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光 第62节
“云庶妃怎得不说话?想来是还不晓得京中境况,瞧着对敏安县主可有些冷待。”孟静儿一早便得了敏安县主的吩咐,今日势必得让云莺下不来台,杀杀她的锐气,最好安分守己,让她日后都不敢随着秦王出府。
云莺闻言嫣然一笑,毫不示弱,“我初入京,的确不知京中是何种境况,不如孟姑娘与我说说,也好让我开开眼。”
圣上还没赐婚呢,敏安县主便如此以秦王妃的身份自居,试图压她一头,若是日后敏安不能入主秦王府,岂不是变成旁人的笑话?还是说敏安便有如此自信,一定能嫁给秦王呢?云莺着实不懂。
“罢了,你何苦与她计较,莫要坏了兴致。”程芊见云莺有一句便应一句,也不像是懦弱胆怯之辈,怕孟静儿被她激出话来,倒惹了敏安县主不悦,毕竟还未赐婚,不好说的太直白。
“我不过是瞧云庶妃发髻间的珠钗别致,上京可从未见过这个样式,果然蓟州来的,云庶妃好品味,与上京闺秀们皆是不、同。”
孟静儿压重了“不同”这个词,无非是想告诉云莺,她是小地方来的,不配与她们同处一桌。
这话凝玉听着都来气,云莺正想开口,却有人抢先一步。
“本王的人自然是不同,你也配与本王庶妃相比?”
第78章 【第一更】撑腰……
秦王的声音响起,惊住了在场所有女眷,这是女眷宴席,并无男子,不过秦王向来不受规矩约束,谁也奈何不得他,纷纷起身行礼。
“免了,本王是来接人的,你们该如何便如何。”秦王的视线落在孟静儿身上,嗓音冷冽,“你觉着本王庶妃该与你相同吗?”
孟静儿才随着众人站起的身子又连忙蹲了下去,惶恐万分,“臣女无状,还请殿下恕罪。”
她哪能想到秦王会来,这可是女眷席面啊,即便孟静儿瞧不上云莺,可秦王她却万万不敢得罪,方才敢为敏安出头,也不过是打量着云莺是个妾室,初入上京,不敢得罪了她们,现在秦王到了,孟静儿恨不得方才嘴巴闭的紧紧的。
裴烬却不应她的话,而是看向了云莺,云莺连忙走到裴烬身旁,“殿下,可是有事寻妾身?”
难不成明乐还是把那件事告知了殿下?
裴烬伸手牵过云莺的柔荑,语气柔和,“大理寺出了点事,本王得去一趟,你与本王一道离开。”
他一走,那些牛鬼蛇神就不知该多得意了,恨不得都往秦王府的脸上踩,连一个富兴伯家的女儿都敢欺辱莺莺,莫不是觉得秦王府无人了吗?
