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令符变妖化傀儡形(下)
胡俊杰走后,景尘没有立即服下丹药打坐凝气,而是回到了山间小院自己的住处,倒头呼呼大睡。
连日来他已精疲力竭,此刻心情又十分沉闷,的确不适宜强行修炼。磨刀不误砍柴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和状态,方能向下进行。
直睡到深更半夜,景尘微微有些醒转了,但仍在朦朦胧胧中。恍惚间,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卧房里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细碎声响,似远似近说不清楚,不一会就停了。
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睡得浑噩,幻听而已。正不予理会,翻过身接着睡,却又听得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微小,但于寂寂沉夜里却极为清晰而真实。像风吹草叶的细小摩擦,又像蛇虫鼠蚁在夜里四下窜走。
如今景尘修炼颇有进益,听觉自然也灵敏得多,应该不会听差。
景尘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他的视力也强过从前。
漆黑的屋子里,半个手掌长度的黑影飘在半空之中,周围还闪着一圈细小的微光,十分诡异。他吓得一激灵,一下子就精神了,跌跌撞撞爬起来点上了烛火。
借着火光,见一个东西飘在不远处,半裹着一小团黑红的薄雾。那团薄雾怎么说呢,像是要挣扎着从银光的围拢里脱逃出来,且已经成功了一半,令银光逐渐失色。
诶,那东西怎么瞅着那么眼熟啊!
景尘一愣,伸手触了一下自己的颈前,空的!那里原本挂着他的门派令符——那枚玉制小剑。现下赫然是飘在了半空之中!
“靠!”景尘骂了一声,“那是我的!”
自从参加了选拔考核,总有怪事发生。如今就连这么个门派令符竟也都成了精。
景尘气得够呛。他爬下床,弓着身子溜过去,跃起来一把抓住那枚门派令符,给拽回手中来。
那令符倒也乖顺,一点没有挣扎,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黑红的薄雾仍旧缭绕,既不散去,也暂时没有冒出来更多。
景尘记起,自己的令符玉质里本就有一道杂质般的痕迹,像是玉瑕。
也许根本不是什么玉符成精,而是里面有着什么东西,如今想要钻出来吧?
他连忙运起灵力,骈指一点,本想将其压制住,谁料那团气雾却像是寻到了救星,借着景尘那一丝灵力的牵扯,一股脑地全冒了出来,令符中的那道暗影也随着黑红的气雾,像是抽出一道黑丝一样被抽了出来。
黑丝一除,那令符即刻就向地面落去,幸亏景尘反应快,伸手一捞,给接在了手中。
景尘暗道,坏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尚不知晓,这么贸然放其出来,千万别惹出什么祸事,他可解决不了。
下意识再次运起灵力击去,却见那东西突然向四周扩起一片残影,看着像一串诡异的文字。文字的残影一闪而逝,瞬间释放了某种力量,无声地轰击了一下,不强烈,影响范围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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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大,却足以令这间破屋子震颤了一番,梁上窣窣掉下一溜尘土来。所幸房子没倒。但景尘的脑子和胸腔却跟着忽悠了一下,人都呆住了。
有个细小的东西凭空一翻,像一个本来卷着的小卷儿忽然被抖搂开来,发出咯啦的一声,展开,继而膨起一个形状,竟成了个墨黑墨黑的蜻蜓的样貌。
那东西成了形之后,扇扇黑网一样的翅膀,支起六条猥琐的小虫腿,挺着大脑袋飞了一圈,落到了景尘床头的矮几上。
景尘正看得目瞪口呆,那小黑蜻蜓却张嘴说了人话。而这声音,可谓是十分熟悉了。
“哎呀,这下舒坦多啦!”那东西抖了抖自个儿的四片小翅膀,懒洋洋地说道。
这个声音如何能不熟悉?
选拔考核之后,很多人都说景尘变了,因为他时常都在发呆想事情。其中最令他惊惧和不解的就是那个声音。那位奇奇怪怪、有着慵懒口气的前辈大能,曾经助他攻破了阵中那团含刀带剑的危险涡漩,令他得以进了门派成为内门弟子。而在那之后却一下子销声匿迹了,仿佛之前种种都不过是他在极端困境之中的癔想而已。
眼下忽然证实了是真的,并非虚幻。可,那位想象中本应仙风道骨的上仙大能,竟就是这么个……小蜻蜓妖怪?
