莉莉再接再厉，小脸蛋上难掩愉悦，伸手把着话筒，声音里带着小小的雀跃。
“要不，我再给大家唱一首吗？”
莫莉莉的算盘打得精巧，要是再让她继续唱下去，她大约能在岸上开开心心待很久呢。
“不——”制片人玲姐头疼，海选规则里可没有唱第二首歌的机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台下的观众就声嘶力竭地大喊，“可以！！完全可以！！”
“妹妹可以！姐姐也可以！阿姨更可以！”
楚天扬原本在听了自己女儿唱歌以后缓缓舒展的眉毛现在又拧巴了起来。
污言秽语。
成何体统。
这都说的是什么东西？
一回头，自己亲妈拿着刚刚在小商贩处买的扩音喇叭，“奶奶也可以！！安可安可！！”
乌鸦带着六个句号从楚天扬的脑袋上飞过。
“妈！”楚天扬不赞许地对着楚玉喊。
楚玉半点也不在乎，眼尾一挑，小眼神一扫，其中的蔑视无比明显。
嫌弃完自己儿子，楚玉立刻对着台上的小孙女打call。
莫莉莉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居然让台下的人类发狂。
她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心中其实有几分害怕。
怎么觉得人类的情绪控制能力有点问题呢？
小女孩的余光扫到了排在她后面的少女，按人类的年纪来算，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不是那种气场特别强的人，因为莫莉莉的表演出色，现在对方有些紧张。
唔，再唱下去也会影响别人的表演吧？
善解人意的莫莉莉乖乖放开话筒，转身往台下走，没走两步又挪回来，朝着台下的观众认真地鞠了躬。
之前上台的人都会这样做。
小女孩的动作又引发了观众的尖叫。
下台的时候，莫莉莉正好路过下一位女孩的身边。
余清当即冲她扬起笑容，夸赞道：“妹妹，你唱歌很好听。”
莫莉莉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人，对她来说，人鱼唱歌好听是本能。
她只好点了点头，回：“谢谢，应该的。”
余清听到这话，愣了。
莫莉莉可顾不上这位小姐姐，只朝着向她而来的楚天扬张开双手。
刚刚上台走这两步路，可别把小人鱼给走累了。
楚天扬现在已经习惯自己成为专属坐骑这件事。
瞧见小姑娘的信号，二话不说把人兜怀里。
“唱很好。”楚天扬不甚习惯地鼓励。
莫莉莉盯着他看了半响，朝着他伸出手，摊开手掌心。
眼神热烈又恳切。
楚天扬斟酌了下，“要糖？”
“嗯！”
“给你。”
第一次见面裤兜里从来不会装糖的楚大队长，现在已经可以十分熟练地从外套的包里拿出糖果了。
紫皮糖，俄罗斯的巧克力。
莫莉莉最近爱上了这个。
紫皮糖的表皮是用巧克力做的，薄薄的，像是淋了一层糖浆。内里则是用酥脆的坚果仁，花生仁等食材制作而成。
若是咬上一口，非常香甜酥脆，既不会下口很腻，又不会觉得乏味。口感中又有巧克力特有的苦甜味道，还有坚果仁那有嚼劲的香味。
吃了一口，就会还想吃第二口。
小人鱼沉迷在又脆又甜还有巧克力的特殊口味中。
吃糖的时候，好看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擅长捕捉热点的直播摄像师又把镜头对准了她。
【别唱歌了妹妹，开吃播吧。咋吃个糖还这么香呢？】
【我家侄子吃糖只知道把自己弄一手口水orz】
【紫皮糖打钱！！代言费整出来！！】
【看得我立马下单了一袋反正便宜不贵量大能吃撑。】
一群人跑偏了注意力，只有真正的事业粉还在操心。
楚玉着急地问：“咋就把人抱下来了？我们家莉莉这是进了还是没进啊？怎么评委一直不说话呢？”
贺叔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松些，不是还在讨论吗？”
评委席的三个人扣了话筒，小声讨论着，可就算如此，情绪激动的时候，还是有些话语轻轻流淌了出来。
“她唱的的确很好，小小年纪能有这个水平很了不起。但是玲姐，我们是综艺。你作为一个综艺老人了，你难道不比我清楚，综艺需要的是什么吗？”
“这是达人秀！选一个小女孩去做达人，怎么可能？她只是一个小孩子！”
“我知道。”玲姐也很纠结，“但是若论唱歌水平，她绝对是这个。”玲姐竖起自己的大拇指。“我们是为观众做节目的。既然她的技术水平已经过关，为什么不能把她选入下一个阶段，让观众自己来做选择？”
男裁判冷笑一声，“我不相信观众会选一个小女孩。”
“名额已经快超出了，我不会让她进下一轮。”
男裁判看了眼等待上场的余清，看出了她脸上的焦灼，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淘汰按钮。
“嘟——”
一声巨响之后，海选现场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色巨叉。
“你——”
玲姐感觉气血都要上涌了。
另外一个裁判是典型的墙头草，见这位颇有名气和声望的裁判做了决定，当即也赶紧附和了他的选择。
两个淘汰。
莫莉莉的达人秀之路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
玲姐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小女孩。
这一刻，事情已成定局，她才毫不犹豫地按下通过。
