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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殿下少年时(重生) 第32节

第27章

皇帝心中寻思, 高景今日冒雪进宫,想必不仅仅只为回禀这样一个没什么价值的结果,于是他问:“高卿还有别的发现?”

高景颔首:“有。有关梅昭仪的死因, 臣发现了一些疑点。”

皇上:“她不是畏罪自尽么?”

高景反问:“陛下当年见过她的死貌吗?”

皇帝摇头。

那天晚上,他前脚刚离开小南阁,后脚梅昭仪便自缢于天亮之前,他懒得过问, 全权交给了贤妃操办。

听闻她的死状很是惨烈。

高景说:“当年小南阁的旧人所剩不多, 臣走访了当年负责给梅昭仪收敛的几位宫人, 依他们所述, 梅昭仪死时以发覆面,双目眦裂, 舌头掉出了足足半尺长……如传言中的吊死鬼一模一样。”

皇帝有点嫌恶地皱眉:“有何异常?”

高景答:“死状异常, 民间关于吊死鬼的奇闻异志流传太广, 以至于普通人一直以为, 上吊自杀的人死状必定可怖,其实不然,真正自缢的人,死因为颈椎脱位,那其实是非常干脆的一种死法,痛苦和挣扎都不会延续很久。”

“相比于另一种类似的死法——绞杀、锁喉, 令人呼吸困难, 窒息而亡, 人在死前就会痛苦得多, 更甚者, 眼睛会爆裂, 舌头整个都会掉在胸前。”

高景缓缓说出自己的推断:“根据梅昭仪的死状, 以臣之见,她或许不是自缢呢?”

皇上:“有人杀了她。”

高景:“可惜太久远了,臣一时无从查起。”

皇帝叩着桌案,道:“朕并不一定要知道真相,但宫里细作务必要清理彻底,至于当年事情的始末,算了吧,不重要了。”

皇帝倒是想得开。

高景便适时提了一句:“不知皇上在宫中设的局如何了?”

皇帝不欲多聊,只淡淡应了一句:“一切如常,高卿回去静候佳音即可。”

高景:“臣之次女高悦行进宫已有小半年,内子思女心切,心情郁郁,臣斗胆想向陛下讨个恩典,可否允准内子进宫探望。”

皇帝自从找回了李弗襄之后,格外能体谅为人父母的心,于是应道:“人之常情,待此事了结,朕让贤妃安排。”

丁文甫手里拿着李弗襄的斗篷,在书房外焦急地等候。

高景告退时,正好撞上他的狼狈,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可他却不敢直视高景的目光,借着鬓边散乱的头发,略做躲闪。

高景有所多心,但没多问,他冒雪走出皇城,宫门外避风出停着他的马车,赶车的仆从正在旁边茶铺子里喝热汤,一见主子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仆从十几岁的年纪,还是一张未脱稚气的脸,鼻尖和两颊冻得通红:“今年的雪真厚,大人也喝碗热汤暖暖身子吧。”

高景皱眉:“不是让你进车里暖着?”

仆从傻笑:“车里炭火不多,大人进宫也不知要多久,我怕把炭烧没了,反倒让大人回程的时候挨冻。”

高景由他扶着,蹬上车,仆从紧跟着钻进来,准备烧炭取暖,却在匣子上摸到了一个小荷包,精致小巧,看着像是女孩家的用物。

仆从“咦”了一声:“大人,这可是您落下的东西?”

高景从仆从手里接过那个小荷包,只觉得眼熟,抖开之后,从里面落下一只酸枣大的东珠,上头系着七彩绳结。

正如高悦行所说,东珠珍贵,像这种成色的,十年也难得一个,高景一眼便认出,这是他当年送给次女的满月礼。

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车上。

荷包里还有东西,捏着软绵绵的,高景查看一番,又从里面抽出一块白色的绸布,上头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迹,还是新鲜的。

高景脚步踉跄,再次折返回宫里,才到了书房外,就听门内打砸东西的声音。

陛下怒了?

高景顾不上那许多,强硬地逼内侍立刻通传,不一会儿,里头的声响消停了,内侍战战兢兢为他推开了书房大门。

门口散着茶杯的碎瓷片。

案上的折子扫落了一地。

丁文甫跪在殿中央,伏地叩首,头也不敢抬。

高景不知皇帝为何忽然动怒,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皇帝面对高景时,还刻意收敛了几分火气:“高卿去而复返,有何要事?”

高景盯着皇上的脸,呈上那块沾血的帕子和东珠:“臣尚未走出宫门,便收到了赤/裸/裸的威胁,请陛下告知,臣的女儿此刻还好吗?”

皇帝盯着那枚东珠,沉默了。

高景何等机敏,皇上的不同往常的神色,令他如坠冰窟:“陛下到底有何计划,为何不能说与臣知晓?”

