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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疗养圣地

长宁二十五年五月初二

青黛色的山峦,晨间的薄雾滋润着山上的草木,整个山间都是寂静的颜色,直到一针清脆的鸟啼刺破了晨曦的清幽。

五月夏风早已吹遍山川绿野,晨起斜阳带着柔光照进葱郁林间萦绕落在白衣女子的身上。

这是她能独自站起来行走的第三个月,除却内力尚未完全恢复之外,她的轻功与剑法已逐渐开始精进,虽然不可能在短时间恢复的与昔日无异,但明白的人全都看在眼里,她早已将所有努力做到了极致。

“姑娘,林间有风。”

阴林抬起头来瞅了瞅被栓在这片树上面的铁链,末了收起视线将手中披风交到了她的手中。

那些冰冷铁链是江柒落最初借力站起来的工具,铁链将粗壮的树干勒出深深的痕迹,好几棵树甚至被从上而下的力量劈开,可总是如此,她依旧没能重新练回用全部内力加持稳住轻功。

“阴夏前辈之前安排今日为我针灸理疗,却现在都没来,可是临时出了什么事情?”江柒落转过身来同阴林一齐朝向南边走去,林间之外再往南就是一片荒野。

“姑娘,妄缘塔在林子北边,我们走错了。”阴林率先停下来提醒她。

江柒落却着了魔似的继续向前走去,平静地自顾自说道:“过了这片南边荒野,就是真正的南疆地界了,南疆王最喜集权且年岁渐高之后愈发施以暴政。”

阴林见状只好追上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只听见她继续平静地说道:“南疆王不久前抓住了好几个东陆细作,有风声说送来了边界处决,行刑之地就是前面那片荒野吗?”

“姑娘如何得知?”

江柒落低下头淡淡地笑了,复而抬起头来说道:“我是在养伤,但我并非与世隔绝。”

南疆人尤为忌讳血腥,这种处决死罪囚犯的事情一向都是送来边界处执行,这点她十分清楚。

“但我不明白,从前送来死囚时都会召集边境下等百姓前去观看行刑以此为戒,这次为何故意不露风声,若非我着人探听只怕这次就不会知道了。”江柒落突然停下来脚步,用一种近乎透视人心的眼神认真的凝视着阴林,“这次南疆王下令处决的人,究竟是谁?”

阴林抿了抿嘴唇,紧着眉头说道:“南疆三皇子,公玉督嘉。”

江柒落怔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追着问道:“他不是南疆王的嫡出皇子吗?为何会判死罪!”

阴林顿了顿道:“三皇子最为宠爱的贵妾被查出来且被核实是大熙细作,南疆王笃信他私通敌国以借力挣储位,故而亲自下旨革除皇室身份,特赐自尽。”

“公玉督嘉一向亲近女色不贪权位,就算真的争权夺利又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冒险?南疆王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江柒落自是知道皇族统治山河一向是君威大过天,“先君臣后父子,这句话说了千百年,果然是没错的。”

“历朝历代都是这样的,南疆王好歹是顾全了三皇子的体面,赐他自尽。”

江柒落突然停下了脚步,朝向远处南边荒地凝视了片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末了收回视线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问道:“这贵妾显然是大熙故意送去的,那么这细作在出事之前是归于庭鉴司管?”

“是,国朝此等机密之事都是由庭鉴司管辖的。”阴林不经意的将刚刚收到的书信又往袖子里掖了掖,接下来说话的语气之中夹杂着一些隐晦的颤抖与无力:“据说,庭鉴司处决毫无价值的别国细作的手段,比南疆王狠辣十倍。”

庭鉴司不归属于帝都三省六部,而是历代大熙君王直属之司,负责探查处决敌国潜入大熙的细作以及清查朝廷有无通敌之人,另外还要负责联络潜入敌国的大熙眼线,此乃朝中机密之事,所以一应事务在询查证据后,便直接呈报陛下,等候陛下指令。庭鉴司内部之人皆效忠陛下忠心不二,众所周知庭鉴司内能够得陛下亲召的只有现任执事,却很少有人知道庭鉴司执事究竟是谁。

江柒落又怎么会看不出,最近阴家姐弟二人的举止皆不同与往日。

“三皇子得了体面留了全尸,那贵妾就不一样了,阴夏前辈今日想来是被传唤去秘密验尸了......将人从里到外剖开了仔细看,生怕漏下半点线索。”她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阴林,从他闪烁不定的眼神再到移至身侧的衣袖,她马上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下意识地用手抓住了他衣袖,却并没照往常行走江湖面对奸恶之徒时那般不尊重,袖中约隐约现的书信并没有如意料之中的那般被抖搂出来。

紧紧地皱着眉头,江柒落带着少有的慌张问道:“朔安,出事了?”