虽说秦王说了各自做各自的事,可秦王在此,谁还有心思做自个的事,都竖着耳朵,余光里看着秦王,生怕错过一场好戏。
瞧见秦王在众人面前便牵过云莺的手,无不在心中感叹,秦王对这位云庶妃也过于宠爱了,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对一个妾室如此亲近,即便是正室,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
众人又往敏安县主那看去,都晓得敏安县主日后许是会入主秦王府,也不知她现下是何种感受。
敏安县主还能如何,看着两人交缠的双手,指甲掐进了手心,却不得不做出笑盈盈的模样,谁敢在秦王跟前冷脸。
殿下竟对这个云庶妃这般宠爱,连女眷的席面也闯了进来,也不怕旁人非议,云氏可真是狐媚子,日后必定会拖累殿下的名声,她一定得告知姑母。
“是,妾身随殿下离开。”云莺微微颔首,笑逐颜开,不得不说,看见秦王,她心里便安定下来了,仿佛秦王是一座高大的山峰,能挡住任何风雨。
两人说着话,而孟静儿屈身蹲着,已要站不稳了,蹲身行礼的姿势十分累人,即便自幼学着,可谁会让她蹲那样久,分明是故意磋磨,她又还未出阁,自然无人能磋磨她,现下蹲着,摇摇欲坠,只能咬紧牙关忍住。
敏安见状走了过来为孟静儿说话,谁都晓得孟静儿是她这边的人,若是让孟静儿丢脸,亦是让她丢脸。
“殿下,孟姑娘只是与云庶妃开个玩笑,我代孟姑娘向云庶妃道个歉,还请殿下与云庶妃大人有大量,饶过孟姑娘一次。”
说着,敏安县主还真屈膝给云莺行了一礼,好在云莺反应快,连忙躲开了,“县主这是要折煞妾身,妾身可担当不起。”
谁都晓得敏安县主在上京女眷中的地位,她却让敏安给她一个小小妾室行礼,传出去,还当她仗势欺人,仗着秦王的势,打压未来秦王妃,她可不想败坏自个的名声,原本名声就不剩多少了。
不过说起来,敏安县主倒也十分能忍,看不惯她,却能在秦王跟前伏低做小的给她行礼,做出大度模样,这样的心气可不是谁都有。
“是,臣女失言,臣女向云庶妃道歉,还请殿下与云庶妃饶恕。”孟静儿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意,显然是要蹲不住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孟静儿已认错,还是如此屈辱的向一个妾室认错,连敏安县主也给云庶妃行了礼,赔了罪,这下秦王想来不好追究了。
云莺也轻轻地拽了一下裴烬的手指,想要他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计较了,若不然一会上京就得传开她狐假虎威之话了。
可是裴烬却一把攥紧了云莺的手指,不让她动弹,冷着声调道:“孟姑娘与敏安无亲无故,敏安为何要为孟姑娘开脱,难不成这事是敏安指使孟姑娘做的?”
“自然没有,”敏安大惊失色,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裴烬,“烬哥哥,敏敏怎会做这样的事,你误会敏敏了,只是孟姑娘与敏敏交好,敏敏这才说句公道话,女儿家之间有些口角也是正常的,烬哥哥不必如此气恼。”
在座的各位,谁没个口角的时候,但这次闹了,下次便也和好了,相处久了,总归是有摩擦的。
众人想着,敏安的表情委屈的似乎要哭了,如此美人,还是与秦王殿下一起长大的表妹,想来这事也该散了。
云莺垂眸,敏安的话听着楚楚可怜,又娇又软,若她是秦王,怕是心都要化了,敏安县主在秦王跟前做出这副样子,是打定了主意能嫁给秦王,若不然今日这事传出去,旁人总是会膈应几分的,哪有男子愿意娶一个心思在旁的男子身上的夫人。
“是啊,你与孟姑娘交好,现在来为她说公道话,方才孟姑娘出言顶撞本王庶妃时,敏安可并未给本王庶妃说句公道话,怎的,你的公道话还分人吗?你是觉得本王庶妃不配你这句公道话吗?”
裴烬并不想这样折了敏安的面子,到底是他的表妹,若是她不主动上前来,这件事他也不想波及她,可裴烬现下正恼怒,敏安跑出来充和事佬,还当自个在裴烬跟前有多大脸面,裴烬何时给过旁人脸面?
听得秦王这样说,敏安心中难受异常,烬哥哥从未如此不给她脸面,还是当着众位女眷的面,这个云氏,就如此得烬哥哥宠爱吗?
