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偷香

秋曦瞳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很虚弱，她大半时间依然是待在屋内，不过每日都会稍微出来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日她走得累了，正坐着歇息的时候就看见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定睛一看，正是方家两兄弟，方少贤笑着冲秋曦瞳挥了挥手，被他哥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你们怎么突然进宫啦？”秋曦瞳熟络地问道。

方少锋有礼地道：“母亲带着我们进宫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这不父亲要凯旋归来了吗，母亲想做几身新衣裳，花样颜色款式什么的挑不过来，便来请皇后娘娘拿个主意。”

方夫人和梅皇后的关系非常好，像两姐妹似的，梅皇后经常帮着方夫人参考这些打扮上头的事。

方少贤附和道：“是啊，聊来聊去都是那些女人话题，可闷死人了。”

秋曦瞳哈哈笑了起来，方少锋扶了扶额头，没有接话。

方少贤还咕哝道：“我又没说错，后来看我眼皮子都快打架了，皇后娘娘便让我们自己到这花园里面走走。”

说着，他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壶子，道：“瞳儿你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自从那日闹市惊马后，私底下方少贤就毫不避讳地叫秋曦瞳为瞳儿了，本来方少锋是不让他这样叫秋曦瞳的，不过既然秋曦瞳本人说了没关系，方少锋也就由得他去了。

“这是什么好东西呀？”秋曦瞳凑过去闻了闻，然后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兴奋地道：“这是我最喜欢的桂花酿啊！你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方少贤见她高兴得两眼亮晶晶的模样，也挑起了嘴角，笑嘻嘻地道：“我猜你这段时间窝在宫里肯定无聊坏了吧，吃得肯定也是清淡到无味的，所以专门带来给你解解馋。”

“太好啦！”秋曦瞳拿起台子上的茶杯，就要给自己倒酒，一只大掌却伸过来盖住了她的杯子，抬头一看，是一脸谨慎的方少锋。

“三公主殿下身子刚好，还是不宜饮酒的好，不知太医怎么说？”方少锋蹙眉道。

秋曦瞳顿时觉得扫兴得很，神色颇有些萎蔫，“太医早就说我没问题了，只要不受凉就行，你看我这不抱着手炉嘛。”

这才刚刚入秋，秋曦瞳就要用手炉了，看来这个三公主的身体是真的不好。

一时有些发愣，方少锋的手就被秋曦瞳拨开了，她给自己倒了一点，又给方家两兄弟倒了两杯，“为了我的康复，干一杯吧。”

说着，就凑过嘴唇要去喝，手腕却被方少锋握住了，秋曦瞳抬起眼睛，有些不太高兴。

“大哥，你就由着瞳儿呗。”方少贤忍不住开口道。

方少锋没看他，只看着秋曦瞳道：“请恕在下无礼，在下也只是担心殿下的身子骨受不住，今天少贤拿酒进来这事我并不知情，不然我必然会阻止他的。”

秋曦瞳将手挣脱出来，放下杯子，定定地看着他道：“你这人可真扫兴，要不我现在就写个条子，说这酒是我自己偷来的，跟你们无关，是我逼你们陪我喝的，我是君，你们是臣，不得不让我随着性子。”

她一眼就知道方少锋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担心自己真出了个好歹他们俩甚至方家要担责任呗，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秋曦瞳也没有太过苛责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心事被看穿，方少锋脸一红，只好松开了秋曦瞳。

他立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大哥，你坐吧，你看今天瞳儿这么高兴，少喝几口，没事的。”方少贤一把拉过他哥哥，让他在自己旁边坐了，再端起酒杯，喝了个底朝天。

秋曦瞳笑了笑，也拿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这桂花酿虽说度数低，但滑过喉咙时还是有些火辣辣的，等了一会儿，劲儿上来了，秋曦瞳便觉得头有点晕，但她的心情却越发的好了。

方少锋见秋曦瞳没事，便也卸下了他的小心谨慎，拿起酒小口小口地喝着，他觉得他们三个人里面至少得保持一个清醒的人，不然容易坏事。

秋曦瞳不理会正襟危坐的方少锋，只和方少贤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又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聊了一会儿，那边缓缓走过来一个人，走近了看，不是秋遇安又是谁呢。

只见他穿着一贯的玄色长袍，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可能是见到秋曦瞳了吧，他的眼神一瞬间就明亮起来了。

秋曦瞳朝他招招手，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少贤给我带了一壶极其好喝的桂花酿，你快来试试！”

秋遇安却没有像她那样兴奋，他一边踱过来，一边道：“少贤？”

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瞳儿已经跟他亲密到直唤他的名字了吗？要知道，跟她更早相识的可是方少锋，而她也不过是称一句“方大少爷”罢了。

秋曦瞳没有注意到秋遇安的神色，自顾自地说着那个桂花酿，还有刚才方少贤告诉她的酿造方法。

秋遇安犀利地瞪了方少贤一眼，后者却浑然不觉，只满眼带笑地看着滔滔不绝的秋曦瞳。

同样都是男人，秋遇安一看他望着秋曦瞳有些发痴的眼神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他忍不住往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将方少贤的目光遮了个严严实实，再居高临下地看着秋曦瞳，放柔了声音道：“瞳儿，你喝多了。”

秋曦瞳抬起眸子看着他，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脸上也烧得厉害。

这个角度看秋遇安依然是好看得让她心动不已，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薄薄的唇角微微抿着，在她眼里真是充满了诱惑。

