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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每天都想跑路 第59节

她倒也没有愤愤不平,只是有时心里难免失落。

陆在望从小主意大,且越大越无法无天,带着她下湖摸鱼,上树捉鸟,甚至翻墙出府,但每回都是挨打的都是陆在望,小元嘉又觉得弟弟可怜,每常挡在陆进明面前不许他打。陆在望也是,在外边有好吃好喝好玩的,总会记得给她带一份。

一路长到如今,她对陆在望还是依赖更多,就愿意黏着陆在望,听陆在望的话。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陆在望的影子。

元嘉倒也没觉着哪里不好,可若将她和陆在望放一起,她总会觉得,别人都是更喜欢陆在望的。

陆在望见她不出声,也闹不清她在想什么,便叹道:“算了,谢存就在外头呢,你倒是问问他是不是看上我了?”

元嘉一愣:“他来做什么?在哪?在我院子外头?”

陆在望道:“在前院,我叫他来府上用饭。”

其实是谢存自己腆着脸想来,在侯府门前磨磨唧唧的不肯走,陆在望不得不放他进来。

沈氏倒是十分欢迎,吩咐人在正堂摆上酒饭,谢存等了许久不见人来,索性借口去找陆在望,在半道上等着。他还特意找在树下站着,试图让自己瞧上去玉树临风。

谢都尉扛着寒风硬生生站了一盏茶功夫,才见前面陆在望拽着三小姐来了,两个人眉眼生的极为相似,但气度截然不同。

三小姐娇憨可爱,令人一见忘俗。虽然出身高贵,却无半分骄矜。

“陆兄。”谢存朝陆在望一拱手,又转向元嘉,含笑道:“三小姐好。”

元嘉福身道:“谢都尉。”

三人一道往正厅方向去,谢存屡次想和元嘉说话,结果陆在望故意挡他俩中间拦话,还几次三番往谢存身边凑,谢存一头雾水,这未来舅兄原本都答应替他说好话了,眼下不知发了什么疯,谢存使眼色她也仿若未见。

陆在望又一次往他身边贴的时候,谢存忍无可忍,不动声色的伸脚绊了陆在望一下。

陆在望猝不及防的往前一个趔趄,险些脸朝下扑在地上,踉跄几步才站稳。

她和元嘉都震惊的看向谢存,谢存则趁机站到元嘉身边,老神在在的看着陆在望:“陆兄走路怎么也不稳当点?”

“三小姐这边走吧,省的陆兄脚下不稳,再把三小姐给绊了。”

元嘉抿着嘴笑,顺从的跟着谢存走,留陆在望一个人在原地,都给气乐了。

许久,她见谢存和元嘉走远,这才拍拍袖子打算跟上,却见身后假山后面闪过一片衣角,她略一蹙眉,径直走过去,那假山靠着一处游廊,陆在望过去时,正见一侍女急匆匆的穿廊而过。

侯府各处侍从数不胜数,陆在望自然不会全都认识,当下只淡淡道:“站住。”

那侍女倏然停住,转身过来,低头福身道:“世子。”

“你是谁院子里的,在这做什么?”

侍女轻声道:“我叫连思,是在明烟阁看屋子的……”她边说,边抬眼瞧陆在望神色。陆在望淡淡道:“瞧你有些眼熟。”

连思便唬的提裙跪下,“世子饶命。”

陆在望淡淡道:“饶命?你做了什么?”

连思惶恐道:“我原是三爷院里的。府上都知道,三爷曾对世子不利。如今三爷去后,院里原先伺候或被卖出府,或打发去做粗活,我原先就是打理花草的,眼下在明烟阁看屋子,平常不大出来走动。”

“那你今日出来做什么?”

明烟阁是陆在望二姐出嫁前的院子,如今无人住了,只有几个丫鬟婆子留在里头看院子。连思是后来去的,虽原先在陆之淳那儿也不是有头有脸的,但也总比在明烟阁坐冷板凳强上许多,她觑着陆在望神色:“明烟阁久日无人,我想着若能出来另谋个差事,可并无门路,今日偶然遇见世子,一时鬼迷心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请世子恕罪。”

陆在望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可见她言语恳切,颇有惧色,说的话倒也合情合理,便没有多加为难。连思千恩万谢的往明烟阁的方向去。

