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黑暗兮料理四
就这样，穆小晚头发散乱、一身宽松水粉睡袍，飘逸地出现在了穆之达、烨云迟二人面前——
可以说是，内裙飘逸、粉粉嫩嫩、娇娇柔柔地闪现。
“你来做什么！”她不管礼数，直抒不悦。
哥哥他俩前一刻还相谈甚欢，后一刻就呆住了。
“丫头，你！”哥哥连忙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扯来一件披风，迅速地从前到后给她围上，“太失礼了！穿着睡袍见客？”
小晚见哥哥这样，想，这虽是睡袍，也也没暴露什么，就是薄一点儿，哥哥太保守了！
“这衣服中规中矩，没什么啊！”她纳闷道。
“没什么，那也是睡袍。”穆之达无奈。
小晚想，也对，穿睡袍待客确实不妥，但这衣裳比起现代睡衣，很正式啊！
算了，标准不一样。她没接话茬，问穆之达：“他怎么在咱家？”
“就不能好好说话！”穆之达小声道，更加尴尬、无奈。
这位同窗悠闲地打量着小晚……道：
“穆兄不必责怪，令妹平日里并不这样，在唤日阁得体端庄，况且年纪小，古灵精怪一些，也无可厚非。”烨云迟替穆之达解围，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说一半，托腮歪头看穆小晚，几分挑衅道，“我这四日，几乎每日都与你兄长在一起，回回都有一两个时辰，相谈甚欢。今日也是恰巧遇见，我说有东西要递给你，就和穆兄一起来了府上，叨扰了。”
他抿嘴笑给小晚看，可穆之达看他的时候，他又态度端正地给她哥瞧。
小晚这才明白，四天啊！整整她在观文殿的这四天，他都处心积虑地接近哥哥！
当然，高手过招，点到为止，她没必要纠结他想干嘛。便换了个温和的语气，道：“哦，方才是小晚失礼了。云迟大人既然是哥哥的贵客，当然也是小晚的贵客，又不嫌寒舍简陋，屈尊踏足，感激您让穆宅蓬荜生了辉......”
话还没说完，长姐穆之书就拿着先前的那件纯白上袄，走进了正堂，向烨云迟不紧不慢行礼过后，转身给小晚穿上袄，穆之达取下了方才披在小晚身上的男子长袍，又高举遮挡了片刻，待穆之书给小晚整理好之后，才撤走。穆之书又忙给她简约绑了一条荷花粉流苏发带，散乱的头发被绑成了低垂的马尾。
小晚觉得三人围成一圈，遮遮掩掩换衣服的举动，就像是她没穿衣服，觉得甚是好笑，她下意识望向烨云迟，烨云迟果不其然在偷笑。
这衣裳好，母亲这两套衣服可以随便搭，睡袍搭上上袄，也像原生套装。看小晚穿着合礼之后，穆之达放松了许多，坐回了原位，穆之书便借说让丫鬟添茶，离开了。
烨云迟自然地打量了小晚一番，又掸了掸衣袖，正经道：“小晚师妹，大师头一日就交给你的第一件大事——大乘殿参理，你拟题了吗？”
“还没。”她回。
哥哥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有些惊慌，忙问小晚：“下月大乘参理，是丫头拟题？”
小晚点点头，哥哥的反应更加让她感觉时间紧迫。
“上次说不给你手稿是逗你的，今儿就是给你送手稿来的。你手里的历月簿录是不够的。”说着，他将厚厚一本羊皮纸卷递给小晚。
哥哥一边凑过来和小晚一同翻看，一边感谢烨云迟，道：“历月簿录对小晚来说，定是不够的，真是多亏了云迟兄。我替舍妹谢过了。”
小晚确实遇到拟题的麻烦，此手稿记录非常详细，有了它能给自己一些启发，心中也好有个底儿。
她正要感谢烨云迟，哥哥叮嘱道：“丫头，虽说，拟题好坏不影响什么，但毕竟是你进书斋的头一次，大师又看重你，众人又等着看海德大师徒弟究竟如何，你可要重视啊！”
“正是、正是！小晚师妹可要重视啊。”烨云迟话中有话重复道。
小晚以为，早先因为她不妥协，烨云迟早就忘了要给她手稿的事情了，没想到他还惦记着给自己送过来了。这不就是小学的时候，打闹的男同学，闹了半天看你不搭理，知趣地还你东西一个样么，于是，又心软道：“小晚一定重视，多谢云迟大人给我送来手稿，在唤日阁没吃饱吧？我母亲给我做的菜肴还剩了一些......”
