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伤痕
待到回宫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秋遇安依然护送在旁。
这一整天他好像都不敢直视秋曦瞳的双眼。也不知什么毛病，秋曦瞳心道。
不过她也不去管他，只自顾自地坐着马车。
宫中的小规模家宴已经摆了起来，虽说规模不大，但零零散散地也坐了两大桌子。
因着是家宴的关系，规矩也不大，已经来了的两位公主正坐在一块低头私语着什么。
大公主另一边的位置是空的，紧挨着梅皇后，秋曦瞳便在见过礼后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
“大姐姐。”秋曦瞳轻唤了一声，大公主仔细打量着她，随后笑道：“瞳儿最近精神了不少啊，脸色也比从前好了，好像也圆润了一些。”
看到如今秋曦瞳的模样，大公主才真正相信了秋曦瞳当初寻死觅活不是因为梅皇后棒打鸳鸯。
秋曦瞳听了大公主的话后脸上有些发烫，只道了句“宫里的菜太好吃了”便不再说话。
大公主见状只笑了笑，转过话头说起了她送的生辰礼。
跟穿着明艳的大公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穿着浅淡的二公主秋曦煜。
她头上只戴了几朵跟衣服相配的粉色珠花，颜色都有些掉了，坐在打扮得体的大公主身边，她看起来丝毫不像个公主，芍药和杜鹃这种大丫鬟都穿得比她体面。
“二姐姐。”这是秋曦瞳穿越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二公主。
有关二公主的记忆不太多，一直到出嫁之前她基本上都是闷在宫中不出来走动的。直到一位年轻的状元进宫谢恩时不小心跟她打了个照面，大家才发现原来宫里还有一位未出阁的二公主。
接下来的故事就颇显老套了。
不过就是年轻状元俘获了公主的芳心，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当时还被传为了一段佳话呢，随后年轻状元便顺理成章地进宫请婚了。
这位年轻状元，丁毅，此刻正坐在隔壁的桌子对面，和大公主的驸马穆君昊聊着什么，脸上挂着颇有些世故的笑。
穆君昊出身平南侯府，是武将出身，他和大公主跟太子和太子妃顾氏一样，是皇上和皇后指的婚，但也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如今添了个孩子，感情是越发的好了。
不过穆君昊现在正四品少将军的地位靠的是实打实的军功，并不是靠父亲庇佑，这让他除了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外，在军中也颇有威望。
而丁毅，则是科考出身的寒门子弟。
高中状元之后现在在翰林院当修撰，人称一句丁翰林。
官位虽然不高，但翰林出身自来十分受人尊敬，离开翰林院后官途也会很顺，是个前途大好的年轻人。
皇上和皇后吃了几轮后便道要去休息了，其实是为了把时间留给儿子女儿们，让他们今儿个借着三公主生辰的当口好好聚聚，一桌的其他妃子们见状，也都纷纷起身告辞。
长辈们都走了后，大家的气氛也放开了不少。
秋曦瞳喝了好几杯梨花酿，和两位姐姐两位哥哥互相调笑着。
酒过三巡，梨花酿的后劲儿上来，秋曦瞳顿觉头有些昏沉，说要出去走走。
大公主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温柔地道：“大姐姐陪你去走走吧，这宫里我也一阵子没来了呢。”
她现在孩子还小，甚少出来走动，若今天不是秋曦瞳生辰，只是普通的宴席的话，她是决计不会来的。
有了大公主的搀扶，秋曦瞳勉强站稳了，却还是觉得晕乎乎的。
秋遇安几乎就是一摔筷子要站起来，却被大公主瞪了一眼，“咱们姐妹几个说悄悄话，你一个大男人跟着来做什么。”
说着，朝二公主招招手，“煜儿，你也来一起扶着瞳儿吧，咱们到外头廊下吹吹风，说说闺房悄悄话。”
秋遇安固然十分不满，但长姐开口，他无法拒绝，只得坐在原位十分不甘心地看着秋曦瞳东倒西歪的身子。
二公主木木地点点头，犹犹豫豫地站起来搀住了秋曦瞳另一边的手臂。
期间她还时不时地偷偷拿眼睛瞟向丁毅的方向，她身后那个身材高大的丫头嘴里一边道着：“少夫人小心，奴婢护着您。”一边自觉地跟在她们后头。
廊下的风一吹，秋曦瞳一下清醒了不少，笑道：“倒叫两位姐姐看笑话了，平日里母后不怎么让我喝酒，这梨花酿入口不觉有什么，谁知后劲儿这么大。”
大公主无奈地摇摇头，笑道：“今儿个生辰，便是放松一回又有何妨？也就只有做姑娘时才能这么自在了，往后等你嫁了人啊，可就没有这等好时候了。”
二公主只是在旁边担忧地看着，也不说话。
