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子

梁惠姚的这些心思秋曦瞳自然是不知道的了。

她在床上休息了好几天后实在憋不住了，每天求着芍药教自己一些保命功夫。

既然已经决定好好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还是学一些自保的手段吧，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可能就没这么好运能轻易逃脱了。

学些功夫虽不指望着能成为什么高手，但遇到意外时好歹身体能灵活一些。

芍药一开始自然是百般推脱，但最后实在是顶不住秋曦瞳的软磨泡硬，只好勉强答应她带她稍微练一些强身健体呼吸吐纳的功夫。

秋曦瞳这才发现她的这具身体是真的很弱，动不了几下子就累得气喘吁吁，只能瘫在地上干喘气。

但她并不气馁，还是照样跟着芍药好好地练。

梅皇后看秋曦瞳确实好了不少，这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她原本见到芍药带着秋曦瞳练武差点又要发作芍药了，最后是秋曦瞳在她跟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才让她答应让这两人继续练下去。

在秋曦瞳觉得自己要大好之时，求了皇后许久，皇后才终于答应了她去东宫看望太子的请求。

当然，这也是因为东宫其实是皇宫的一部分，不过是自己朝外头开了个门单独过罢了。

要是秋曦瞳要出宫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梅皇后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秋曦瞳抵达东宫的时候，太子还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管事嬷嬷让她先在花厅里等着。

太子妃顾氏听说三公主来了，马上就抱着小皇孙到花厅里来陪着她说话了。

太子妃顾氏的娘家顾国公，当年可是被皇上封为第一功臣的，就连梁国公都要靠边站。

原因无他，顾国公在战役中负责的是后勤运输，军粮补给，以及占领城池后安抚民心的后方差事。

要是没有顾国公把后头的一切打理好，前线的作战也不可能作战如此顺利，可以说顾国公这个第一功臣是实至名归的。

而顾国公能让皇上如此放心的原因，除了自身早已致仕外，还有一个自然是因为唯一的嫡女嫁给了太子为妃。

顾国公没有嫡子，庶子倒是有几个，除了一个在翰林院外，其他的都才智平庸。

建都后顾国公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梁国公还低调万分。

顾国公本人还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大才子，被清流文官向来视为榜样，而他本人却从不拉帮结派，只忠于皇上一人。

这样的臣子，自然是深得皇上的心的。

顾氏给秋曦瞳的第一印象就是云淡风轻，她身上穿的都是浅色，首饰不过几朵珠花，就连笑容也是浅浅淡淡，给她一种池塘中的白莲的感觉。

“见过嫂嫂。”秋曦瞳站起来行礼道。

顾氏哪里会真的受了她这一礼，膝盖还没怎么弯呢就被顾氏稳稳地扶住了。

“妹妹无需如此多礼，不知妹妹身体如何了？”顾氏柔声问道。

她在秋曦瞳昏迷的时候去看过几回，看着那苍白得毫无生气的小脸，心都揪着疼，好在现在瞳儿又能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了。

秋曦瞳笑道：“没什么大碍，我最近跟着芍药强身健体呢。”

顾氏眨了眨眼睛，在她看来，女子只需要相夫教子做女红就行了，大家姑娘再学个什么琴棋书画也就够够的了，这练武实在是旁门左道，不适合女子的。

“妹妹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女红上面是好，将来在夫家立足可全靠这个了。”顾氏温言劝道。

秋曦瞳只能如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态度极其敷衍。

顾氏就是典型的这个时代熏陶下的女子，她们两个从来都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反而“离经叛道”的梁惠姚更合她的胃口。

顾氏这时将小皇孙抱到秋曦瞳面前，笑道：“让咱们小既明给三姑姑请安。”

小皇孙看了顾氏一眼，奶声奶气地道：“见过三姑姑。”

说话的时候黑豆一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煞是可爱。

秋曦瞳一见他就喜欢，伸出手从顾氏手里接过来抱在怀里逗弄着。

而她的心思，却早已飞出了九霄云外。

怀中这个孩子，正是未来的荒帝！

太子秋遇晓早逝，太祖皇帝转而立了皇长孙秋既明为新任太子。

这位刚继承大统没多久便被秋遇安的反军给赶下了台，看看秋遇安给他上的名号，荒帝！荒诞不经，荒淫无度……这个字就组不出什么好词，可以想象他的二叔叔是多么厌恶他。

而似乎就连他的名字也在昭示着什么，既明…取自夜皎皎兮既明，原本只是表达天色明亮的意思，而另一说却是来自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更进一步就是明哲保身的意思。