阴林的袖子还被她抓在半空,瞒也不是,也不知道该不该全然坦白,只得抿了抿嘴努力遮掩道:“姑娘在南疆养伤复健不易,我家殿下在朔安城里也自是不好过的。”

“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找别人去查也是一样的。”

“庭鉴司抓获了两名程国细作,是潜藏在宫中多年的高阶女官。”

“宫婢进宫之前都会细细调查出身背景,程国也是谋划多年了......程国人......”江柒落眼波流转,立刻明白了京都局势的危机,“陛下怀疑宣王妃?怀疑程国突然更改联姻人选是另有图谋?”

阴林干脆说的十分坦诚:“当年送殿下去竹苏受教是陛下的密旨,而程国公主重氏在竹苏受教的事情从来就不是秘密,他们两人师出同门这件事陛下心里最清楚了。”

江柒落虽然从未面圣,但这些年也从凌靖尘口中多少听过些大熙天子的事情,如今事情既出,也只剩无奈地说道:“陛下多疑,女官这事定然会波及宣王府。”

“原先已钦定交办给我家殿下的刑部差事,如今突然交给了旭王三殿下,想来是陛下的敲打吧。”

江柒落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晨阳渐升,他们穿过林间朝着妄缘塔的方向走去,能够听见不远处传来零星的幼童嬉笑之声,那都是留在妄缘塔这里医治重病的患者之子,药圃附近有几位小学徒正有模有样侍弄着珍稀药材,轻手轻脚地唯恐破坏了一星半点而遭到责骂。

“**姐!”

江柒落刚走过来就被胖嘟嘟的小孩子扑了个满怀,嚷嚷着要她带他去采野果子,她浅笑着牵起阿阜的小肉手又放下,答应之后让阿阜先走,她行至阴林身旁却停留了片刻。

“你走吧。”她的语气一如往昔般平静,“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很好。”

阴林微微侧过头来注视着江柒落深潭般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朝堂之事,殿下向来能够处理。”

江柒落淡淡地继续说道:“叶筠茳阁主死在了竹苏门下弟子苏尘的手上,有人故意将此事散布至江湖各处,这阵阴风已经刮到了南疆......你也看到了,这世上想要找他麻烦的人可不止在朝堂上,他与叶阁主交手必受重伤,现下还未满半年,恐怕他的内力还没能尽数恢复。”

“我们姐弟相聚时日尚短,江姑娘还是让他再待些日子吧。”不知何时自他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俨然是出自一位清丽的中年妇人,举止神态无不透着低调内敛的性格。

她便是江湖人皆要敬称一句前辈的南疆神医,阴夏。

她此刻拿在手里的并不是平日里不离手的医匣,而是一封泛尘书信。

“这不是两个多月前的信吗?怎么在长姐手里?”阴林率先将信拿过来放在手里仔细瞅了瞅,抬起头不明所以的望向阴夏,“这是横泷剑阁派人送来的,书信是我家殿下亲笔,有何不妥吗?”

显然,愣在一旁的江柒落完全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阴夏随意的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江姑娘,之后毫不遮掩地解释道:“信里面让你动用南疆渠道找人,可现在这人也不必找了。”

“为何?”阴林紧着追问。

“南楼掌门亲笔令,追杀持有弦月山庄叶筠茳手书的人,掌门令下了半月,估计凶多吉少。”

“长姐,你明知道......!”阴林有些忍不住的恼火,差一点就要将剩下未说完的话尽数道出,谁知道阴夏突然走上前来对她说道:“江姑娘可知这其中缘由?”

江柒落倒是毫不畏惧面前这一双见惯了流血生死的眼睛,沉着冷静地回答道:“前辈封住了阴林手上的人脉,想要以此来讨这次救我性命的代价。”她的眼睛里与阴林一样闪烁着若隐若现的气愤,带着恨意而不自觉地想要怪罪面前这位医者,却又不得不让步于此人一直以来奉行的救世之则:

南疆阴夏每救一人,必取同等代价以做酬劳。

“你也觉得我错了?”阴夏收回凝视江柒落的眼神,苦笑着问道。

“前辈没有错,是世人早已习惯将行医者奉为救世神仙,认为怀有医术者行医救人理所应当,更有甚者只知索取不知回报,前辈既不忘初心,又敢为提点众人,柒落佩服。”

眼见着她们对峙愈发剑拔弩张,阴林直接将欠缺护身内力的江柒落挡在身后,低头作揖说道:“长姐,她是殿下命我相护的人,你看在殿下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也不该向江姑娘有所取啊!”

阴夏的眸光跨过阴林,坚定不移地全然落在了江柒落的身上,“江姑娘自幼从师高人,自然比愚弟更懂得何为知恩图报,对吗?”

