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探白帝（九）
东方悦望了望四周，虽是冬天，但这里四季如春，怎会安静得如此诡异？
“师姑，咱们回去吧，他们既然在这里不见的，想必这里是去他们老巢的必经之地，咱们明天再来察看，肯定能找到他们的。”
东方悦点头同意，转身欲走，忽然余光瞥见一点亮光。
那不是月光，那是……
东方悦一把扯过和西耶的领子，“小心！”同时抽出腰间软剑，用力一挥，就听轻微的一声响，那是丝线绷断的声音。
和西耶大惊，忙抽出匕首，快速切断四面八方飞来的丝线，“走！”
不料从天而降一张巨网，欲要将两人罩在里面。
那网都是丝线制成，若真要被罩住，只怕要被切成肉块。
东方悦持着一柄软剑挑破巨网的四个角，同时推了一把和西耶，免得她被落下来的断丝伤到，可她的手却因此被喇出一道深深的血印，鲜血顿时流满了手掌。
东方悦迅速点了手臂上的几个穴道，止住血，见软剑也不堪重负地被割出几个口子，用力一甩，将其甩了出去，同时拉着和西耶猛跑。
和西耶猛地向左偏头，却还是被划伤了脸颊，“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邪乎？根本就近不了身啊！”
“少废话，快走！”
俩人听着身后动静，身后追兵紧随其后，施展轻功飞速逃命，丝毫不敢懈怠。
俩人逃到一株古树前，突然一道声响划破夜空，两人迅速分开，就见数根丝线直直插入那株古树中，嵌进去了数寸。
东方悦看着那丝线，眉头微微一皱。
这个手法，好生熟悉。
那人见一击不中，正要再攻，突然就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旋即就听一片兵刃交接声，欧珠赶来，看了看二人的伤势，“伤怎样？”
东方悦还未答话，和西耶道：“师父，那线好烦人啊，根本就打不到他们，我还被这丝线给划了好几道印子！”
“太差。”
和西耶嘟着嘴站到一旁，东方悦道：“看来都是有备而来。”
“就是这里。”
“你们待着。”话未毕，人已出现在数丈之外。
只见一道影子掠过，所到之处皆是一声惨叫，不过眨眼功夫，欧珠就已回来，“有增援。”
东方悦眉头一皱，招呼道：“退！”
“小心！”欧珠抽出腰间软剑，打掉飞来的箭矢。
扑面而来的箭矢伴随着云教众人的惨叫声，东方悦大喊道：“都回镇里！”
“来了还想走？”一道声音从对面传来，“给我拿下！”
紧接着就见无数丝线从黑暗中袭来，东方悦拿过和西耶一把匕首，挥刀砍断丝线，却仍是被划伤几道口子。
东方悦道：“师兄你带着和西耶先走，我断后。”
“不行师姑！你的伤......”
欧珠一记手刀打晕和西耶，将软剑抛给东方悦，横抱着和西耶，叮嘱道：“小心。”便带着余下众人消失在黑夜之中。
东方悦手持软剑，穿梭在丝网之中，同时左手使暗器，接连打死数人。可剑阁人数众多，一人倒下两人顶上，俨然是要把东方悦耗死在这。
东方悦暗骂一声，这天网怎么这么难缠，她今儿怕不是真要交代在这儿。
一想到此，东方悦心里便万分不忿，想她堂堂江湖第一大教之主，武功盖世、人人敬仰的女侠，死在这些人手上，真是死不瞑目。
东方悦奋力抵抗，瞅准机会便要突围，可又被紧随其后的天网缠住无法脱身。
渐渐地，东方悦体力越来越不支，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东方悦气喘吁吁地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用剑支着地，左手抚着胸口，额上汗水混着血液滴落在地上，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她仿佛能听到夜幕下剑阁众人来回行走布阵的声音；仿佛自己入了蜘蛛洞，满目都是丝网......
眼前突然一花，整个世界变得五彩斑斓，东方悦微微笑了笑，虽然死在他们手上很不甘心，但能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象也不错......
东方悦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处洞穴中，身上还盖了件衣服。
东方悦刚想起身，就被一双手按了回去，“小心伤口。”
听到这声音，东方悦心里满是惊讶和连她都说不上来的欢喜，“何彧钦？”
“是我。”
东方悦舒了一口气，“万幸你没出什么事，不然我可没法跟你师父交代。”
何彧钦笑笑，道：“我去叫李长老。”
片刻后，李长老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进了洞，东方悦往旁挪了挪，给李长老腾了个地方，“李长老请。”
李长老咳了一声，慢慢坐下，“教主伤怎样？”
“无妨。”
李长老点点头，接着叹了口气，道：“老啦，江湖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剑阁这么有本事吗？”
李长老摆摆手，指了指洞口，“那个何少侠，年轻有为，王掌门收了个好弟子啊！”
“说起来我还想问长老呢，您怎么会跟何少侠在一起？”
“一日我们途径剑溪河的时候，看见许多刺客追杀他，就救了他，没想到剑阁跟的那么紧，居然敢下套偷袭我！”李长老啐了一口，“后来才知道他是水云乡的大弟子，原是和你一起来探查剑阁总坛的，后来走散了。他倒挺厉害，一个人找到了总坛位置，还能在那种地方逃出来。”
东方悦微微笑道：“水云乡的大弟子，未来的水云乡掌门，自然是有本事的。”
“我去把他们都叫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长老把何彧钦和几个分堂堂主都叫了来，道：“如今人都已齐了，烦请何少侠再与我们教主细说。”
何彧钦开门见山道：“我找到了他们总坛，就在翠云廊。”
“翠云廊？”东方悦颇为震惊，“那岂不是就在剑门关？”
何彧钦点点头，“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剑阁设立在剑门关外，的确是不易被察觉。”
“关外？”
李长老道：“如今剑阁总坛咱们已知晓在哪，就是下一步该怎么办，还请教主定夺。”
东方悦想了想，“如今双方都已知晓对方存在，咱们虽然人多，可要对付剑阁，尤其他们那个天网，怕是不太容易。”
“过刚易折，越是刚强便越是脆弱，天网那东西，只需火烧便可解。”
“那就要速战速决了，剑阁恐怕要逃，若是让他们逃到别的地方，这深山老林的可不好找。”
大堂主道：“可是过关的话剑阁一定会知道的。”
“还有条路。”何彧钦见大家都看向他，便道：“从京兆山后绕过去，就能通到蜀道，直通剑阁背面。”
东方悦当即决定，“就由你来带路。李长老，烦请传信给任灯，明晚出发，前后夹击，定要铲除了这个江湖祸害！”
晚上众人在洞里生火休整，何彧钦拿了件厚披风，坐到东方悦边上，作势要给她披上，“别冻着了。”
东方悦身子一偏，伸手接过，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裹上，看着那边围坐成一圈的众人，“我的伤，是你帮我上的药？”
何彧钦抿了抿唇，微微红了红脸，“李长老说他们都是一帮糙汉子......”
