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少年意气

“温先生，”步雨微笑着打破沉默，随便找了句话说道：“我看晓岚还没有吃晚饭的样子，就带着她随便吃了些。”

温行年看着柯晓岚，目光有些晦涩，听完步雨的话后便收回移开视线，看向她，礼貌地笑了笑，“麻烦步老师了。”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柯晓岚走了过去，拿走了温行年手中的另一把没有打湿的雨伞，打算离开。

“我先回家了。”说完走出便利店门，“嘭”的一声打开了雨伞，顷刻间，密密麻麻的雨滴已经砸向了伞，柯晓岚继续往前走，没入漫漫无边的雨夜中。

温行年焦急地看了眼步雨，后者会意，说道：“你先送晓岚回家吧，时间也有些晚了，她一个人不安全。”

温行年有些歉意，颔首致意，随后也转身匆匆赶了出去。

现在，整个便利店只剩下一名值夜班的服务员和步雨自己。

服务员正在清点工作了一天的大小事物，步雨看了看窗户外，雨有愈下愈大之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理了理衣服，坐下来，吃着还未吃完却已经有些冰冷的关东煮。

中途她给常意心打了个电话，却一直打不通，再看看自己，没带伞没带别的，只拿着柯晓岚交的资料和手机，一时也只能等着了。

半晌，雨好像有点小了，步雨走到便利店外面的屋檐下，雨丝细细的打在皮肤上，她低头思忖着要不要淋着雨跑到学校，然后拿东西回家。

“步老师。”

步雨闻声抬头，温行年看着她，还是温温和和的样子，浅笑道：“刚刚忘记感谢您了，替我暂时看了晓岚，后来送晓岚回去的时候，她跟我说您还没拿伞，所以想着一同坐车回去吧。”

步雨抿了抿唇，看了眼外面大雨磅礴，常意心那边也没消息，于是道，

“那有劳了。”

温行年走了过来，把伞往她这边晃了晃，示意她钻进来，步雨拿手遮了遮头，很快钻了过去。

路上，两人并肩而行，温行年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步雨看着他，他的嘴角好像永远都挂着一点淡淡的微笑，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好像刻在上面一样，礼貌而疏离。

“温先生，今天为什么没来开家长会呢？”

温行年收回视线，看向她，嘴角弧度弯了些许，“步老师还是叫我温行年吧，先生总感觉把我叫老了。”

他顿了顿，又道：“最近公司在做一个大项目，恰逢开会的时间，没有时间。”

步雨看着温行年的嘴角一直都保持着浅浅的弧度，仿佛对所有事物的处理起来进退得当，恭敬有礼，突然感到有一点点的语塞。

他们又走了几步，鞋子已经有些被路上的积水打湿了。

蓦地，鞋与水之间接触的声音小了很多，步雨停下来，紧跟着鞋与水的声音彻底没有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夏末的雨天真的冷的让人心情压抑，寒风裹着细雨，杂乱无章地砸向他们。

过完这场雨，应该要入秋了吧！

步雨斟酌了一下，缓缓道：“孩子还小，眼里只有你们。”

“我知道。”

步雨有些愕然，看向温行年，等待着他的下一句回答。

“如果他们不再赌气，就说明他们已经成长了，同样的也说明我们在他们的世界比重下降了。”

温行年垂了垂眼眸，嘴角的弧度终于消失，他轻声说道：“我已经尽力了，可是谁都无法避免……”

步雨噤声，她能够理解柯晓岚看着别的父母因为担心孩子成绩不好时的神情，那不是置身事外的看热闹，而是羡慕。

“身为局外人，我不好意思在晓岚同学的家庭说什么，但是还是提醒下你们，别把工作的薪资以为成是对孩子最好的呵护。”

雨渐渐的停了，已经不用撑伞了，温行年依旧持伞像之前一样，他看着她，目光透露着认真。

“我明白。”

步雨颔首，两人已经走到了停的车旁，温行年绅士地帮她打开车门并挡住车门，等步雨坐上车后，自己也坐上车。

到了目的地后，两人互道感谢后便分开了，步雨上楼冲完凉后又给常意心发了条短信，依旧没人回。

她来到窗户边，窗外月亮正值满月，却清冷如雪，她贴近窗户玻璃，但冰的抖了一下，看来今年的入秋，比以往都早了。

她看着满月，心底小小祈盼

望：一切美满。

很快，在匆忙却单调的日子中，已经到了七月中旬，这天，学生们结束了期末考试，学校内一阵骚动，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假期欢呼着。

教室里，步雨正在一条一条的跟学生讲着暑期该注意的安全事项和学习规划，她好像能够理解当初自己老师的苦口婆心了。

看着这样一群意气风发的稚嫩少年们，她总感觉没由来的亲近。

“好啦，大概就是这样了，祝同学们假期愉快，下课，回家路上小心哦！”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说完，教室很快闹腾了起来，步雨突然想到还有件事，于是又大声说道：

“哎，同学们等等，还有件事儿。”她这一句话一开口，教室就是一阵哀叹，步雨不禁被逗笑了。

她神神秘秘，狡黠笑着，说道：“前几天不是有贺卡让你们全班传着签名了了吗？”步雨从背包里拿出所说的那张卡和一包零食。

“今天呢，是张立同学的生日，生日快乐！”

被点名的同学开开心心地走上去，接过贺卡和零食，班里齐齐“哦～”了一声，又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步雨收好东西，看向自己的同学们，语重心长道：“宝贝孩子们呐，老师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礼物，只希望把这份有意义的礼物送给你们，让你们在往后艰难时回忆下曾经的经历和朋友们，让你们有继续坚持的勇气！”

课堂安静了，步雨又突然一笑，打破了严肃的气氛，

“兔崽子们，放学咯，暑期要坚持学习哦！”

教室又沸腾起来了，步雨会心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一群可爱的小朋友们呐！

回到办公室，步雨开始收拾东西，要搬到高三办公室了，周围的老师已经陆陆续续搬着东西离开了，步雨与他们一一点头致意。

一番收拾，桌面抽屉都空了，步雨看着这空空的一切，蓦然愣住了，突然好像感觉，出了教学这项事情，她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去做。

呆了一会儿后，她开始搬东西。

等一切事物都结束了，已经到了黄昏时刻，步雨收到了常意心的消息，说是今晚不回去了，上面临时有个学案下来写，然后就是她一连串抱怨的语音方阵，又是哭哭啼啼，又是骂骂咧咧，戏比谁都多。

步雨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回复道：

“早点回来。”

而后收起手机，此时她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保安喊着她步老师，亲切的打着招呼，她也礼貌的回应着。

看着这条走过无数遍的路，她突然也想通了，人生嘛，不就是三点一线，重要的是要有能够发现有趣事物的灵敏。

思及此，她便哼着小曲，轻快的走着回家了。

远远的看过去，这蹦蹦跳跳的身影倒也跟不远处走的学生们有几分相似，朝气蓬勃。

站在车边等柯晓岚的温行年眸中含笑，他今日较为闲散的穿着运动服，抱着手靠在车旁，嘴角翘着比平常要弯的弧度，打量着那远处的身影。

前些天的雨仿佛只是过客，太阳依旧炙热，还未冷却的大地仍保存着白天的余温，相信就算是冬天，也是裹在棉衣里的暖冬。

落日余晖，倾洒在大地，谁说临近夜晚，都会是令人窒息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