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夜半温存

这室内本就被炭火烤得很暖了，被这样揽着，秋曦瞳只觉得头脑更加热，脸上跟被火烧了那样烫。

秋遇安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能更舒服地窝在他的怀里。

“你正好看到八卦阵啊，那不如我给你说说吧。”秋遇安清了清嗓子道。

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时没两样，只是他急促的心跳声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不过秋曦瞳此刻根本无暇理会这些，她只顾着不要让自己的心声给旁边的心上人听见了。

见秋曦瞳轻轻点了下头，秋遇安又道：“在战场上，总说步兵不敌骑兵，而北漠又是以骑兵奇袭为主，我当时刚到北漠，就与主将研究起了这排兵布阵，奇门遁甲之术。”

随着秋遇安的述说，秋曦瞳渐渐冷静了下来，挪了挪身子，歪在秋遇安身上，伸手轻轻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秋遇安说起所谓八卦阵，其实主要是步兵对上骑兵时所用，让步兵士气高振的阵法，队列之间留出空隙，假装一触即溃，最后诱敌深入，一网打尽。

北漠人固然是骁勇善战，勇猛无匹，但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士气。

几战下来北漠人惨败，中原军一改之前的颓势，奋起反抗，最终打的北漠人灰溜溜回沙漠深处啃沙子去了。

战场上瞬息万变，书本上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最要紧的是应对突发情况的应变之道。

好在秋遇安这么久以来都是有惊无险，但有好几次都受了颇为严重的伤，甚至还遇到过野生的狼群。

即使秋曦瞳这会儿听着，都忍不住心惊肉跳，为他揪心，手心中冒出了虚汗。

“还好，都是有惊无险，还有去年遭逢刺杀，好在你还活生生地在这里。”秋曦瞳说着，又往秋遇安怀里靠了靠，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秋遇安只是温和地笑着，再一手拍着她的肩膀抚慰着她。

他现在也觉得，活着，真好，不然他就没法发现自己的心思，更加没法像这样搂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起安静地依偎着了。

沉默了良久，秋遇安微微俯下脑袋，问秋曦瞳道：“在琢磨什么？”

秋曦瞳抬起头来，笑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的话，我说你能活到至少五十几岁呢。”

秋遇安也笑了，道：“自然记得，届时你可要陪伴在我左右。”

秋曦瞳没答话，而是在脑海中回想着世祖武皇帝的记载。

最后他身边的皇后是谁呢？她一点也想不起来，历史书上也不可能记载皇上的后宫，除非是像吕后之流对朝局颇有影响的人。

不过有一点她能肯定的是，世祖武皇帝的后宫肯定不止皇后一人。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有些发堵，不由得低下了头，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处。

秋遇安正要发问的时候，就听见怀中的可人儿开口道：“遇安，以后你只会有我一人的，对吧？”

“上次在寒梅园咱们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吗？”秋遇安不明白秋曦瞳怎么突然又提起这茬了，只要皇上不乱点鸳鸯谱的给他赐婚，他自然是不会出去寻花问柳的，不然这么多年他的后院也不会这么干净了。

秋曦瞳并不抬头，只声音闷闷地道：“就是…想再确认一下，毕竟，我可是要离开皇宫，离开父皇母后庇佑的啊。”

秋遇安忍不住紧了紧手臂，是啊，以后秋曦瞳就只有他了，她甚至没有办法回头，一个在京城已经‘死’了的人，就算回到了京城，也只能待在看不见光的角落了。

所以秋曦瞳内心的惶恐与不安，也都是人之常情。

“你真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今日纵能得怡悦，夫复何求。”秋遇安认真地道。

秋曦瞳忍不住笑了出来，扬起虚握的拳头作势捶了他胸口一下，嘟哝道：“夫个什么劲啦……”

秋遇安仰起头笑了几声，道：“迟早的事罢了。”

秋曦瞳大窘，将头死死地埋在秋遇安怀里，生怕他看见自己的大红脸笑话自己。

又过了一阵子，这夜已经要浓得化不开了，秋遇安唤道：“怡悦？怡悦？”