东方悦笑笑，“无妨，你之前不是也为我上过药吗？”
何彧钦的脸更红了。
“好好休息，明天可是一场硬仗。”
何彧钦点点头，在一旁角落里找了处地方，便裹着衣服睡着了。
益州虽是四季常青，可昼夜温差大，看何彧钦那微皱的眉头，显是觉得冷了。
东方悦想了想，还是将他身上那件薄的拿了起来，把她那件厚的给他盖了上去。
何彧钦醒时就发现洞中众人已收拾妥当，不由得揉了揉眼睛问了问身旁人：“不是说晚上走吗？”
那人道：“是啊，晚上行动，白天不得先到地方？”
何彧钦沉默点头，起身收拾好东西，跟着众人向剑阁进发。
何彧钦还是第一次见到益州的冬天，哦不，益州可以说是四季如春，除了偶尔几颗树黄了叶子、秃了枝桠，其余皆是一片青绿，日光和煦地照下来，比之扬州还要暖和几分。
绕过京兆山，果见一条小道直通剑阁。东方悦立在一旁仔细思索，叫来几个堂主吩咐道：“你们几人各带几路弟兄，分头行动，先行出发。”
何彧钦问道：“夫人是怕有埋伏？”
东方悦点头，道：“也不尽然，此地是剑阁的地盘，他们比我们更加熟悉地形，此路直通剑阁背部，他们平日定有人员巡逻附近。”
“还是夫人思虑周到。”
众人在原地等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他们听到山里隐隐有声响传来，紧接着就见山上有数个黑点出现，直向他们奔来。
“看来任灯他们已经到了，兄弟们，上！”话音未落，人已出去几丈远。
何彧钦拔出剑，立马跟了上去。
没走多远，迎面就撞见几个仓皇而逃的刺客，那些刺客兜手就想甩出天网，何彧钦直接拿出事先备好的火折子，转手一撩，那天网便倏然崩裂，东方悦抬手便是几枚暗器发出，那些刺客还未反应过来战无不胜的天网怎么就断了，便轰然毙命。
众人一路杀至剑阁，只见院庭里满是尸体，血流成河，主楼上打杀声不断。
东方悦脚尖轻点，直接飞到二楼，突然一道身影闪来，东方悦兜手接住，就见任灯胸口上赫然插着柄匕首，血流如注。
任灯抓着东方悦的手腕，艰难道：“小心……”
东方悦沉默不语，立马点了任灯胸口周围几个大穴，把他交给手下，沉声道：“赶紧带任护法下山疗伤！”
随即赶来的何彧钦见状，便知东方悦动了怒，便伸手拦下，道：“夫人，切忌心乱。”
东方悦瞥了他一眼，率先踏了进去。
只见殿里只剩两三个剑阁刺客苟延残喘，中间那人戴着黑色面纱，看不清面容，只是能感受到面纱后那双清冷如刀的目光。
东方悦也不废话，“你们是自我了断，还是要我动手？”
那人冷笑连连，沙哑着声音道：“久闻东方教主女中豪杰，武功盖世、独步天下，不知教主可敢与我一较高下？”
“你要找死，我不拦着。”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便出现在面前，东方悦镇定自若，接过何彧钦抛过来的剑便与他交起手来。
那人身形向左一转，东方悦早有准备，抬手从右边挥了过去，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原来竟是虚晃一招。东方悦暗自冷笑，手上使劲，那人有伤在身，渐渐地便支撑不住。
那人突然不管不顾，一剑刺来，东方悦侧身一避，左手捏住剑刃，右手从下往上一劈，那人向后一跳，东方悦趁此机会一脚踹去，却不料那人竟从腕中射出几道天网。
东方悦心念一动，这个手法......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让东方悦避之不及，咬牙挺住，趁他尚未落地一剑刺去，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夫人！”何彧钦几人清理完堂中最后几人，连忙跑过来扶着她，担忧地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左腿，“你何必与他拼命啊！”
东方悦半边身子靠在何彧钦身上，手抖得握不住剑，“怕是有毒......”
何彧钦艰难地从身上摸出一瓶药，倒出一颗药丸在手心里，道：“这是我门派自治得解毒丸，夫人你先吃一颗撑一撑。”
东方悦就着他的手吃下药丸，何彧钦一把横抱起她，“夫人你撑住，我们这就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