管嬷嬷适时地上前问道：“不如奴婢命人去给殿下熬点醒酒汤？”
秋曦瞳挥了挥手道：“行吧，不过我还想和姐姐们说说话，你们都站到那边的拐角处吧，有事情我叫你们。”
这个“你们”指的自然是身边的这些个下人了。
管嬷嬷给后头的一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小丫头便快步朝御膳房的方向走去了。
随后管嬷嬷就曲了曲膝，往后头站了些，大公主的丫鬟也准备一起后撤，只有二公主那个身材壮硕的丫鬟纹丝不动。
秋曦瞳心下不悦，皱起眉头道：“你是怎么回事，咱们几个说说悄悄话你在旁边算什么意思啊？”
那丫鬟，名唤松音的，急忙行礼道：“三公主殿下哪儿的话，只是少夫人一向身体不好，少爷吩咐了，要奴婢片刻不离地照顾着。”
“煜儿，我怎么没听说你身子不爽快？这会儿正好在宫里，找个太医给你瞧瞧吧。”大公主恳切地道。
二公主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只不过前段日子染了风寒，夫君心疼我，这才让松音跟着的……”
秋曦瞳无所谓地道：“这在宫里呢，还能伤了病了不成，一会儿没事的。”
“是啊，咱们也好久没齐聚一堂了，”大公主跟着帮腔道，“我看你今日打扮得如此素净，想着咱们去我母妃宫里给你挑挑首饰呢，母妃这几日得了几套做工精美的赤金头面儿，可好看了，你要嫌金子的俗气，银的玉的也是有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松音却还是屹立不动。
二公主不再接话，只诺诺地低着头，不安地绞着帕子。
秋曦瞳见松音这副不听话的样子，借着酒意，脾气一上来，怒睁圆眸道：“怎么？本公主的话还命令不动你了？知道的呢，说你是忠心护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奴大欺主，不把二姐放在眼里呢，你俩到底谁是父皇的女儿啊？”
这段日子秋曦瞳跟着管嬷嬷学了不少东西，这拿出公主的架子也是像模像样的。
管嬷嬷在松音后头看见平日里最是温和随意的秋曦瞳这么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憋得好辛苦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忍得她脸上的肌肉都颤抖了起来。
大公主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而她表面上只是装着不经意的样子玩着自己的帕子。
在秋曦瞳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松音终究还是扛不住，只好极不情愿地曲了下膝，“奴婢就在那边，少夫人您有事儿记得唤奴婢过来。”
二公主只胡乱点了点头，一声也不吭。
那松音一步三回头，十分不情愿地被管嬷嬷拉走了。
这厢，秋曦瞳二话不说拽起二公主的手臂便道：“二姐，咱们离她们远点，你还没看到那边的宫灯吧，是为了我生辰特意点的呢，咱们一块儿去瞧瞧呗。”
说着便一只手提起裙子，另一只手拉起二公主就快速朝那边跑。
大公主在旁边笑着道：“是啊，煜儿你来的晚，急匆匆地去赴宴肯定没仔细瞧过那些灯，上头的花样好特别呢，我刚到的时候还没点亮，这会儿啊，肯定更好看。”
才走出几十步，秋曦瞳便感到二公主在试图往回抽自己的胳膊。
她慢下脚步来，不解地回头，却看到二公主面色苍白，嘴唇稍稍哆嗦着，额头还沁出了极薄的一层汗。
大公主和秋曦瞳对望一眼，心里都觉得奇怪。
二公主虽说不爱出门不爱说话，但也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二姐？”秋曦瞳试着唤道。
二公主理好了自己的袖子，局促不安地道：“瞳儿妹妹…我…我想回去了…我…我……”
她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原因，只说要回去。
可她这副样子，秋曦瞳和大公主怎么放心她自己回去呢。
大公主柔声问道：“煜儿，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可以跟大姐姐说啊，姐姐帮不上忙的，还有父皇跟母后在呢。”
二公主使劲儿地摇头，也不说话，只是突然眼泪盈满了双眼。
大公主试图伸手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睛，却见她一个劲儿地往后躲，拼命地摇头，不让大公主碰她。
秋曦瞳也上前了一步，“二姐，你究竟怎么了？这是宫里，没事的……”
说着她伸手想抱住二公主的肩膀，让她平静一点。