那小黑蜻蜓却没空搭理景尘,摇晃着大脑袋张望了一圈,猛地发现了那个搁在床头矮几上的小白瓷瓶,兴奋地飞扑上去一下子给撞翻了。
瓶子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里面的丹药滚出来,被那家伙吐出的一丝泛着红紫色晕的乌光卷起来,包裹其中。
那丸丹药就在那团紫乌光中上下挣动,越变越小,最后成了一粒豆粒儿大小的死核,被不屑地松开,嘎哒一声着了地,滚两圈,不动地方了。
那熊玩意晃了晃脑袋,又抖了抖翅膀,吃饱喝足很舒坦的样子。
“我的丹!”
景尘奔过去拾起来,捏了捏,石子一样硬,再也没有半点药香气了。他气的将那颗“豆粒儿”在指间一弹,飞出去正轰在了小黑蜻蜓的身上,将那家伙轰了一个趔趄后栽倒。
“哎哟!”那家伙侧歪了半天才调整好细长的身子,扭过头来,对着景尘喝道,“你这小辈忒不知好歹,我帮过你,你不思回报,反而还暗算于我,这成何体统?简直道德沦丧!”
景尘自觉理亏,但嘴上却不服软:“你毁了我的丹药,还敢怪我!”
“你看看你,一粒破丹药而已,灵丹都算不上,也值得你如此叽叽歪歪。”那小黑蜻蜓偏了偏脑袋,也看不出个神情,但语气肯定是不屑的。
“这丹药是我师父所赐,助我进益用的,眼下却被你给毁了!我怎么办?”
那东西嘿嘿一乐,“那你师父怪小气的,就给你这么粒六品丹药,塞牙缝都嫌松,你还当作宝贝?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给了你灵丹你也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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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起,一个搞不好就‘嘭’——爆体而亡了。”
景尘哼了一声,“你不是挺了不起么?在那个阵中能放出雾障来挡住冰剑,还至于抢我一个晚辈的‘六品丹药’?”他讽刺道,还在“六品丹药”四字上特特加重了语气。
“我呸!若不是在阵中费力救了你的小命,我至于沦落到需要吸食区区一粒普通丹药的药精吗?”那蜻蜓回斥。不提此事还则罢了,一提起便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有了选拔考核那时的事,景尘此刻也并不十分害怕了,可防备之心却丁点没有卸下去,“你倒是说说看,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你不交代清楚,我便将你交给师门长辈处置。”
“嘿嘿。”那蜻蜓森冷一笑,“将我交给师门长辈?实话告诉你,我可是异类,还是同你一起进得门来的,你带我进来的!你解释得清吗?他们会听你解释吗?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宁可错杀、不会放过。到时,最轻也是将你赶出门去。你舍得吗?”
景尘一惊,额头上一滴冷汗瞬间就滑了下来。
那是肯定舍不得的!如今得来的一切并不容易,但也只是刚刚摸到门槛而已。景尘的身上不单单背负着自己的心愿,还有郑仁的希望,绝不能轻易失去。
“而且小辈,我也不妨告诉你,就算你禀报师门长辈也是没用。我这身形不过是一具傀儡,与你讲话的只是我注入其中的一缕神识而已。我们妖族,那是极擅长术法和神识的,有些大妖,很多能力甚至是与生俱来,比起那些修士不知要高明多少。哼哼,以他们的修为,只怕也查不出什么端倪。你以为伤得了我吗?会惹上麻烦的只有你自己。”
这倒也是。这东西毕竟是跟着他来的,即便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提到神识,师父便是以神识见长,旁的不讲,单说能以聋哑之身与万物沟通,在景尘心中已经十分佩服。如今这样一个妖怪,竟能以区区一缕神识催动傀儡如同活物,而本体不知距此多么遥远,当真是了得。
景尘道:“果然是妖。你有名字吗?”
“墨凛。”小黑蜻蜓满不在乎地答道。
“你混入我派究竟有何居心?别的我可以不管,若你敢害我师父——”景尘说着,朝其抡了一下拳头以示威胁。
墨凛轻哧了一声,说道:“想不到你个小辈还挺有情有义。你如此不堪的修为,也敢为了你师父在我面前比划这么一下,也不枉我帮你一回。你放心,我来,是为了替人寻一件东西,找到就走,不伤人害命。瞧把你给紧张的。”
“替谁?找什么东西?”
墨凛的话总是讯息量太大,完全不考虑对方的接受能力。景尘绕不过劲儿来,唯有顺势追问下去。
“哦,这就要回到那个老问题上来了。”墨凛偏了偏头说道,“你可还记得,是谁将那小剑玉符给你的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