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俩傻

“孤问你，你是从哪里听来海母娘子的事？”尉迟骞斜倚着窗边栏杆，回头问道。

“回太子殿下，小的这种常年行走在外的人，街上乞儿、乡间懒汉还有大宅下人们都识得些，这些闲闻逸事，都是从他们嘴里听来的。”说书先生在太子殿下面前倒没有惧意，原是他知道这云来楼的东家是谁，也见过几次太子殿下罢了。

尉迟骞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可知承恩伯府家的大奶奶是谁么？”

说书先生弯腰禀道：“小的知道刘大奶奶是太子殿下的表妹。”

“倒是清楚得很。”尉迟骞扭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低声道：“下回便说些安平长公主与宣徽使齐元简的主仆情深吧！”

“是，小的这就回去准备本子。”说书先生说完便出去。

却听尉迟骞朝窗外喊道：“鸿雁上来！”

尉迟鸿雁本来还在街上遛达着要进云来楼，

想买些吃食回去，不想听到太子殿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惊。

一抬头就是笑容满面：“太子伯伯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打个照面，便走进云来楼，径直朝二楼上去。

尉迟骞转过身来，看着门口，一个呼吸之间，便见尉迟鸿雁推门进来。

“你这小子是用飞的么？”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美人，美人会意，便从侧门出了去。

不一会儿，便又有人陆续端进来不少吃食。

最后上了酒，酒名“斩喉”。

“陪孤喝两杯？”尉迟骞笑道。

尉迟鸿雁坐对面，宽袖敞袍，对尉迟骞没有一点君臣礼惧，反倒伸长胳膊就夹了一筷子肉，哈哈一笑：“太子伯伯对侄儿太大方了，竟上了升平炙。”

“上回宫宴，你小子坐于孤斜对面，孤看你就知道吃，面前的一碟升平炙吃个精光。”

“还是太子伯伯心细，”尉迟鸿雁塞了满嘴的东西，边

嚼边道：“这羊舌好说，鹿舌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还有那边那个菜，也吃吃看。”

“小天酥？这个好！”尉迟鸿雁毫不客气地伸筷，尉迟骞呵呵笑着举杯，“不喝一杯？这可是斩喉！”

这酒名太锐利了，一般人都没财力也没资历享用。

“侄儿可不敢喝，回去发个酒疯就完了，我那老子可不会轻饶了我！”尉迟鸿雁东一筷子西一筷子，尽捡那些个高档的菜式下筷。

这“斩喉”可比“剑南烧春”烈，莫说普通百姓，便是很多高品朝官都未见得有几瓶。

“太子伯伯的云来楼真是好生意，侄儿多日不来便馋得紧，今日也是侄儿有口福，竟碰到太子伯伯在，还蹭了这么多好吃食。”尉迟鸿雁摊手抹了一把嘴，“今儿可实实在在解馋了！”

尉迟骞一杯酒下肚，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尉迟鸿雁，听见他叨叨几句，竟也觉得亲切。

“你父王还在记恨孤？”他兴至，便脱口而出问道。

尉迟鸿雁猛不防听到太子如此直白的问话，一愣，没想到这兄弟二人嫌隙几年，太子殿下竟丝毫没有避讳他。

不由提了几分小心。

“太子伯伯哪里的话？小侄自从回京后，还没见过父王！听说他为了一幅《牧马图》追去山南西道，数日未归。”

太子尉迟骞面上仍带着笑，心里却想，这倒是符合这几年恭王的风格。

听说他成日里为了字画去求藏家，有一次甚至求到了西市胡商名下。

颇有些不耻下求的意思，仿佛他还乐此不疲。

可是这次的宝坻盐仓贪墨案，着实让他火大，平白受了父皇斥责，还折了一个亲信。

因此，看向尉迟鸿雁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尉迟鸿雁踏进云来楼的时候，便想到这一层关系。

不过他办事向来是行得正走得端，和太子殿下的关

系倒也还可以。

虽然隔了他父王这一层，总防着些彼此，不过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和恭王的关系实在有些不和。

甚至有点反目。

因此当太子再次看过来的时候，他反倒很是坦然。

道：“皇祖父没有为难太子伯伯吧？”

尉迟骞没想到尉迟鸿雁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竟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尉迟鸿雁继续道：“太子伯伯不用太忧心，宝坻那边的案子侄儿查得清清楚楚，虽说您领了那边的监督之事，但毕竟鞭长莫及，不可能事事亲历亲为，下边的人欺上瞒下也是常有的事，陛下在侄儿面前还骂了几句：竖子败类！”

尉迟骞着实有些讶异，恭王是继后之子，尉迟鸿雁是继后之孙，可如今，他这个元后之子，大通太子，居然得了他的小辈尉迟鸿雁的几句安慰。

这感觉，实在有些奇怪。

是他太傻，还是他这侄儿太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