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鸿胪寺命案
李云济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这一出,唱的是鸿门宴。
苏雄这是在给奉朝一个下马威,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看把那贺铭吓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招招致命啊。”李云济心中暗叹。
不过他不明白的是,这场戏本就与他无关,为何苏雄还特地让他过来?
看来事情还没那么简单。
一番碾压式的交锋最终以南阳大获全胜告终。
奉朝来使一个个都灰头土脸,在接下来的宴席上,只看得见南阳大臣们谈笑风生。
约莫一个时辰后,喧嚣声才结束。
李云济与覃夕儿结伴走在路上。
“没想到还能在国宴上见到你,看来你还挺有本事嘛!”对于李云济今日的出现,覃夕儿还是有些好奇。
“我也很意外,我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干嘛非要我看这出戏?”李云济若有所思地说道。
“怎么样?戏好看吗?说起来,那些女子婀娜的身段,确实不错。”
覃夕儿话里带着酸,看来她根本没明白这场夜宴的目的。
李云济笑了笑道:“你要是喜欢,我向陛下给你讨一个回来?”
“你!”覃夕儿似乎有些动怒,小嘴一撅,眼珠子一瞪,大步向前甩手而去。
“开玩笑嘛,怎么还急眼了呢?”李云济在后面边追边喊。
没走几步便到了覃府,覃夕儿被气得连正门都不走,纵身一跃,从两米高的围墙跳了进去。
“真急眼了…”李云济有些后悔说刚才那些话。
回到李府,李云济躺在床上,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出戏还没唱完呢?”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如往常一样,李云济就着自制的泡菜喝了碗热粥。
逛到前院,看了眼圈里的猪,似乎长肥了不少。
李云济满意地笑了笑。
按理说昨日夜宴之后,奉朝来使今晨应该就会马不停蹄地回去报信。
从鸿胪寺到南城门必定会经过安仁街,李云济的宅子离正街不远。
可眼下已经是巳时,没听见一点动静。
李云济不免有些好奇,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与往常不同,今日的鸿胪寺守备格外森严。
毕竟有外朝来使,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交代了。
等等!
这些守卫,怎么那么眼熟?
“这不是大理寺的人吗?”李云济心道。
负责外臣安全的,不应该是上京府吗?大理寺的人来这干什么?
正疑惑之时,姜奎急匆匆地从正门出来。
“姑爷!正要去找你呢!”
李云济眉头一皱道:“还真出事了?”
姜奎一脸焦急的模样,拉着李云济就往寺内走去。
“姑爷,出大事了!”
“怎么了?”
姜奎瞄了一眼四周,在李云济耳边轻声道:“奉朝使节,被杀了一个。”
李云济瞳孔微颤,颇感震惊。
昨夜离开鸿胪寺的时候,整个鸿胪寺里三层外三层被侍卫包围得严严实实,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怎么可能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杀人?!
李云济快步走向案发现场。
被杀的使节姓徐,住在鸿胪寺后院西侧最靠外的一间房。
死者脸趴在桌子上,脖子上有一道干净利落的伤口,应该就是致命伤。
通过尸斑和尸僵程度判断,应该是死于昨夜亥时,也就是夜宴结束后不久。
桌上只有一只被打翻的茶杯,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的血迹自然滴落到地上。
也就是说,死者是在喝茶的时候,毫无防备地被人杀害。
能在重兵把守的情况下入院杀人,事后还能全身而退,这样的高手,放眼全上京城,也屈指可数。
李云济走到门口,看了看数米高的围墙问道:“昨夜此处是谁值守?”
“姑爷,别提了,昨夜守在这儿的人全躺着呢。”
“躺着?”
“您看看对面。”
李云济抬眼一看,在东侧的走道上,八个身着上京府巡捕官府的守卫,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
走近一看,这些人都是被打晕的。
李云济心头一紧,心里似乎有了答案,喃喃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姑爷,知道凶手了?”
姜奎瞪大震惊地双眼,这才几分钟啊?!
李云济没有理会姜奎,而是径直走出鸿胪寺。
孤身一人闯进鸿胪寺,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放倒八个守卫,还杀了一个使节。
武功这么高强的人,李云济第一时间想到了风辰。
再结合昨日苏雄让自己看的那出戏,李云济隐隐感觉,这似乎是苏雄下的一盘棋。
李云济一路疾步来到皇宫,刘寺人已经在门口迎接。
“李公子,陛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刘寺人的话让李云济更加确信他心中的答案。
跟随刘寺人,李云济来到紫宸殿。
“臣,参见陛下。”
“免礼。”
苏雄缓缓走下台阶,双手背在身后,不苟言笑。
李云济抬起头,下意识扫视一眼殿内,风辰一如既往地站在台阶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苏雄顺着李云济的目光回头看了看,浅笑道:“你都知道了?”