然而二公主还是那个样子，一直在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反而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秋曦瞳一个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抓紧了二公主的手臂不让她继续后退。
她疑惑地唤道：“二姐？”
这二公主的模样实在太奇怪了，这副样子看起来像发了什么病似的。
谁知，秋曦瞳抓紧二公主手臂的那一刻，却看见二公主皱着眉头，嘴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心下生疑，快速地撩起了二公主的袖子，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狰狞的红痕。
她吓了一跳，赶紧放开了二公主，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二公主见秋曦瞳已经看到了，也不再挣扎了，只站在原地垂着头，瞪着地下。
也许秋曦瞳还年轻，也没经历过什么事，不知道那红痕代表着什么。
但大公主跟着做将军的大驸马好几年了，见过不少伤痕，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鞭痕。
她疾步向前，扳着二公主的肩膀，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会有鞭伤？谁敢打你？”
秋曦瞳看着大公主那样愤怒的脸，酒意一下子全醒了。
在她的记忆中，大公主就没发过脾气，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即使下人犯了错，她也是和和气气的，这下作为皇帝长女的气势全都出来了，还是叫人有些心惊的。
“我…我自己弄的…我……”二公主想挣脱大公主的手，但大公主哪能让她如意。
她不由分说地拽起二公主的手腕道：“走！跟我去母妃那，我好好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这是你自己弄的？三岁小孩都不会信，你糊弄谁呢？！”
二公主极不情愿地被大公主拽着走，大公主的手很紧，她挣脱不了。
秋曦瞳就在后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跟着，看来，那个红色的印子，是被人打过后留下的鞭痕？不然大公主怎么会这么生气，堂堂当朝公主居然被人打了，长姐能不生气么！
贤妃的宫殿很快便到了，贤妃的宫人都是贤妃的心腹，大公主也不忌讳什么，一边朝里边走一边道：“跟母妃说我晚点再过去给她请安，现在把东阁那边的人都给我遣散了，赶紧的！”
宫人们何时见过这副气急败坏模样的大公主，都不敢怠慢，忙照着话去做了。
于是等到她们三人来到东阁时，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烛火在静静地亮着。
大公主将二公主不由分说地一把推了进去，秋曦瞳眼明手快地关了门。
门刚一合上，大公主便不管不顾地扯了二公主的腰带，把她的衣服全褪了，二公主哪敢反抗长姐，只一边哭一边由着长姐的动作。
等到衣服都褪下，只余一件肚兜后，二公主宛如失去了最后的庇佑似的，崩溃地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衣物放声大哭起来。
映入眼帘的，不是白皙娇嫩的女子肌肤，而是布满大大小小鞭痕的身体。
背上交错了好几条，还是狰狞的猩红色，肩膀上，手臂上，自是不必说。
新的红痕下面覆盖掉的是旧了的伤痕，有时鞭子打得比较大力，还能看见皮肉翻开又愈合的疤痕。
“二…二姐……”秋曦瞳着实被狠狠地吓到了，腿一软，跪在她旁边，抱紧了她的肩膀，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原来刚才二公主颤抖的那个样子是因为自己拉着她跑的时候捏到了她手臂上的伤口，她是痛成那样的啊！
二公主哭得涕泗横流，抱着秋曦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公主看着她身上这么多伤痕，也红了眼眶，泪扑簌簌地从眼角滑下，落到衣襟洇湿了一大片。
跟秋曦瞳的情绪有些不同，大公主流泪更多是因为愤怒。
她恼二公主这个窝囊的性子，也恼她这么久一声也不吭一副逆来受顺的样子，更恨那个将二公主折腾成这副样子的人。
“煜儿，你老实告诉姐姐，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大公主也跪了下来，平视着二公主的眼睛。