见怀中的人没反应，他又道：“瞳儿？你还在听吗？”

怀中的人依旧是没反应，秋遇安紧张地低头一看，秋曦瞳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绵长，可能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笑。

幸好秋曦瞳只是睡着了，可能是累着了吧，她睡得还挺沉，胸口很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着。

秋遇安也不吵她了，只轻手轻脚地抱起她，将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秋曦瞳确实是累坏了，白天本就在为宫宴忙碌，晚上还目睹了董默对伍灵韵的告白，又跟方少锋兜了这么久的圈子，她只觉得这一天真是漫长，在秋遇安身边的时候突然觉得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沉睡了过去。

秋遇安轻手轻脚地为她解下了头上的珠钗，又为她细细掖好了被角。

秋曦瞳的睡颜十分安详，秋遇安忍不住坐在床边，抚了抚她的面庞。

可能是感受到了他手的温度，秋曦瞳偏了偏脑袋，蹭了一下他的手。

秋遇安忍不住轻笑起来，睡着了的瞳儿还是一样那么可爱，跟一只小猫咪似的，让他忍不住在床头端详了许久。

她的睫毛轻颤，如扑腾的蝴蝶翅膀一般，秋遇安忍不住俯下身子，在她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吻。

他落下的发丝轻轻抚过她的脸，睡梦中的她伸出手来挠了挠，还不自觉地皱了皱避子，让秋遇安的笑容更大了些。

等到又听到了打更的声音，秋遇安才回过神来，已经很晚了，必须要派个人去知会梅皇后一声了，免得梅皇后担心。

等到秋曦瞳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她迷迷糊糊地发现上头不是自己熟悉的帘头，吓了一跳，等到眼神清明后才猛然想起，自己好像是一个不小心在秋遇安的卧房里睡着了！

她坐起来环顾四周，整个房间都静悄悄的，只有宛如积水的月光洒在地上，将屋内印得有些亮堂。

这个屋子内的陈设十分简单，美人塌的另一边是一排兵器，边上还有一个书架。

此刻被月光一照，那排兵器散发出冷冰冰的肃杀之感。

秋曦瞳从床上下来，坐到桌边，喝了口茶，茶已经凉了，虽然盆内的炭火还是很足，但还是让她忍不住一哆嗦。

“有人吗？”她试着提高声音唤道，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空灵，等了一会儿，旁边的耳房内传来响动。

不一会儿，门开了，进来的却是穿着中衣的秋遇安，在秋曦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件外衣就罩到了她肩上。

“大半夜寒气重，别着凉了，怎么不披件衣服再下来？”秋遇安沉声道，秋曦瞳看着他骨节颀长的手指给自己系着带子，心里一股暖流流过。

她温柔地道：“我这才刚醒来呢，倒是你，怎么睡在旁边的耳房了？”

“怕你半夜醒来找人找不着，我在旁边好照顾你。”秋遇安理所当然地道，他那副坦荡的样子好像他天生就该照顾秋曦瞳似的。

秋曦瞳抿起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秋遇安又道：“想喝热茶？我让人去倒。”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唤了廊下值夜的小宦官来，添了一壶热水。

秋曦瞳在冬天的晚上总要醒来好几次，只因烧炭实在让屋子里太干燥了，她经常嗓子干得冒烟要起来喝水。

秋遇安见她喝过水后嘴唇也不那么干了，终于放下了心。

“你也赶紧回去睡吧，明日还有差事呢。”秋曦瞳体贴地道。

秋遇安看着她在床上躺好，自然地坐到了她床边，低头看着她，“我这会儿也不很困，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借着月光，秋遇安的面庞有些模糊，可是那双眸子却明亮得出奇。

那是对着她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神情，她几乎都要忘了早些时候他露出的那种凶狠的神色。

她从被子下面伸出手，握住了秋遇安的手，秋遇安反手一抄，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拇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安心睡吧，我就在这里。”秋遇安低下头，在她眼睑上轻轻印下一个比羽毛还轻的吻。

秋曦瞳羞得都不敢睁眼，而不小心露出的甜蜜笑容还是被秋遇安捕捉到了，秋遇安轻咳了一声，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