陆在望往正堂方向去,进门前想了想,找了管事的来询问陆之淳院中下人的去向,管事只道近身伺候的都被沈氏打发出府了,只些平日还算尽心的粗使丫鬟婆子小厮还在,也多被打发去了别处。

至于连思,管事得令后去明烟阁问过,回来只道连思所言无虚,近日的确在院里说过想另谋差事的话,且平日人还算老实谨慎。陆在望点点头,让管事多注意连思动向,便没再继续问了。

明烟阁外。

连思匆匆忙忙的回来,正要进去,却被人叫住,她偏头一看,只见花树后站着个小厮朝她招手,连思四处看了看,快步过去,两人到了僻静无人之处,小厮才道:“如何?”

连思咬牙道:“世子险些就疑心我了!你且去告诉三爷,这事我不能做了!”

小厮安抚道:“何至于怕成这样?三爷只叫我们看着三小姐的动向,又不是谋财害命的事情。”

连思摇头:“我是在明烟阁看屋子,总四处走动也不像话,今日世子问话,我险些圆不上来,出了一身冷汗。”想想又道:“我瞧着,三小姐即将议亲,无事不会出府,三爷到底有何事?既已回京,为何不回侯府呢?”

小厮道:“侯府如今哪还有三爷的位置。”

连思道:“可二老爷和老侯爷仍在,总不会对亲生血脉置之不理。”

小厮道:“这不必我们管。”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来,“你想办法,将这东西放到傍溪阁的吃食里。”

连思吓了一跳,忙推拒道:“这我可不敢做!”

小厮看着连思,目露冷冽,“咱们都已收了三爷银子,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如今说不做,可是晚了。三爷说了,若你不肯,便自己吃了。否则事情捅出去,夫人和世子难道会听你辩解?”他又放缓语气劝道:“做好,拿着银子出府,后半生也不愁吃穿了。”

“放心。”他又道,“这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

连思心中为难,小厮将那东西扔进她手里,便自顾自的走了。连思惴惴不安的回了明烟阁,明烟阁的管事婆子见她回来,阴阳怪气道:“哟,这是上哪里招摇去了?”

连思本不想理她,可婆子拦住她去路,冷笑道:“你可知道,方才世子打发人来问些什么?”

连思神色一愣。

“哼。”婆子冷笑道:“打量旁人都不知道你的歪心思!我且告诉你,在别处我管不着,可在明烟阁你便给我安分些,我可丢不起这人。世子何等尊贵,你却是哪里来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青山院也是你能高攀的地方?不知天高地厚的浪蹄子,说出去真真叫人笑掉大牙!”

连思咬着嘴唇,眼中含泪,满面羞窘,可又不得不受着婆子辱骂。原本她就是陆之淳院子里的,满府都知道世子险些为陆之淳所害,连带着瞧不上陆之淳院里的人,自然谁都能踩她一脚。

连思平日便受了诸多欺压,没成想她在世子跟前的托词转眼就传的人尽皆知,此刻被人指着鼻子骂,算是彻底没了体面。

那婆子见她委委屈屈的模样,更是瞧不上这狐媚德行,骂的愈发难听。

连思只得受着,握着袖中的白瓷瓶,手上渐渐发起狠来。

第76章

侯府角门外,陆之淳听完小厮的回报,并无太大反应,只是袖手哑声道:“东西给她了?”

小厮道:“给她了。”

陆之淳问道:“叫你打听的事情如何?”

小厮忙道:“采兰确实是叫世子开恩给放出去了,听说她出府后就去投奔了在京的亲戚,似乎是姓杨,具体在哪倒是不清楚。”

陆之淳听见“杨”字便神色一冷,脑中浮现起前日街市上偶然瞧见的女子,那时便觉得眼熟,没想到真是采兰,陆之洹竟将她给放出去,还送了个铺子给她。

他露出个古怪的笑,自言自语道:“陆之洹啊陆之洹,原来这天底下就你会做善人。”

“三爷当真不回府吗?二老爷时刻惦记着您呢,若知道您好好的,肯定高兴。”小厮见陆之淳如今穿着形容远不及之前,放进人堆里也不显眼,哪还有先前侯府公子的矜贵?