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道绿色的勾。
不过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莫莉莉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玲姐拿起话筒，“莉莉，不要放弃唱歌。你唱很好。”
面对这位人类突如其来的赞扬和鼓励，莫莉莉的眼神显得很茫然，里面写满了“莫名其妙”四个字。
她为什么要放弃唱歌？
唱歌有什么需要放弃的吗？
世界就是人鱼的舞台。
她的茫然在网友看来是对现在这个结果的控诉。
大大的眼睛里是狠狠的困惑。
别人眼中的莫莉莉：我唱得这么好为什么还能不通过？
特别是当下一位选手余清上台唱歌以后，还没唱几句，刚刚那个首先对莫莉莉给出淘汰的男裁判就给了她通过。
emmm迷惑。
余清唱歌不是不好听，只是珠玉在前，瓦石难当。
若要形容，余清大概是那种在一百个普通人里会被夸作声音好听，唱歌不错的存在。
很有几分技巧。
再加上她选的歌是当红网络小甜歌，虽然符合她的气质，可若跟之前莫莉莉所唱的歌曲做对比，那就是相形见绌了。
若是裁判深思熟虑给了通过也还好，可现在，这才开头唱一两小节，就如此痛快地让她通过。
……茫然。
镜头故意贱兮兮地在余清通过以后给了莫莉莉镜头。
此时，莫莉莉正陷入吃了糖以后的贤者时间。
只知咀嚼，不知思考。
两眼无神，懵懂无比。
像是一株未经风霜的花朵忽然遭受了世界的打击。
【我不李姐，李姐也不会理解。】
【既然一开始规则就没有禁止莉莉这样的年纪的小孩参赛，那为什么不在报名以后按照统一标准进行挑选呢？不看年龄，单论唱功，莫莉莉吊打余清吧？】
【说实话，本来这次达人秀我也没抱多大期待，哪一年达人秀不就是看个热闹？看到莉莉出现才觉得有点意思。】
【是啊，这么多次了，达人秀跟选秀一样，就像一个工厂。选秀不停生产近乎一模一样的少男少女用来塑形偶像。达人秀不停卖惨来塑造高手，来点新鲜血液打破偶像和高手的定义吧。我不介意看比我优秀的小孩出现在舞台上啊。】
网友们议论纷纷。
原本这样一个不足为道的海选小插曲，在这天，竟然成为了知乎的热门话题。
大家讨论着莫莉莉。
两个小时后，《闪亮姐妹》海选结束。
莫莉莉落榜。
一辆黑色汽车上，余清低着头看着手机，上面刷着的都是和莫莉莉有关的新闻。
还有那些质疑和针对她的言论。
她抿紧唇。
“怕什么？”
男裁判瞧着网络上关于这个小女孩越来越高的热度不以为然。
“就一个萝卜头，唱歌再好听，能掀起什么火花？”
他不屑一顾。
“楚少要捧你，你就把头抬起来，别丢了楚少的脸。”
余清的指甲狠狠划过手机壳背面，她努力地笑了下。
“不过——”
男人的手碰上余清的大腿。她今天穿的是非常韩范的服装，上衣露肚脐，下裙正好到大腿，虽然有安全裤，但对于有咸猪手的人来说，起不了什么作用。
道貌岸然的男人贱笑着：“楚少还没回国，你可以先陪我玩玩。”
余清瞳孔狠缩，猛然一下推开男人。
这种反抗叫男人愤怒。
“怎么？楚少能上，我就不行了？”
他的动作越发猖獗。
司机坐在前面，沉默地拿出墨镜。
似乎对黑暗已经习以为常。
余清心中半分入选的喜悦都没有，现在只剩下恐惧。
当初楚双程对她说，别担心，总会有赢的时候。
她全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刻的代价。
她尖叫着想哭，男人捂着她的嘴。
刚刚还在台上光鲜亮丽的少女，现在只剩下不能说话的眼睛在流泪。
“砰——”
一声接一声的巨响。
车旁边不远处的喷泉忽然炸开了，水池里的鱼跟发疯了一样跃出来，死死砸在车窗上。
车窗不知道为什么被摇了下来。
鱼跟长了眼睛和脑子似的，往车里掉，还有的狠狠一口咬在男人的那东西上。
男人疼得想尖叫，又软又恶心的感觉叫他想吐，可嘴巴里似乎被水汽堵住了，叫不出来。
余清立刻拉开车门逃出去。
站在阳光下的那一刻，她手脚发软，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抬头的时候，正看见面对突发异象慌乱的人们，还有人群之中被楚天扬抱在怀里，两眼镇定地看着她的方向的小女孩。
莫莉莉。
她的眼神，似乎看透了一切。
余清有点想吐，不知道是该恨自己，还是恨男人，又或者别的。
略施小法助人为乐的莫莉莉对此不以为然。
她最看不惯这些坏蛋雄性啦！
人鱼世界里也有这样的坏蛋。
总之，她见一个，揍一个！
楚天扬还在碎碎念。
“莉莉，你要知道，别人对你的评判不能成为你。你很棒。你唱得很好。”
“这只是一次比赛，它并不是你人生的全部。”
莫莉莉想反驳：“我没——”
“别伤心莉莉，奶奶回家给你做大餐！做好多好吃的！”
很好。
莫莉莉改口了：“我好伤心。奶奶，我特别伤心。”
楚天扬：？
楚玉：“呜呜可怜我们宝宝！”
“所以大餐有多大啊？”
她可以吃饱了吗？
楚天扬：嗯，这是他闺女。
一家人吵吵闹闹往前走，背影在光下被拖长，倒有几分温馨。
只是很快，这份温馨就被打破了。
一个面目精明的胖男人拦在他们的面前：“那个，打扰一下！”
楚天扬警惕。
男人递出一张名片，“我是蚂蚁直播平台的，我想问问莫莉莉小朋友有没有兴趣签约我们直播平台来唱歌啊？”
“你唱歌这么好听，直播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biu。
莫莉莉眼睛一亮：“喜欢我？”
怎么？她又有得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