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盛夏
宋美晗浑身僵直，漂亮的嘴唇紧张地抿紧。
男性荷尔蒙的体香将她娇软的身躯包围，宋美晗从他臂弯里钻出头来，刚好能看见周钦滚动的喉结，随他呼吸的起伏上下滑动。
对方的力气并不重，连揽她的手都没用几分劲，宋美晗明明轻轻一推就能从周钦怀里退出来，但她鬼事神差地没有动。
“看我这糊涂样，”王俊峰在和旁边的男老师聊天，“昨天就不该喝酒，这多耽误事！”
“学生争气，”男老师调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昨晚喝得也不少。就是老王啊，你这酒量真得再练练，还是小周把你送回去的。”
“这会在学生眼前真没啥形象了。”
两个边聊眼神边往后座瞥，他们琢磨着学生是和他们相处不太自在，一上车就往后座跑。
“小周呢？”
这会突然聊到周钦，王俊峰想起昨晚还是人家帮忙搀着他个醉鬼回寝室的，难免想打趣两句。
王俊峰从座位上站起身，拿了包零食：“小周，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垫垫肚，老师回去请你吃点——”大餐……
另一个男老师顺着他诧异的视线望过去，表情顿时也一言难尽起来，“诶，他这是睡着了？这家伙睡相有够差啊，宋美晗，你别管他，把人推一边去就行。”
宋美晗轻声道，“没事，老师。我不累。”像是怕吵醒周钦，她特意压低了声音。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王俊峰使了使眼色，把他拽着坐了下来，低声耳语几句。
他恍然大悟地点头，神情从震惊变得若有所思，好奇的视线按捺不住，屡屡往后座打量。
宋美晗：“……”
闭着眼睛也能知道这几个老师误会了什么。
但她垂下眸，什么也没说。
快到附中的时候，她小心地挪开周钦的臂膀，正襟危坐在一旁，抬手整理了下衣袖，直到车停稳在路旁时，宋美晗才拍了拍周钦。
“到学校了，先下车。”
周钦睡了几个小时，睡得头有点晕，下车时还有点恍惚。他从行李舱里单手拎出两个行李箱，司机一早就接到电话守在学校门口，见到周钦后连忙小跑过来。
“黑色的箱子——”他卡壳了一瞬，他和宋美晗的行李箱都是一体黑，款色简单，看起来很相似。
他拉开书包拉链，想从包里找出张便利贴做个标记，宋美晗的手就递过来了，她手心一张，一张便利贴安静地躺在上面。
“行，”周钦接过便利贴，找了个行李箱贴上去，“有便利贴的送回家，另一个送到宋家去。”
“嗯嗯，”司机点头如捣蒜，钻进车里后手伸向方向盘，听周钦在车窗旁交代完事情后，他余光瞥到在旁边等的宋美晗，心意一动，“小少爷，你们俩倒真像一家人，看起来真般配。”
周钦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笑着摆手，“哪能呢。”
回班的时候碰见了李媚，李媚正和几个女同事一起从楼梯上走下来。
“回来了？这次比赛成绩挺不错啊。”李媚递过手里的卷子，“我们这边接到通知了，你和宋美晗的保送名额过两天就下来。”
“？”周钦接过卷子翻了一下，边诧异地问，“速度这么快？”
宋美晗伸手挑碎发到耳垂后，安静的眼神里跟了一丝茫然。
见他们俩一脸不知情的样子，李媚捂嘴笑起来，“不然呢？你们在竞赛营待傻了是吧？几号了，嗯？今天都三月十二了，还有不到三个月就高考了吧？现在不下来你想什么时候下来？”
旁边三班的班主任笑：“他俩这是比赛比糊涂了，到时候填了保送申请书，高考干脆也省了，确实得开心到有点发懵。”
李媚也笑：“你回教室的时候顺便把卷子发下去，跟她们说是今晚作业。你那张就省了吧，感兴趣就自己拿着看，都无所谓，高考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了。”
周钦抬头，“老师，我可以参加高考吗？”
按规定说，保送生确实可以自愿选择是否参加高考，但一般拿到报送通知后，学生基本上也不会有再参加高考的想法。所以李媚迟疑地思索了会，像见鬼似的打量了周钦。
周围几个老师的表情更浮夸，就差直说“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周钦神色认真：“我想试试。”
自从回到学校后，周钦就恢复了上课和刷题的日常。
张宇看他拼命三郎的架势，跟着不明觉厉起来，椅子一拉，整个人就趴在周钦的桌上。
“周哥，你这都保送了，还这么拼做什么？”
前两天保送学校的名单下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S大化学系，宋美晗选择了S大对面的T大，就读物理系，填名单的时候办公室有不少往来的学生，这个事早就传开了。
周钦挑眉：“陪你高考。”
“……”张宇左手握拳，手伸直在周钦肩上一锤，“周哥，你正经点。”
周钦看了眼题目，顺手在阅读题上勾了个选项C，“就……就是有点遗憾，你懂吧？”
张宇挠了挠头，“不懂。”既然保送了，不高考有什么好遗憾的。
周钦没说话。
他遗憾的是上辈子。上辈子他参加高考，考了个惨不忍视的低分数字，这件事隔了那么多年，他依旧一想起来，心里还有点不太是滋味。
这么多年，他也算琢磨出点味道来，他耿耿于怀的从来不是一个数字，而是周骆苍白的发，和看见分数那瞬间，瞬间佝偻的背脊。
——想起来，周钦眼角就有点发酸。
矫情就矫情吧，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让所有的遗憾变得圆满，为什么不争取一次？
张宇比了个手势六：“成吧，刚好看着你这拼命三郎的态度，你知道吧？我还跟着刷了几套卷子。”
黑板上的数字越来越小，日历一页页撕去，留下了不可复原的齿痕。
其间学校开了几场动员大会，校长在台上举着话筒喊口号，学生在台下单手握拳，跟着宣誓。
好像不知不觉间，盛夏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