“敏敏没有,敏敏方才也为云庶妃说过话的。”事到如今,敏安又能如此,只能强撑着了,只是心里对云莺的恨意更深了。
敏安自幼就在上京闺秀里吃得开,人人捧着,烬哥哥虽然不苟言笑,但对她也不曾这样疏离,仿佛她与孟静儿等人是一起的,她可是烬哥哥的表妹啊,都怪云氏魅惑了烬哥哥。
“殿下,妾身无碍,莫要因为这些小事误了殿下大事。”
云莺看着这一摊子事,真怕明日传的满城风雨,若是云莺有殷实的娘家,有再高些的地位,即便今日秦王将敏安打死在这她也不怕。
可她都没有,只是一个漂泊无依的妾室,旁人届时议论起来,不会说秦王殿下如何张狂,只会说她,妖媚惑主,勾得殿下有失分寸,闯入女眷席面,又用秦王之势欺压女眷,怕是会将她的骨头骂成渣子,云莺哪能不劝啊。
云莺说完,裴烬还未开口,孟静儿便支撑不住倒地了,双手撑在地上,十分狼狈,连忙起身跪在地上,“殿下息怒,臣女失仪。”
“你晓得失仪便好,本王看云庶妃的面子上,便也不多罚你,只罚你抄《女诫》一百遍,何时抄好,何时再出门。”
“是,臣女遵命。”孟静儿跪伏在地上,哪敢不从,富兴伯本就是强弩之末,若是再得罪了秦王,那真是一点儿生机也没了,她可真是后悔,谁能晓得秦王竟是如此宠爱云庶妃,连敏安县主的面子也不给,。
今日她算是丢了大脸面,莫说秦王不让她出门,她自个今年也不大想出门了,一会被爹娘晓得,怕是又要被责罚。
秦王说完便牵着云莺的手往外走,云莺可算是松了口气,只是抄书倒也还好,不算多丢脸,没动手便好。
可走出几步,就在众人也想松口气时,裴烬背对着她们道:“尊卑有别,敏安县主日后还是唤本王为秦王殿下更妥当。”
敏安猛然睁大眼,不敢相信的望着秦王背影,她与烬哥哥,何时论起了“尊卑”,可不等她开口,秦王便携着云莺扬长而去,显然并不介意她的回应。
众人面色精彩纷呈,今日一事,可算是了解到秦王殿下有多宠爱云庶妃,日后还是得警醒着点,为了云庶妃,秦王连敏安县主的面子都下了,不说敏安县主日后是否能入主秦王府,可好歹也是秦王的表妹,这般不给面子,旁人就更别想要秦王殿下的面子了。
众人若有似无的打量着敏安县主,今日一闹,她怕是无法成为秦王妃了,若真如此,敏安县主便要成为上京的笑柄了。
敏安自然也晓得,眼睛通红,咬紧牙关才没让眼泪掉下来,连样子也懒得装,垂首大步离开宴席,哪还吃得下去。
孟静儿和程芊也先后离开,众人唏嘘不已。
从永康侯府出来,坐上马车,云莺忙道:“多谢殿下为莺莺撑腰。”
裴烬睇了她一眼,语气不善,“昨日本王是如何与你说的,怎的今日还如此不堪一击,连孟家都敢骑到你的脖颈上。”
云莺咬了咬绯唇,有些难为情,“莺莺本是打算开口的,这不是殿下来的及时,有殿下护着,莺莺自然无恙。”
方才那样,秦王自然是敢的,可她哪敢啊,即便是借了殿下的“免死金牌”,她也不敢如此放肆,一个小小庶妃,岂不是想把天给捅破了。
“今日可还发生了其他事?”裴烬也懒得与她争执,她无碍便好。
云莺想了想,已离开了永康侯府,那件事自然是能说了,且也一定得说,若是从明乐公主口中得知,怕是殿下得恼她。
云莺便将方才之事说了,着重突出她并未受伤,免得秦王动怒。
裴烬听着,脸色越来越沉,直至最后面色如霜,语气寒凉,吩咐道:“方定,回永康侯府。”
第79章 【第二更】折断右手……
“殿下,现如今永康侯府宴席未散,如今过去,会扰了喜宴。”云莺万万没有想到,都已离开了侯府,秦王竟还要回去。
“莺莺,秦王府的尊严不容人践踏,今日忍让了一次,来日便会有更多人敢踩上来,今日本王不仅仅是为了你出头,也是为了秦王府,若是秦王府的脸面都有人敢践踏,那本王日后如何在大豫立足?”
