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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撩人 第41节

他指了指肩上的柔止,意思是她已然熟睡了,就不必去惊动她父母。

门房战战兢兢地放行。

文琢光把柔止交给了红袖,见着红袖轻手轻脚地替她脱了外裳,盖好被子,少女粉白的面颊有小半躲进被褥中,瞧着睡得颇熟,气息悠长绵软。

他瞧着柔止的时候,心里总是十分柔软的,见她这般模样,面上不由笑了笑,低了身子,替她拂开了面颊上的发丝,又把她乱动的手放回被子里。

他刚要走,便听柔止嘟囔了一声“阿徵哥哥”,文琢光不由回身看过去,只见着少女已然睁开了眼,半坐在床榻上,眼神中有些无辜和委屈,见他转身,又扁了扁嘴,再喊了一声:“阿徵哥哥。”

文琢光道:“怎么了?”

他走近来,柔止便挣扎着从被褥中出去,仰起头看着他,似乎有些不安:“哥哥你走了,明天我还能见到你吗?”

文琢光一顿,不由哑然,半晌才摸了摸她的脑袋,温然说:“自然。我不会不告而别了。”

“你很久很久以前,也是这么说的,”她却板着脸,“可是你还是走了,一走就是八年……”

文琢光不意她忽然翻起旧账,不由哑然。

她倒是没有要找麻烦的意思,只是今儿忽地生出许多不安,想要他多陪陪。文琢光温声安慰了几句,眼见着远处的天都要蒙蒙亮,便要她赶紧睡下。

柔止点了点头,忽地又说:“哥哥你凑近了一些。”

文琢光依言,略略往前倾身。

却不易少女忽地凑了上来,柔软的嘴唇在他面颊上轻轻触碰,留下温软的触感。

文琢光顿时怔住了。

柔止手指因着紧张紧紧地捏住被褥,目光聚集在他面上,十分害怕会从他面上看见嫌恶恼怒的神情,可是等了半晌,只瞧见太子殿下愈发发红的耳根。

他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胡闹。”

柔止便睁着眼睛一派天真地瞧着他,只是说:“我见着乐安县主这样亲程公子,程公子就很开心呀,哥哥你不开心么?”

文琢光轻轻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家的小姑娘着实被养得太单纯了一些,于是教训她道:“她与程瑜柏是未婚夫妻,你我却有些不同。”

柔止便乖乖地道:“那我以后只能亲我的未婚夫,是么?”

文琢光闻言大惊!

他心里自家扇扇还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孩子,怎么就忽地变成了要有未婚夫了?

……当然,事实上,柔止过完年便有十五岁,在豊朝已然是可以议亲的年龄。豊朝女子往往在订婚后需要很久才能出嫁,但是订婚却一般都在十六岁前的。

太子殿下完全没发现自己的逻辑问题。

他想到自家如花似玉的娇滴滴的小姑娘,未来或许会成为谁家后宅中终日操持庶务的蒙尘明珠,便浑身难受。

于是向来对柔止有问必答、百般宠溺的太子殿下,破天荒地沉默了。

“哥哥?”

床榻上的少女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面上满是迟疑与纠结的神情。

她如今松松垮垮地穿着中衣,黑发如墨,衬得一张小脸莹白如玉,可身姿已然有了少女特有的窈窕动人,即便神情懵懂,可胸前腰间的曲线起伏,十分优美。

文琢光忽地便道:“那倒也不是。”

柔止“唔”了一声,她确实是有些困惑,也捉摸不透自己对他的感情,忽地见他这样严肃,便十分期待地瞧着他,指望他能给自己的懵懂心事指出一条明路。

文琢光道:“即便是未婚夫,也是不能亲的。而且京中男子多纨绔,配不上扇扇。”

柔止迟疑道:“可是乐安县主……”

“她离经叛道,扇扇最是乖巧,不可与她比较。”文琢光肃然说。

柔止呆呆地望着太子殿下端丽的面容,心想着他总不会骗自己,便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那哥哥你呢?”

文琢光刚想说你当然不能亲我,便见着她面上有些失落的神情。

因着这种亲昵的动作,在她小时候是非常常见的,那会儿她小小一个,被他抱在怀中,彼此亲亲脸颊额头都并不过火。

他到底是迟疑着点了点头,肯定了她那有些奢侈的念头:“只是不可叫旁人看去了。”

柔止其实自然受过父母的教育,知道不可随意与旁的男子亲昵,可是眼前这人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哥哥!

二者的话颇有些冲突,把她给弄得有些困惑。

可是旋即,她又快活地想:不管怎么样,天底下现在只有我能够亲哥哥的脸!

她如此想着,笑着凑过去,又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方才拿出了给他准备的新年礼物。

她小心翼翼地替文琢光将手腕上的那根已然褪色到泛白的红绳拿了下来——那是她六七岁的时候,送文琢光的礼物。随后,她又拿出了自己新编的红绳,重新郑重地戴到了他的手腕上:“宣宁府的传统是,新年身上要佩红色,辟邪消灾,希望新的一年哥哥平平安安。”

——最好,心里也不要住进其他人。

少女满脸红晕,煞是动人,心里头的心事,几乎比文琢光手腕间的红绳还要复杂难解。

第43章 她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蒹葭宫冷清了好久,孙贵妃近来也总是愁眉不展。

先头小年夜闹出那般丑事,皇帝对外虽然还维护着皇家体面,内里却实在是对文琢熙失望透顶,连带着不喜孙贵妃。

偏偏燕王来京,这位王爷是最喜欢享乐的,同皇帝进献了几个绝色美人,皇帝有了新欢,倒是显出几分宝刀未老的模样,夜夜宠幸这几人。

孙贵妃这番许是当真有些心寒了,并不似往日那样上赶着去打那几个年轻姑娘的脸,只是坐在自己的蒹葭宫中,成日成日地望着前朝的方向,没过几天,便病倒了。

她在病中,却仍然弹着古琴。

“我有一片心,无人共我说。愿风吹散云,诉与天边月……”