还没说完，头顶就被哥哥跟敲门一样狠狠敲了两下——
“你还敢说！方才云迟兄已经跟我讲了一遍你做得毒门配方了！素日里，你也不这样！”然后穆之达转过脸，一脸抱歉对烨云迟说道，“云迟兄，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看我刚才都没想到，小晚玩闹，你定是没吃好！我这就去吩咐厨房给你做些饭菜，你就将就着吃点儿？”
听见穆之达敲穆小晚的头顶，发出的两声闷响，再配着穆小晚怂脖子的滑稽模样，他一副过足了瘾的表情，道：“那就有劳之达兄了！你且去准备准备，我也不白吃，我利用这片刻功夫，还能给令妹讲讲手稿。”
穆之达忙说好好好，又是一顿客气感激，便下去准备了，顺理成章的达到了二人独处的目的。
“好手段啊，”小晚放下手稿，给他鼓掌，“把我哥哥支来支去，他还心甘情愿，你还和我哥这兄那兄相称！很好，说吧，独处的目的是想说什么？”
“师妹，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是你先问我是不是唤日阁没吃饱的？”他又回到了从前说话那样儿。
“你我还狡辩这些，谁心里想什么，谁知道！”
“那你说说我心里想什么？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接触你兄长，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来！”烨云迟饶有兴致，故作委屈，“谁让你上次跟大师告状？既不能偷偷来找你，就只能光明正大来找你了。”
原来接近小晚的哥哥，是因为非正规途径被堵死了。
小晚没有立刻回应他，她在奇怪，从在正堂见到烨云迟开始，小晚和他是最早期的氛围，丝毫没有受到“别走”那一下的影响，斗起嘴来，还是原先的感觉。
当然，这是好事。
“你没和我哥胡说八道吧？”小晚直球。
“胡说八道什么？”
“没有就好。”
“怕我胡说八道哪一次？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吻？”
“行，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小晚故意痞痞地。
“我！什么！都没说！”他着重强调。小晚本来正觉得他好幼稚，却被他突如其来地正经打断了，“快看看手稿，有什么不懂的，赶紧问！”甚至还利索了。
本来小晚还想问几个问题，但一想，好不容易他自己正经起来，何必再往别的话题带。便低头开始翻看手稿……
说实话，手稿记录详细清楚，目录注释比起前几天大师给的那几本书，简单多了，看前几页，没看出什么问题。她需得看完了，才好提问。加之，她拟题都还没定，没什么可问的！
“这些是你的字迹吧？”小晚看了手稿中有几页，字迹潇洒飘逸、姿态横生，一看就是他的。
“能认出我的字迹，孺子可教。可惜你的字迹，大师每次看了直摇头，你可知？”他开始得意地捧自己踩小晚。
“我知我知，我当然知。”小晚不耐烦。
小晚当然有自知之明，和这些写毛笔字的人比写字，自己那水平确实不咋地，大学的选修课还选过书法课，跟这比也就是普通偏下的水准。这也是师父还让她录书的直接原因，想让她边学边练字。
“那我教你？”他问。
“练个字，大可不必劳烦大人。”
见丫鬟川川端着饭菜来了，小晚连忙招呼他吃饭，堵住他的嘴。这顿饭，他吃得很香，一边吃一边又捧踩那顿毒门配方。小晚时不时给他夹菜，时不时还还嘴、气气他。
她这几日来的疲惫，加上回到家中的放松，吃饱了穿暖了，没管烨云迟还在场，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烨云迟看见她每个哈欠必然出现的小舌头，就像第一次见生而为人的悬雍垂一样欣喜……不过，看她是真困了，他放下筷子，半正经道：“我也吃饱了，今儿就到这吧。大乘参理手稿看不懂的地方，随时来找师兄我。”
小晚正要起身送客，烨云迟接着道：“我对你这么好，怎么谢我？”
小晚屁股又贴回了凳子，伸出手指朝她勾，帅气地说，“手！”眼神示意让他把手递过来，烨云迟狐疑地递过手，穆小晚把他的手掌心朝上，清清楚楚的用手指在他手心里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又帅气地将他手一扔，道：“多谢云迟大人，伸出援（圆）手！”
烨云迟被这小乐趣逗得乐不可支，也轻轻拉起小晚的左手，在她的掌心，也画了一个圆，又在圆里面画了几笔复杂的，抬头瞧她，等她问。
“什么意思？”她如期而至的问。
他又慢慢画了一次，边画边缓慢解说道，“那要是这样，圆里画个房子......是不是意思就是圆房？”
“不得不承认，想法下作，反应却很快，”小晚夸他，“我宣布，你赢了，你淫了！”
他总是能接得住自己，反应还快，小晚想。
他并没接着玩笑，道：“那替我转告你兄长，我就先走了，多谢他的款待。”
“要不要，让哥哥跟你打声招呼再走？”
烨云迟起身拦住小晚，浅笑道：“不用如此麻烦，你送我便可，送到门口。”
小晚点点头，二人朝宅子外走去。
“你兄长心仪之人是我们小乘书斋的。”他冷不丁放了个料。
“啊？”小晚嘴张得比方才他吃饭的碗都大。
“这几日我和你兄长闲聊的时候发现的，看来，你并不了解你自己的兄长。”他平常语气。
“是谁？他跟你明确说的？”小晚脑海里开始搜索小乘书斋的女子名单......