裴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潘旭竟敢轻薄他的人,如此放肆,这要裴烬如何忍让?若是连一个小小的潘旭他也不能处置,那还不如一刀了结了自个,免得丢了皇家的脸面。
云莺晓得秦王说的有理,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忐忑,“殿下,那是长兴侯世子,也是太后娘娘的侄子,您莫要失了分寸,免得让太后娘娘恼怒您。”
潘旭是长兴侯爷老来得子,先前一个嫡子早夭,年近五十才生下潘旭,侯爷与太后都十分疼爱,这才造成他跋扈的性子。
太后是圣上的母后,连圣上有时也不得不听太后的,秦王若是得罪了太后,怕是会遭受攻讦。
“太后本就不喜本王,本王为何要顾忌她的脸面?”
裴烬可不曾忘记,当初就是太后亲手将裴澄推上太子之位,也是太后对母妃多番刁难,从母妃入东宫时,太后便不喜母妃,既然并无情分,那何必顾忌这么多。
“殿下……”云莺皱着眉头,她的心跳极其快,方才在女眷席面闹了一场,现下又要找长兴侯世子闹一场,不必等明日,今日她便能在上京出名了。
裴烬摆了摆手,“你不必再说,此事你本该早些告知本王,却拖延至此,本王回去再与你清算,即便是父皇来了,本王今日也要与潘旭算这笔账。”
听得殿下如此说,云莺哑然,不得不低垂下脑袋,罢了,殿下想如何,她又如何能拦得住,早知方才便让明乐公主去找殿下说了,也不至于一会还要找她算账。
云莺自身难保,潘旭也只能自求多福了,瞧殿下的面色,怕是得大动干戈。
秦王府的马车回到永康侯府,引起众人围观,忙有人去禀报永康侯爷。
“玄凌,将潘旭带到府外来,若是不在侯府,便去找来。”
他也懒得下去了,里头正在吃席,他也不想扰了云川的喜事,便在外头办了。
玄凌忙领命去了,方定站在一旁,心想一会需要他上场吗?想来玄凌一人也能搞定。
玄凌还未回来,但梁云川先行出来了,“秦王殿下,可是有何物什落下了?”
“你不必出来。”裴烬对着云莺说完,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云莺看着飘动的车帘,真怕殿下太过凶残。
“潘旭可离开了?”裴烬下了马车,看着梁云川。
“这个,在下似乎并未瞧见他。”梁云川一惊,难不成潘旭惹到了秦王这尊煞神?看来今天这是很难收场了。
“那便等等。”
“殿下可要到院子里去坐?”
“不必了,就在这,一会怕是要扰了你们府里的宴席,不过云川,本王有句话想说,方才本王庶妃是交由你府上的人带走的,可却险些出事,你们侯府,怕是也不太干净。”
那个婢女想来也不会是永康侯府的人,可永康侯府让有不轨之心的人混了进来,也未必没有责任,若是云莺出事,就不仅仅是收拾潘旭了。
梁云川一听大惊失色,“还请殿下言明,可是在下侧室怠慢了云庶妃?”
虽说梁云川与秦王的私交不错,可也晓得云庶妃在秦王心中非同一般,瞧秦王这架势,怕是出了不小的差错。
裴烬双手负于身后,站在永康侯府的台阶之上,冷着一张脸,将方才之事说了,“云川,本王今日不会追究侯府过失,但你还是得好生查查,到底是哪出了纰漏。”
永康侯府没有针对莺莺的理由,便只能是旁人借刀杀人,裴烬晓得云莺看中她那个姐姐,也不想让云潋月遭受冤屈,因而便不向永康侯府问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