年纪轻轻的十八岁姑娘以手作势,示意身前的男子放下护着自己的手臂,坦然地从阴林身边走过,与阴夏面对面地说道:“请前辈明言,究竟如何才能从南楼之人的手中救下叶姑娘?”

“大熙弦月山庄现任阁主是顾闻挚,他的武功与剑法都在叶筠茳之下,只不过江湖辈分在此,他倒也还算德高望重......你有竹苏剑法在身,他日彻底恢复内力还怕对付不了一个顾闻挚?”

“弦月山庄?原来前辈早就为我谋划好了去处。”

阴夏挑眉问道:“你被红玉剑伤的几乎废掉半数武功,扪心自问,你不恨吗?”

江柒落突然自嘲地坦然笑了笑,其实她并没有同任何人说过,自己身上的所有致命伤痕都来自于另外一个绝世杀手,那是她至今所见唯一一个剑法能够与凌靖尘相较的男子。

她不知他听命何人,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何被多方所不容,思来想去,至今依稀记在脑海中的也就只剩下那一双陌生而熟悉的眼睛,以及那一副冰冷绝然的语气带着对她兄长的肃然起敬,告诉她:

他也是来杀她的。

思绪飘然回归,江柒落讽刺般的说道:“原来前辈不只医人,还会医心?”

“心神不定,拖累身子难以安养,这向来是医家大忌。”

江柒落叹道:“人各有命。”

阴夏身为医者,这些年救死扶伤也算见过了不少形形色色之人,可对于江柒落年纪轻轻就这样一副沉稳样子,她依旧有些惊讶,可嘴上依旧淡定地回答着:“你可不像信命之人。”

“信奉上苍有何不好,每岁一贡,得天庇佑,平安喜乐,了此一生。”

“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找回虔诚的。”

江柒落抬起手臂平静地取下插于发髻中的那枚海棠玉簪,当着阴林的面就这样交到了阴夏的手上,只因熟识她的人都不会不知道这枚玉簪于她而言的珍贵,她朱唇轻启,寥寥数语道尽了全部的诚意:“弦月山庄阁主之位,若还能入得了前辈的眼,就作为我报答救命之恩的回礼吧。”

“江姑娘!”阴林之言虽是劝阻之意却满是无奈,只因知道眼前的年轻姑娘是和他家殿下一样言出必行的人,一样的坚毅和固执。

江柒落唇角勾起一丝凌傲,继续说着天下最荒唐却依旧令人敬畏的承诺:“他日取来山庄阁主之印,再换回海棠玉簪,现先劳请前辈暂为保管。”

阴夏双手紧紧握着这枚玉簪,淡然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江柒落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离开,却又不像是在看那个远去的背影,而尚未等到长姐走远的阴林忍不住开口说道:“江姑娘是经历过生死边缘的人,为何还如此不知爱惜性命?”

“只有山庄庄主和阁主才能够查阅生意签单,我若不做些什么,如何报这滴血之仇?”

“姑娘现如今连内力都尚未恢复,谈何将来之事?拜请阁主出位是一死一伤的结果,姑娘难道......真的打算永远不见殿下了吗?”

“......不见了。”她的话音散落在愈渐刺眼的晨阳之中,头也不回地朝着一望无际的竹林走了进去,身影单薄却步履坚定,似乎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阻拦她的脚步。

一步新生,一步心生。

阴夏走进妄缘塔后,还不忘在烛光之下仔细端详着这枚被江柒落视之如命的海棠玉簪,在烛火映照下,那一道被人小心修复却依旧能够依稀被看出的碎痕,不知为何刺痛着她的眼。

塔内阴冷,不似外面那般温暖舒和,以致于从塔内走出了一位身披大氅的中年男子。

他咳嗽了几声差点惊到了阴夏,却淡然一笑说道:“海棠?”

“是。”阴夏去柜子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小心地将玉簪放了进去,顺带着干脆拿起医匣,他也十分有眼力配合着走上前来,两人面对面坐在茶案前。

此处竹林溪涧,空谷幽鸣,算得上世间为数不多的疗养圣地,他在南疆妄缘塔已将养了五年之久,病势却时常反复,就连阴夏也深感棘手。

“我妹妹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海棠,难得那孩子还记得。”他稍微撩起衣袖,看着她将两根手指轻轻放了上去,整个过程中两人默契的没有再说一句话,高塔里幽静的吓人,连轻微呼吸声都几乎清晰可闻,霎时烛火突然劈啪作响,自塔顶再传回来的声音便变的十分响彻。

阴夏收起了搭脉的手,提醒着说道:“大熙皇陵里躺着的温誉皇后才是你亲妹妹。”