秋曦瞳松开二公主，更咽着道：“是啊二姐，告诉我们，我一定求母后给你做主！刚才…我不知道…所以才那么大力扯你的手臂…你是不是好痛……”
二公主伸出手拂掉秋曦瞳脸上的泪，勉强笑道：“瞳儿妹妹说什么呢，二姐真的没事……”
“煜儿！”大公主提高了音量，严厉地道，“你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给姐姐说实话！”
而二公主只是低着头小声抽泣着，不发一语。
秋曦瞳稍微想了想，很肯定地道：“是不是二姐夫打你？”
二公主还是没说话，然而她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秋曦瞳便知道自己说中了。
“丁翰林？”大公主怒道，“他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当朝公主也敢欺负！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区区一个从六品的修撰，就敢这么对你，以后升了官还不得把你打死！”
二公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只是拽紧了手里的衣服，还是不肯再说什么。
大公主见状，伸出手将她拥进了怀中，抚摸着她的背。
触手之处都是不甚光滑的皮肤，让大公主的心纠疼着。
这就是她疼爱的妹妹，那个只会在她后头跟着的妹妹，那个只会怯怯地叫她“大姐姐”的妹妹，那个她去赴宴她就在宫里准备酒酿小圆子等她回来的妹妹呵！
两人互相照顾着，就这样度过了此生最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那时秋曦瞳和秋遇安都还很小，宫里适龄的孩子除了她们俩以外就只有太子了，太子整天忙于朝政，便只有她们互相作伴，一块儿说说话。
秋曦瞳也跪在旁边，泪眼婆娑，有点语无伦次地道：“二姐，你要是痛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拿金疮药，我……”
“瞳儿妹妹别哭，二姐没事的。”二公主伸出手，把秋曦瞳也搂了过去，三姐妹顿时哭成了一团。
一阵子后，大公主稍稍松开了二公主，用很轻的，生怕吓着她的声音问道：“他为什么打你？”
二公主此时也冷静了下来，抽抽搭搭地道：“他…他嫌弃我是个没用的公主…娶了我…也不过从一个七品官升到了从六品…再无晋升…我…我在他的官途上使不上力……”
“真是荒唐！”大公主怒道，“升不升官跟你有什么关系？真是…真是…气煞我也！”
良好的教养让大公主骂不出什么恶毒的词语，憋得她满脸通红。
秋曦瞳见状，毫不避讳地骂道：“这个混蛋！渣男！不得好死！”
二公主听了，破涕为笑，伸手怜爱地抚了抚秋曦瞳水豆腐似的脸蛋。
大公主也没呵斥秋曦瞳，只看二公主笑了，心也稍稍放下来些。
她又问道：“你就没有反抗过吗？就这样任他打？”
“我告诉过母妃，”二公主垂着眼睛缓缓道，“可是她跟我说，女人生来就是低男子一等的，还说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这才拴不住夫君的心。她要我再尽心尽力些去讨好他，讨好婆婆，可是…可是我夫君他…他…他根本不喜欢女人！”
这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把大公主惊得好一阵子都缓不过神来。
还是秋曦瞳反应快，她震惊地道：“这个渣男不喜欢女人？那他当年为何求娶二姐？还男才女貌一段佳话呢，我呸！”
二公主看了她一眼，断断续续地道：“还有…他…他……”
期期艾艾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安地搓着手上的衣服。
大公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用避讳什么，这里只有我们姐妹三人，瞳儿迟早也要嫁人的，要她学着点也好，免得将来遇人不淑。”
听罢，二公主的嘴唇还是哆嗦着，似是有很严重的难言之隐。
秋曦瞳接口道：“大姐姐说得对，若是我什么都不明白，将来也很有可能遇到渣男的，这里又没有外人，二姐实在毋须有什么顾虑。”
“他……”又犹豫了一阵子，二公主终于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我们同房的次数…也就那么五六次……他…新婚一年后就不肯再碰我了……”
说完，二公主的脸红得像要滴血一样，她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秋曦瞳张大了嘴，大公主也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她，二公主只顾着低头，没看见她俩脸上的表情。