嫎媛公主？不可能！
不会是大食国的初宁郡主吧？
可千万别是李荫蔓、左楚萱、贺思颖这三位大小姐，我滴个妈也～
小乘书斋也就白如锦要好些，但是，她出身名门，会对哥哥好吗？一瞬间的功夫，她已经脑补了一场哥哥悲催求爱之路了......
“是左楚萱，户部尚书左亭之女。”他淡然回答，“他没有明说，但十有八九没错。”
小晚心中“轰”的一声，怎会是她？哥哥怎么会喜欢她？她最不希望的人名还是出现了。她此刻开始想，要怎么跟哥哥确认这件事情，不能听烨云迟这么一说就定论了，是的，赶紧送走烨云迟，她得去确认。
于是，小晚再没多问别的，当下就心不在焉了。
“你对你兄长关心过少，可你兄长讲起你小时候，却雀跃欢喜。不过，他说你小时候沉默寡言、性情沉闷，和你现在不一样。我偏不信......你小时候也是这样鬼机灵、难对付吗？”烨云迟语气自然、关切。
“人都是多面的，怎会总一个样儿？”小晚心事重重地回答。
其实，烨云迟知道她心中在琢磨哥哥的事，趁她注意力不是那么集中的时候，他轻轻拉过小晚的左手手臂，单手结印，法力运转，小晚手臂顿时一股温热，舒服极了。
烨云迟平和地说道：“方才拉你左手画圆的时候，我用法力探到你手臂有淤青。今日在映帘亭中，我那时......太过用力了......”他说完，手掌中一团蓝色雾气，慢慢消失在了小晚的手臂，他表情平和，还递给她一粒丹药，道，“药还是要吃的，睡前服下，明早应该就不疼了。”
方才她沐浴的时候，也能感觉疼痛，不过只要动作不大，也没什么，加之，回来之后，注意力就从没在胳膊上，疼痛感就被转移了。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是因内疚而来？他是后来有回想过拉小晚那一下的力道，心里不安？
当小晚抬头看他眼睛的时候，瞬间，为哥哥心不在焉的心绪就化成烟飞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之间微妙的磁场，小晚有些慌乱，又一次短暂出现了自那句“别走”的那种磁场......
“今日在映帘亭我弄疼你了，对不起。”
小晚连忙嬉笑道，“没关系，其实不疼。”她想用嬉笑来掩盖此刻的异常。
“还有，”他顿了顿，“这样挺好看的——”他靠近她，单手绕到她身后，将荷花粉流苏发带轻轻滑下。
小晚下意识捋了捋散落的发梢，不想承认自己，心砰砰直跳，想着，需得说点儿什么......
听见他带着点邪魅的声线，道：“从没见你在书斋穿这样，是故意不穿？还是怕听我夸.......沁人心脾、良辰美景？”他眼中星辰一般，宠溺地闪烁着光，接着话音一沉，“不过，不穿是对的！”
从头至尾，无法不聚焦他长眉入鬓，一双桃花眼中目光流转，还有他标志性地梨涡浅笑。
小晚看他看得出神，听的稀里糊涂，还不知道他唱哪出，就已经被他揽入怀中，轻轻地……没有强迫，却有几分理所当然……就好像预料到了她不会反抗，耳边只传来一句：“以后少这样穿，免得误了我。”
小晚又一次闻到了他身上甘甜的柑橘味道，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多了些，馥郁的幽香,像海上飘来的一阵清风，一丝丝润甜，这个甜和黑暗料理之后他拉着自己喊“别走”时的一丝甜，又不太一样，说不清道不明。
恰恰是这股味道，反而让她回过神来。比起那句“别走”的莫名，他这样，是不是，就是他在单方面施展男子魅力？
她的心确实也被他撩得砰砰地，小晚承认。
他的反常举动并没结束，他抱着小晚就没有想放手的意思，却在看见小晚父亲穆易林的马车快到穆宅的时候，松开了怀，瞬间变成了坐怀不乱的疏阔少年，仪态板正地给穆小晚拱手、矜贵地躬身还礼，悄声邪魅道：“放过你，令尊回来了。”
果然，父亲并未看见方才那一幕，当父亲撩开车帘朝大门口望的时候，看见的是他稳重自持玩弄礼节的时候，可父亲也很奇怪，未有任何表情，也并未下车。
小晚也装模作样地给烨云迟还礼告别，悄声回击道：“以后少用这样的撩拨巫术，免得误了我！”
至此，烨云迟上了自家马车离开了，随着他离开的马车离得越来越远，她彻底回归本我，面对任何人的巫蛊撩人之术，小晚的态度一直都是——享受当下、过目就忘、绝不走心、更不走肾！
父亲穆易林好像是并不想和烨云迟打照面，几乎是烨云迟马车一走，他才钻出马车。
小晚上前迎父亲，没想，父亲只字不问烨云迟，只问她这几日在观文殿吃的好不好，休息好不好，而小晚也觉得并没必要主动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