“自她当年入了大熙栾城夕氏的族谱,被封为太子妃之后,她就不再是我亲妹妹了,从宗族上的远近亲疏而言,她和夕妍诗一样都只是我的族妹而已。”他收起手腕藏进衣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后又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阴夏却丝毫不顾及他是个病人而放缓语气,挑眉说道:“为了给你的两位族妹报仇,你也算苦心筹划多年了。”

“可你似乎对于我的安排并不满意。”

“江柒落的命是我救的,我不想看着她去拿自己好不容易得回来的性命去冒险。”

“得了吧,她可是凌靖尘用半条命救回来的,与你何干?她如今决心去弦月山庄也不是你撺掇的结果......她可比你以为的聪明多了,被弦月山庄追杀的几乎没命,若还不想着看清楚背后凶手的真面目替自己的将来搏一条活路,她就不是夕妍诗和姜绍的女儿了。”

“夕染,你不要忘了我与你合作的初衷。”阴夏极少这样直呼他的名字,像现在这样带着三分警告四分恼羞成怒的语气,从前更是没有过的,“以你的本事,又何需她这个区区阁主之位呢?在你的复仇大业里面,江柒落无足轻重,为何偏偏是她呢?”

夕染抬起头来,似乎对于阴夏会问出这么仁慈且愚蠢的问题有些意外,“为何偏偏是她?被仇家一把火烧的连具全尸都没有的人难道不是她的母亲?她替自己的母亲报仇有何不对?难道还要怪我将她拖下水?”

高塔外,溪水潺潺,鸟鸣山幽,方才的谈话声尚未传出妄缘塔十步之外便消散在丛林溪涧之中,根本不会有人留意到有个白衣姑娘正悄然站在附近,将每一个字都听的格外清晰。

紧紧攥着的双拳带着颤抖隐于袖中,江柒落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怒火中烧,母亲并非自尽的事实再一次将她永不回朔安的决心冲刷殆尽。

因为她相信夕染的话,一如她相信他与自己有着相同的仇恨一样。

独自居于妄缘塔中的男子,她自然知道他是谁。

他是大熙温誉皇后的亲兄长,是南疆夕氏最尊贵的嫡子。

若论血亲,她还要唤他一句舅舅,只是现在并非认亲的最佳时机。

高塔里面的人显然并不知道塔外的情形,所有平静的谈话都被夕染突然开始的剧烈咳嗽而打断,阴夏立刻为他针灸稳住脉象,不禁叹道他当年是被仇家下了多大的狠手!

夕染的伤口是被锐器重伤,但当时补在他身上的几掌更是加持着十足十的功力让他心肺俱损,此后就算能够调养好再次拔剑,身体也无法恢复如前,每逢换季之时大可能会旧伤复发。

阴夏见他面儿上居然还挂着笑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忍不住带着些嗔怪说道:“杀人的营生总是有损阴德,你这个山庄庄主若是想要坐稳坐长,就应该听大夫的话好生疗养。”

夕染却毫不在乎自己的一身伤病,依旧笑着说道:“在你心里,世间杀人的难道就只有弦月山庄的杀手......其实好人也可以作恶,恶人也可以发慈悲,我也杀人,你也杀人。”说完顿了顿,他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一双捉摸不透的眼睛继续说道:“这大概是南疆与天下人最大的分歧了吧”

“医者就不能杀人吗?”一个女人为自己的夫君报仇,似乎并无任何不妥,“杀作恶之人,就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救作恶之人,就是协助他为祸更多的人,我从来不认为这是错的。”

医学宝典不能告诉她该如何对待一名十恶不赦的罪人,《针灸概要》不能够为她解答如何除掉手上已经沾染上了罪恶的血腥,这一切的选择,她只是顺从自己心意罢了。

夕染眼睛盯着看数根长银针直直地刺进皮肤,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继续调侃着说道:“这世上的恶人分两种,一种是享受杀人带来的成就感,将杀人嗜血的乐趣奉为活着的意义;还有一种恶人,永远看着其他人作恶,喜欢让别人沾满鲜血的手来温暖自己。”

语毕,阴夏停下来手上的动作,淡淡笑着看夕染,反问道:“你是哪种人?”

夕染笑道:“我是个好人。”

阴夏道:“可你说你也杀人。”

夕染咳嗽着笑道:“我也说过,好人也可能作恶,坏人也可以积德。”

突然间只闻自塔底地隐晦传出了一声闷咳,半惊到了夕染方才还挂在眉梢上面的冷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下面的人不太安分,尽快了结了吧。”

阴夏先是闷不做声地继续着手上的事情,直到夕染身上的针灸银针尽数拔除后,收针放毒取血铺药,所有的动作是那般行云流水浑如天成,末了将这个治疗特殊患者的特殊医匣放回正确的位置之后才犹豫般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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