“原来…你们家有那么多清俊的小厮是这个原因……”大公主捂住了嘴。
这些年来她和二公主也不是完全没走动，但都只是逢年过节时到对方家坐坐的程度而已。
大公主只注意到了丁家家丁都长得很好看，当时她还觉得奇怪，但只道可能丁家喜欢看着养眼的下人干活吧。
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那些模样俊俏的家丁，全都是丁毅的男宠啊！
秋曦瞳不说话，现在这场合没她说话的份，她只是极心疼她二姐。
这个世道女子本就不易，后半世的幸福都系在夫君的腰带上，二姐还遇上这么个货色，这日子真真是难过啊！
“芳嫔竟然跟你说要你多多讨好他，也是不可理喻！”大公主岔开了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讲起了二公主的生母。
二公主的生母出身很低，是当时逃难逃到皇帝的地盘上的，后来就在厨房里烧火帮工。
有一天皇帝去厨房看看新做的点心怎么还没好时，被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给吸引住了。
只是，她身上那小家子气的作风却是改不了了，教得二公主也是副怯生生的模样，脑子里都是三从四德。
即使遇到这样的人渣，也是叫她从自身找原因，秋曦瞳听了都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我会去找母后替你做主的！居然这样欺侮我皇家公主，当我皇家无人了吗？”大公主正气凛然地道。
秋曦瞳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支持，而没想到二公主居然拉着大公主的袖子摇了摇头。
“大姐，母后给我做主又有何用呢？”二公主可怜兮兮地道，“母后罚了他一时，回家我还是要跟他过日子的啊，他到时肯定会把气撒到我头上，变本加厉……”
这话也不假，大公主也犹豫了起来，秋曦瞳这时出声道：“不如请母后做主让你们和离吧。”
二公主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地道：“和离？”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大公主眉目一下清明了起来，道：“自唐一代以来，和离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唐律·户婚下》中就有相关规定，有些胆大的女子还写了放夫书呢。”
得到了大公主的肯定，秋曦瞳更有信心了，“母后向来最是疼爱咱们这些晚辈，我想她不会不同意的。”
“可是…和离那都是民间的…皇家，不会嫌我丢人吗……”二公主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好像看见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这二十多年来她被压抑得太深了，女子该学的她一样也没落下，也很用心地讨好着所有人。
可是她的善良并未给她换来什么好报，而是一身的伤痕和悲惨无比的生活。
大公主和秋曦瞳互望一眼，谁也不敢打包票，毕竟这是个男子才有话事权的时代。
于是，三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秋曦瞳开口道：“不如我先去问问母后，若是母后同意了，咱们再想办法捅到父皇跟前，扣丁翰林一顶藐视皇权，不满这场赐婚的大帽子，看他还能往哪儿跑！”
此时，她连句“二姐夫”也不肯叫了。
一听到要把事情捅到皇上跟前，二公主又哆嗦了起来，这么多年的教养让她条件反射地十分害怕皇上，他们父女的感情并不怎么亲厚。
“父皇即使不照顾着你，总得照顾着皇家的面子。”大公主道。
她也不敢说这会是什么后果，但总归是要试一试的，不是吗？
她又道：“瞳儿说得不错，让她先去探探母后的口风吧，不过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自己手上。”
她握紧了二公主的手，想将自己的力量传给她。
二公主咬着嘴唇，认真地点了点头，也在心中给自己鼓劲儿。
三妹妹说得不错，现在她们都愿意帮自己，自己何不好好把握好这个机会。
离开丁府呢，从此常伴青灯古佛也好过每天这地狱一般的日子！
若是这次不成功，便一条白绫了了此生便是！
希望自己能用生命做代价，日后再也不会有像她一样窝囊又没用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