好在这亭子中时不时有微风吹过，让她得以保持清醒，不然她此刻真的想站起来亲亲她的遇安，看看那到底是什么味道。

微醺的秋曦瞳两颊绯红，衬得那双眼睛比平时更好看，秋遇安一时怔得眼睛都忘了眨。

他们对视的这一瞬间，世界仿佛都宁静了，他的眼中只有她，她的眼中也只有他。

“二殿下，三公主只饮了几杯，并无大碍。”方少锋出声道。

他哪知道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以为他是兴师问罪来了，连忙解释。

“无事。”秋遇安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

秋曦瞳垂下了眼睛，细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像一把好看的扇子一般。

有方少锋在这，其实秋遇安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过来看看秋曦瞳恢复得如何了。

这样的秋曦瞳跟往日的实在太不一样，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细腻，身上散发出混合着淡淡酒味的幽香，让他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他顺势坐了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桂花酿，尝了一口，笑道：“这桂花酿的确不错，味道很醇厚，说起来现在还算是桂花的季节呢，不如咱们也在宫里埋上几坛子？这样来年春天夏天就能喝上了。”

秋曦瞳马上拍手道：“好啊，每年都只是吃点桂花糕也不免乏味，若是能有点新花样才好玩呢，我这几天就去问问父皇，看他准不准。”

“你这个酒坛子。”秋遇安忍不住戳了她的脑门一下，她咯咯笑了几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这时，他的侍卫费白匆匆赶来，说是许国公许恕有要事相商。

方将军要回来了，这段时间秋遇安比平日里忙上许多倍，秋曦瞳其实也很少瞧见他。

“知道了，你让他稍等一下，我这就去。”他拿起面前的杯子，把那桂花酿一饮而尽，就一甩袍子站了起来。

走之前，他摸了摸秋曦瞳的脑袋，轻声道：“别喝太多。”

秋曦瞳很乖地用力点了几下头，笑着道：”我知道，这是在宫里呢，你就放心吧。”

他又深深地看了她几眼，这才跟着费白往自己的地方走去了。

“说起来，我都没见过许国公呢。”秋曦瞳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这四大国公里她竟然一个都没见过，最多也就是远远地眺望上一眼，梁国公顾国公和冯国公年纪都已经很大了，特别是顾国公，胡子和头发都已花白，只是许国公好像还是很年轻的样子，让她不免有些好奇。

方少贤马上接词道：“许国公许恕啊，跟我们家关系一般，不过因着大哥和二殿下的关系，也来往过几回。其实现在的许国公是老许国公的儿子，老许国公当年英勇就义了，但是许恕跟他足智多谋又骁勇善战的老子不同，是草包一个。”

“少贤！”方少锋忍不住呵斥道。

许恕是个草包的事朝中上上下下都心照不宣，可却不能这样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况且这还是在宫里，万一被人听了去，那还得了！

也就是借着酒意，方少贤才说了这样一番话，他平日里虽然不怎么想事，但也不是蠢的，个中关系和严重程度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听到大哥的呵斥，他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秋曦瞳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此刻还颇有些同情方少锋了，想来从小到大他应该没少给这个弟弟善后吧。

不过她又很喜欢方少贤这种不受礼教约束的性子，自由自在，放荡不羁，好像也不错。

想着想着，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再听方少贤讲了一会儿子话，她就枕着自己的手臂，倒在石桌上睡了过去，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唇边还溢出了一缕笑容。

“三公主？三公主？”方少锋忙站起来，一步跨到秋曦瞳身边，推了推她。

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过呼吸声很平静绵长，这才让方少锋稍稍放下点心来，还好只是睡着了。

“二弟，你在这看着，我去找人来把三公主殿下抬到房里去。”方少锋道，他见到方少贤点了头后就急匆匆地走开了。

方少贤托着腮，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秋曦瞳的睡颜。

他怎么看也看不腻，心想着要把这张脸牢牢地刻印下来，今晚要是能在梦中跟他心爱的瞳儿相约就好了。

他伸出手，将秋曦瞳脸颊旁边的碎发拨到耳朵后面，手收回来的时候，他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触感跟他想象中一样，很柔软，很温暖，那温暖仿佛能透过指尖传到心里，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战栗。

“瞳儿？瞳儿？”方少贤唤了几声，秋曦瞳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站起来，把秋曦瞳身上的披肩给盖盖好，手炉也重新塞回她的手里，手炉还剩一点点温度，要赶紧回宫歇着免得着凉了。

又等了一会儿，方少锋还没带着人回来，方少贤看着睡得安稳的秋曦瞳，忍不住倾下身子，在她的脸颊边上，轻轻地印上了一个吻。

他刚直起身子，还在望着亭子顶上发呆时，就听到有人来了。

方少锋见方少贤站在秋曦瞳身边，一脸呆滞，还在抿着嘴笑，不免皱起了眉头。

等到秋曦瞳被下人们手脚麻利地带走后，方少贤还保持着那个盯着上头的样子，他还在回味刚才那蜻蜓点水的一吻。

瞳儿的脸好光滑，好嫩啊，瞳儿身上的味道也真好闻啊，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胭脂水粉，怎么就跟其他姑娘不一样呢。

他从未这样亲近过任何一个女子，那一刻他只觉得周围都好安静，安静得什么都听不见，除了自己格外清晰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