他的次女,今年才刚满六岁啊,从小养在深闺,未经风雨磋磨,瓷娃娃一般,阖家都捧在手心里宠着,碰一碰都唯恐会碎掉。

此时,跪伏在地的丁文甫出声:“高大人稍安勿躁,陛下将孩子们藏在乾清宫,交由下官看护……是下官看护不利,才出了纰漏,现在出事的,不只有令爱一人,就连小殿下也踪迹全无。”

高景一怔。

皇帝闭了闭眼,脸上暗藏的担忧几乎藏不住。

高景心里忽然动摇了,皇帝会拿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冒险吗?

他是皇帝,没什么不能的。

同样,他也是人,血肉之躯亦有所不能。

唯有丁文甫知道实情,却不能说实话,且想尽办法,不惜抬出李弗襄,让高景打消疑心。此事皇帝确实做的不地道,但是关键时刻,君臣不能离心。

皇帝拿起那枚东珠,攥在手里,发狠一字一句道:“细作猖狂,朕必连根拔除!”

高景被留在了宫里等信。

皇帝回乾清宫,见了一个人。

一个内侍打扮的人上前伺候皇帝更衣,他双唇紧抿,在贴近皇帝身侧时,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皇帝耳边,传了两个字——“东宫。”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和异常,内侍抱着换下的衣服,有条不紊地退下。

丁文甫将雪地中捡回的墨玉双环珮递给了皇上,轻声回禀:“臣当时看得清楚,高小姐故意将它解下,留在了原地。”

皇帝叹息:“聪慧机警,临危不乱,高景有个好女儿啊。”

此时被困在东宫的高悦行,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颗棋子,她是真的以为自己爹爹查出了要紧东西,才惹得这群贼人铤而走险,于是,她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地向外传递消息。

那人每隔两个时辰,都会来问她要一样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第二回 ,她给的是一串小东珠的手串,她身上委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于是,那人把视线瞄准了她的指甲。

高悦行一哆嗦。

她今晨刚修剪圆润的指甲上,染着凤仙花汁,小孩的指甲算是最特别的了,于是,他命人取来了火钳。

——“乖,我轻轻的,只拔一根,不会痛的。”

高悦行若说怕,肯定怕,十指连心的痛楚,寻常人哪里敢想,眼看着他擎着火钳,一步一步地靠近,高悦行已经缩到了墙角,退无可退,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

那人抓着她细嫩的胳膊,生生拔掉了她小指上的指甲。

带着哭腔的惨叫声回荡在牢狱中,抛开生理上的痛楚,高悦行那时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当年,同样六岁的李弗襄,被拔掉十根指甲的时候,到底该有多疼啊,他一个真正的稚子,心里该是怎样的绝望。

高悦行目光流露出决绝的恨意。

那人用纱布给她缠好伤口,说:“怪你父亲不肯救你吧,他只要肯把手里查到的东西交出来,我即刻将你完璧归赵。”

高悦行:“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那人不答,只是扔下一句:“再过两个时辰,我会再来。”

高悦行又静等了两个时辰,她听见角落里,有老鼠啃食草席的声音,那人离开后,总会留下一盏壁灯,壁灯将燃半刻钟左右,高悦行在这短暂的光明里,去看了看角落里的大灰耗子。

真肥啊,而且还不怕人,一双眼睛警惕十足地盯着她。

石壁上挂着潮湿的水珠,成行的滚下来,高悦行抬头望望头顶,直觉这可能是在地下,她所处的地方,只有这一个牢笼,外面并非密闭的空间。

那人进来的方向是通往外面的门。

而与之相反的另一方向,走势渐渐变窄,壁灯照不到那里,看不清是什么情形,高悦行觉得那黑洞洞的地方像是一条道。

灯灭了。

高悦行再等了两个时辰,那人如约前来,手里拿着火钳。

高悦行嘴唇早因脱水变得苍白起皮,她虚弱道:“别拔指甲了,让我写几个字劝劝我爹爹,好不好?”

她本没抱希望,也做好了周旋的准备,但出乎意料,对方这次答应地挺爽快。

高悦行从怀中抽了一块帕子出来,解开手指上的纱布,用还在渗血的指尖,尽量端正地写了一句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那人皱眉看了片刻:“写的什么玩意儿?”

狐胡小国哪里懂得他们中原人的浪漫。

高悦行的不屑之情压在心里,并未表现在脸上,她说:“前人流传于世的词作,我期待与父亲家人团聚,不想人生抱憾,更不像丧命于此,你把它交过去,父亲会明白的。”

至此,三样东西已摆在皇帝和高景的面前。

正中央那枚染血的孩童指甲触目惊心。

高景嘴里念叨着:“东珠,东珠……”

两件东珠,一幅词句。

词是家喻户晓的水调歌头,作词者是——东坡先生。

东珠

东珠

东坡先生

高景脑中豁然开朗:“东!东边!陛下!阿行在指给我方位啊!”

作者有话说:

二更会晚,小可爱们不要等,去睡觉,明天早晨起来就能看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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