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在取名的时候是不是只想着让他一生平平安安罢了。

秋曦瞳抱着小既明玩了一下后太子妃便招来乳娘带他下去了，还嘱咐乳娘让先生给他读书。

秋曦瞳听了不免有些惊讶。

秋既明才多大？话也说不利索，走路也还走不稳，这便请了先生回来开蒙？

太子六岁开始读书，已经算早的了，太子妃这算不算在拔苗助长呢。

要知道，已经十六岁了的秋遇安也就只是认得些常用字而已。

后世有史学专家分析说荒帝年纪轻轻即位后什么正事都不干，只是广纳后宫，大兴土木，甚至削藩，也有太子妃，也就是后来的太后顾氏过于严厉的教导的缘故。

秋曦瞳垂着眼睛望着自己的裙裾，她作为一个晚辈，又是一个未成亲的姑娘家，不好开口跟顾氏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

但看到顾氏这样严厉，她都能想象等到秋既明当了皇帝，没了管束后是会如何的放飞自我。

顾氏自然是不知道秋曦瞳的脑子里在想什么的，否则她得直接晕过去。

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非是些时下流行的花样子和首饰，哪个琴师又谱出了新的好听的曲子，再或者是那些字画啊都是个什么意境，秋曦瞳只在心里大呼好累！

终于，太子忙完了公务，让管家来喊秋曦瞳，她才松了一口气，朝顾氏行了个礼后匆匆进了书房。

太子此时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面色红润，气色也不错，看来没怎么受那日刺杀的影响。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太子便问起了那日的情形。

秋曦瞳如实说了，只是略去了她被李四甩开的事情，好像她十分轻易地就刺杀了那二人似的。

前段时日她没跟梁惠姚说，其实她身上自那日以来的淤青一直都没散尽呢。

太子听罢倒也没多问，只道世事无常，学着怎样保护自己总是无错的。

看着太子温润的面庞，秋曦瞳总忍不住去想，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竟然会得了病早逝，真是天妒英才啊。

若是他没有去世而是顺利即位，可能就没有后来的秋遇安谋逆了。

只是，这样大的转变，自己真的能靠一己之力完成吗？毕竟，造反打仗，苦的都是沿途的百姓啊。

太子看着秋曦瞳的神色越看越不对劲。

她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好像多了一丝……悲悯？

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秋曦瞳确实是用颇为同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就好像自己已经命不久矣，正躺在床上等待死亡降临似的。

“瞳儿？”太子唤道。

秋曦瞳一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情绪外泄了，忙笑道：“太子哥哥，怎么了？”

看到她那样纯粹的笑，太子才稍稍没那么疑惑，只当她是想起了那日游园会被无辜牵连的百姓才露出了那样的神情吧。

太子叹了口气道：“幸好你跟遇安都没事，只是遇安到现在都还没醒，可想而知他伤得多重。”

秋曦瞳也跟着叹了口气，“好在我给他提前包扎了一下，让伤口流血不要那么严重。现在脱离生命危险就好了，我会每天去陪着他的。”

太子笑了笑，道：“也不枉遇安疼你一场。”

临走之前，秋曦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太子哥哥，既明怎么这么早就请了先生来读书了？”

太子毫不在意地道：“是太子妃的主意，其实从既明还在娘胎里时太子妃就已经请了先生了，让先生每天对着她的肚子读书，我看她这么上心，便也由得她去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小孩子的天性都是爱玩的，压得狠了，物极必反才是不好。”秋曦瞳旁敲侧击地道。

太子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道：“也是，我让她注意一下好了。”

“太子哥哥，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秋曦瞳又嘱咐道，并拉紧了太子的手。

太子的手心非常的温暖，让人很有安全感，太子见她神色十分认真，奇道：“这个自然，你怎的说得这样突然？”

秋曦瞳抿了抿嘴，她要是说你将来会早逝，估计太子只会当她得了失心疯，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还不知会不会被扭曲成她在咒太子呢。

“身体，才是一切的根本，”秋曦瞳只好道，“太子哥哥千万不要因为公务太过繁忙就忽略了自己的健康，有些小病小痛的，不要觉得只是普通的头痛脑热就不去在意，一定要请太医来看看。”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她能尽的最大努力了。

“知道了，瞳儿也照顾好自己。”太子温和地笑着，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希望他真的能听得进自己的话吧，秋曦瞳心里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