陆之淳并未理他,只是冷冷看他一眼,小厮立刻噤声,待陆之淳走了,才低眉顺眼的从角门进了侯府。

防卫司衙门。

因北焉知山的战事,如今京城西北两方的城门已经戒严,每日只早晚各开一个时辰,其余时间皆城门紧闭。东南方的城门也加严戍卫,这几日,城门上抓获不少意图蒙混出城的北梁人,这些人坚称自己只是寻常商贩,消息报到京城防卫司,谢存作主,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暂押起来,等验明身份再放。

反正如今朝廷也已经撕破了脸,商路早就断了。

“他们是想溜?”陆在望坐在谢存对面,蹙眉问道。

谢存道:“看情形是。陛下撤了刘兴堂的职,陆侯北上,第一次交手就将北梁军逼回边境,南北都打了胜仗,正是士气大振的时候。这些北梁人从年节开始,便在城中四处生事,应该是想趁战乱之时,扰乱京城百姓,京城不稳,民心不稳,自然不利于南北战事。可被陆兄的人察觉异样,这数月围追堵截,他们已经难成大事,当是生了逃脱之心。”

可如今北焉知山不稳,这些北梁人隐于晋都多年,对京城布防颇为熟悉,此时想走,自然安不了好心。

陆在望嗤笑一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倒是会做美梦。”

谢存道:“各处城门上已经加了人手,他们想走,也没那么容易。”说到这语气一顿,看了眼陆在望又道:“成王殿下北上,陆兄可已经得到消息了?”

陆在望眼睛一垂:“不曾。”

她都记不清赵珩已离京多久,当时倒不觉得哪里不好,没想到战事说起就起,南北相隔千里,倒像是迈不过去的天堑似的。

赵珩即便北上,也不知是回京还是直接去北焉知山。若战事数年不断,他须得南征北战,应当也难以回京。

陆在望也很难形容她此时心境,就是觉得茫然,当夜一别,再见竟遥遥无期了。

这种茫然,是随着分隔时间越久,而日渐加深的。等她猛然回过味来,就觉着,若当时知道他此去便是一别数年,应该道别的更郑重一点才是。

起码嘱咐他天冷加餐饭才是。

就像沈氏每每给陆进明收拾行囊时候絮叨的家常话。

当然这全赖赵珩,他走时那般云淡风轻,她压根没觉出其中严重!

谢存见她低头坐着,一会蹙眉一会瞪眼的,入定一般,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陆兄?小侯爷?”

陆在望回过神来,正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嚷声,谢存皱眉问道:“何人喧哗?”

有人回话道:“回都尉,是永宁侯府来人。”

陆在望起身,和谢存一道刚走出防卫司衙门,便见府中管事满面焦急等在府衙外,见她出来忙不迭小跑过来道:“世子,三小姐院里出事儿了,夫人叫您快些回去!”

陆在望和谢存同时神色一凛。

傍溪阁中,侯府众人皆在。

早年老侯爷当家时,各房各院每日还风风雨雨的凑在一块用饭,显的家族兴旺,兄友弟恭。可自从陆进明袭爵,老侯爷身体不好,在自己院里深居简出,府中也就没了这条规矩。

只每月十五是家宴,各院都在一块用饭。

今日便是十五。

元嘉自午间席散后回傍溪阁,便觉困顿,在房中小憩,可直至下半晌也未醒,元嘉贴身的侍女月落去看时,元嘉面色惨白,悄无声息的躺着。

虽仍有气息,但无论怎么叫喊,都醒不过来了。

月落吓的六神无主,忙命人去通报沈氏,请太医查饮食,一时惊动侯府上下。

这病来的奇怪,太医束手无策,只是说,似中毒之相。

陆在望和谢存一人一马,从防卫司衙门疾奔回侯府,谢存个高腿长,在侯府门前翻身下马,直奔侯府,陆在望紧追了几步,才在府门前把他拦下,蹙眉道:“你做什么?”

她眼下虽不知道出了何事,可既是内院之事,就不便让外人知道。便对谢存道:“你不便进去,先回去。”

谢存自然知道世家间规矩,心下虽急,可也不便强求:“我等你消息。”

陆在望略一点头,便匆匆进府。

满府上下都静悄悄的,只到了傍溪阁外,听见里头一阵吵嚷声,她凝神推门进去,众人静了一瞬,纷纷让出路来,陆老夫人冷着脸站在院子里,沈氏神色委顿,旁边还有王氏和二房其余姨娘。

中间地上,躺着个年轻女子。

陆在望心里一沉:“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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