李云济微微点了点头。
“是朕的意思。”
虽然早有意料,但亲口听苏雄说出来,李云济还是有些意外。
“朕昨夜的话,你都听白了吧?”
“回陛下,略知一二。”
“哦?说来听听。”
李云济捋了捋思绪,娓娓道:“奉朝此次提前进贡,乃是为了避免南方的战事。”
“本朝大军往南挺进一里,实则是警告奉朝,不要引火上身。”
苏雄满意地笑了笑道:“不错。朕收到消息,奉朝与祁川近来相交甚密,怕是有什么不轨之事。”
“所以朕下令让南方大军挺进一里,逼迫奉朝前来谈和。”
李云济眉头微皱,听苏雄话里的意思,他似乎并不知道两国到底在密谋何事。
让风辰杀一个使节,是为了以此为由,留住奉朝来使。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让我查清楚奉、祁两国之间到底有何不轨之事?”
苏雄点了点头道:“外邦异动,朕寝食难安啊。”
…
从紫宸殿出来,李云济就一直思考对策,毕竟这个任务确实有些难度。
脑袋稍微灵光点的都应该想得到,那个被杀的“幸运儿”应该是死不瞑目了。
到时候肯定随便找个顶包的,当着他们的面斩首示众就把此事糊弄过去。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现在人家使节死在鸿胪寺内,还想从他们嘴里翘出人家的国家机密。
想屁吃…
“这都什么破事…”李云济无奈地叹口气。
但好歹是皇帝亲自派给自己的差事,马虎不得。
严刑逼供是不可取的,像这种掉脑袋的事,谁敢透露半个字?
套话也不太现实,毕竟是“外交官”,心思缜密,不可能轻易上当。
现在唯一能做的,是要先和那群使节建立基本的信任。
起码能说上几句话,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不如就从那个姓贺的下手?”李云济心道。
想着想着,便走到了鸿胪寺。
大理寺,刑部和上京府的人还在调查取证。
李云济摇了摇头道:“这表面功夫,还不如不做…”
鸿胪寺东侧的厢房内,奉朝来使正在讨论对策。
“这个苏雄!竟如此卑鄙无耻!贺大人都已经答应他的条件了,他还想做什么?!”
“恐怕还是为的那件事…”
“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为何偏偏只针对我奉朝?东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觉着,那告密的小人,指不定就是祁川那群贼子!”
“就是…”
“住口!”听到有人将矛头指向祁川,贺铭才喝止众人的议论,严声道:“绝无可能是祁川告的密!”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不解。
“大人,如若不是祁川国告密,那苏雄为何会如此?”
贺铭眉眼微垂,轻叹一声道:“你们若真这样想,那便是中了苏雄的圈套!”
“为何会走漏风声我不得而知,但若真是祁川告密,这样对他们有何好处?”
“奉朝与祁川素来交好,天下皆知。”
“之所以苏雄只往南方进军,就是为了让我奉朝以为是祁川泄密,以此离间我们两国。”
“如此一来,他便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朝与祁川多年来建立的信任彻底摧毁!”
听完贺铭的话,众人才幡然醒悟。
一边痛骂苏雄心狠手辣,一边惋叹自己目光短浅。
“咚咚”
门外两声敲门声让屋内众人瞬间警觉起来。
贺铭压手示意众人停止刚才的话题,而后缓缓起身,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前去开门。
“想必阁下就是贺公子吧?幸会幸会。”李云济抬手行礼,面带笑意道。
“阁下是?…”看见门口的李云济,贺铭总觉得有些眼熟。
“在下李云济。”
贺铭顿了顿,李云济的自我介绍,似乎太简短了点。
但转念一想,能自由出入鸿胪寺的人,想必官职也不小。
“李公子找我何事?”
李云济努力表现出惋惜的神情,缓缓道:“徐大人一事,令人痛心,还请贺公子节哀。”
贺铭眉头微蹙,有些意外。
这还是今天第一个上门来宽慰自己的人。
奉朝势弱,使节在鸿胪寺里根本不受待见,就算是死了个人,大多数鸿胪寺的官员都是冷眼旁观。
李云济刚才那句话,竟让他心头闪过一丝暖意。
“李公子有心了…”贺铭低声道。
“贺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