皇帝到底还是去看了她。

昔日的宠妃素着一张娇艳的面容,瞧着匆匆过来的皇帝,忽地便落下泪来,她说:“清客哥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文清客望着她落泪的模样,忽然有几分出神,半晌才伸手抚她略带些病容的眉目,轻声道:“小竹,你莫哭了。”

孙贵妃叹息着,埋首到他怀中。

没过多久,那几个美人死的死,残的残,皇帝却好似忘了昔日对她们的荣宠,没有对她们的生死有半句过问。

消息传到燕王处,他皱眉沉思半晌,方才展颜一笑:“一个赝品当久了,倒是得了昔日真品没有的荣光。”

小竹小竹,孝懿皇后名字里带的“筠”,便是青竹之意,皇帝他看着孙贵妃的时候,到底是在看谁呢?

燕王又在灵牌前上了一炷香,旋即便抱着那块无名牌位,一个人痛饮了一杯。

旋即,他又问随从:“那文琢熙如何了?”

“陛下似乎预备过了元宵,便解除九皇子的禁足,也是孙贵妃求情的缘故。”随从说。

燕王若有所思:“太子可知此事?”

后头却忽地有个声音道:“孤先前倒是不知,燕皇叔对孤如此关怀,对皇帝的后宫如此热忱。”

燕王挑了挑眉,回过头去,看着走进门来的文琢光。

最近几日天气温暖,文琢光兴许是从外头过来的,穿着闲散,宽袍广袖,孤傲高华,不似储君,倒似哪座深山中久居而出的隐士。

燕王笑了笑,只是说:“太子难得莅临寒舍,怎的不叫人通报一声。”

其实倒也不能全怪文琢光不叫人通报,燕王不过是个藩王,同皇帝感情也一般,他的侍从哪里敢拦储君,连句话都没有问,就直接把人放进来了。

文琢光不置可否,只是提了一事,道:“有件事情,想叫皇叔帮忙,因而来得急了一些。”

燕王诧异道:“太子殿下还能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倒不是他大惊小怪,只是文琢光的性子自来便是十分冷淡自负,燕王在他还小的时候,便觉得这个侄子性子隐忍,将来必成大事。而相比之下,燕王在先后两朝间,都是个没什么作为的透明人,如此对比之下,他实在是很难想明白为什么文琢光也会开口叫自己帮忙。

“我听说皇叔在封地之时,有一个兴趣爱好,”太子说,“便是为人做媒。”

燕王不由扯了扯嘴角:“这倒确实——我听说陛下将选太子妃之事交给了孙贵妃,难道太子是不放心,所以想叫我从中参谋?”

文琢光一言难尽地看了看他:“太子妃人选并非她一人说了算,礼部都是我的人,她想来很难从中作梗。”

燕王道:“那……?”

他第一次感到这样困惑。

文琢光自顾自地坐下了,只是说:“孤的婚事不需皇叔操心,只是高阳早已到了适婚年龄。女子择婚远比男子要艰难许些,若是遇人不淑,便是诸事不遂。”

燕王回过神来,想着他身为兄长,替高阳把关也是应当,便爽快地应了下来,“不是我说,我看人极有一套,高阳想找个什么样的?”

其实高阳并没有同文琢光提这件事,文琢光本来就是拿她做说辞而已,也自然不知道高阳想要个什么样的驸马。于是他随口道:“人好的就是了。”

燕王无奈地道:“这个说法可太宽泛了些。”

文琢光便道:“除了高阳,还有一人,孤也想托付给皇叔。”

燕王心中不由“啧”了一声。

当今皇帝旁的兄弟不是死了就是被流放了,他能够平平安安活到现在捞个藩王当,自然不全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同胞兄弟,更是因为他极能看得懂眼色,看得穿人心。

他自然看得出来,太子对高阳的婚事其实不伤心,不然怎么会说“人好就行”。

他了然道:“是华家的那个小姑娘罢?”

文琢光只是说:“是。她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华大人初来乍到,华夫人又身怀六甲,她要议亲,便无人帮衬了。”

他今日去华府拜访,这件事情乃是在柔止还没过来的时候,林氏亲自同他提的。她道:“殿下待扇扇如父如兄,若是能帮忙担待一二便是最好了。”

文琢光自然不会不答应。

即便他心下很不是滋味,即便他觉得自己的小姑娘还远远没有到嫁人年纪,即便他觉得全天下的男子都配不上柔止……他也是要答应下来的。

华家夫妇待他有收留之恩,他不能拂了他们的面子。而且女子不嫁人,终归不是美谈,他深知这个世道对女子的严苛,唯一能做的,无非是替她好好把关。

所以他才来了这里。

“那殿下又想要替华家小姑娘寻个什么样的,才算是如意郎君呢?”燕王意味深长地瞧着太子。

文琢光略略思索道:“要家世清贵些,未来婆母好说话的,族中有组训不得纳妾的,为人样貌必然要好,否则与扇扇不配……再者,也要勤奋上进,最好能做些文章来,叫孤读一读。”

燕王:“……”

他艰难地道:“高阳公主出身高贵,也不见有这般多的要求。”

“高阳身份高贵,嫁到何处也不会有人敢苛待她,”文琢光却反驳说,“扇扇却不同。她性子乖巧柔顺,若是不好好相看,来日若是那人欺负了她,便不好了。”

燕王不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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