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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外室 第58节

翌日,阿瑜醒来后,如前些日子一样,床侧不见成言的人。

不用多想,便知道这人定是又往皇宫里跑了,没到入夜,是回不来了。

这样也好,阿瑜也不知道醒来的那一瞬,怎么去面对成言,难道假笑相迎?可昨日夜里,她察觉到自己并不是完全在与成言虚与委蛇,二人那不见违和的相处,反而是打得她措手不及。

不能再这样了,她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被一时的欢愉,所牵绊住了?

阿瑜从床榻上起身,喃喃自语,不停地问着自己这个问题,而后赤足踩着地,往铜镜那去,拿起篦梳便往头上去。

晴笛算着时辰,端着水,轻敲了敲门,不见回响后,便推开门,刚想去瞧瑜姑娘醒来没有,便见姑娘怔怔地坐在铜镜的前头,似是出神了般,连她走到了身侧,都没有反应。

“姑娘,姑娘。”晴笛轻唤了两声。

待话音一落,阿瑜猛然一个激灵,转过头去,见到晴笛面上的关切,抿了抿唇,说道:“怎么了?”

“姑娘,庆随侍方才遣人来说,林卲姑娘的伤大好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回来伺候您了。他还说,主子怕您待在府上无趣,特地请了戏楼的戏班子,赶午后的时辰,给你在禾苑搭戏台子。”

晴笛从水里拧起帕子,递给她,眉眼间带着不容忽视的笑意,这眉开眼笑的模样,瞧着便让人欢喜。

可阿瑜心里头闷闷不乐的,又哪有心思去看人唱戏,在府上待着是无趣,可她总能找出事情来做。而成言遣人在府上搭一个戏台子,让戏班子的人唱戏给她逗乐,终归到底还是想困着她。

“我不想听戏,也不想如此兴师动众,还是别让戏班子进府里了。”阿瑜脸上不见喜意,面无表情地同晴笛淡声说道。

“可……可禾苑的人都忙活起来了,就等戏班子入府了。姑娘,这好歹也是主子的一番心意,还是别辜负了罢。”晴笛起初听到来人说了这一番安排后,还喜之乐见,可瞧着姑娘兴致不高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如此说道。

“罢了,不过就是一场戏,戏既然快要开场了,也没有停下来的道理。”戏以喻人,她的局也布了一阵,是断不能停下的,哪能说放弃便放弃。

林卲回与不回,全由成言说了算,可她自个儿走不走,成言就算拘住了她的人,也绑不住她的心。

篦梳一下又一下从发间而过,阿瑜寻思了片刻,蹙了蹙眉,说道:“我好像之前听府上的人说过,二姑娘是极爱听戏的,除了每日书卷不离身外,难得出府,便会去戏楼听戏。”

“有这一回事吗?”阿瑜前世好像听过旁人如此提过一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不由得开口向晴笛问道。

晴笛稍加思索了一番,犹豫地说道:“许是有的,奴婢才进府不久,对二姑娘的事,不甚清楚。”

“一个人听戏也是无趣,你待会去三姑娘院中同她说一声,世子特意请了个戏班子在禾苑搭戏台子,邀她去禾苑听戏。然后再去问问二姑娘有无闲暇,若成的话,把她也一齐邀过来。”

“三姑娘那里,她应该会应下,二姑娘那处,实在不成,你就用世子的名义把她邀过来,只是需要你多费些唇舌了。”阿瑜紧接着交代道。

晴笛听了这番话,似是迟疑了一瞬,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见她没有什么要再吩咐了,端着水往外走,乘着日头还早,赶紧把交代的事办了,也不知道主子今儿个,会不会早些回来,庆随侍遣来的人也仅是说,主子可能会回来陪瑜姑娘听戏,但也没给个真正的准头。

这说不准的话,她也不敢直接说予姑娘,上一回主子留了话,可又没回来,她瞧着瑜姑娘似是恼了,而今,这还是不说为妙,省的生出变故来。

就算主子真的会从宫中回来,陪瑜姑娘听戏,见到二姑娘和三姑娘也一同来了,也当是无事的罢,听戏可不就是要热闹,戏台子上一片热闹,衬得座下的人寥寥无几,怕会寡淡。

阿瑜见晴笛端着水出去了,暗念了一声,成言手底下的人,倒是好用,也不多嘴,若她能够从府上逃出去,在外头过活,身旁能有个这么麻利的丫鬟,也不用她总得瞻前顾后,身侧的人跟着打点即是。

说到底,是成言身边不缺能人,才能把这样一个人,放到她身边来当一个小丫鬟,偏偏这人瞧着似是没有半点埋怨,老老实实待在她身边,还不忘时时刻刻看着她。

她对着铜镜,凝望着镜中的人,少顷,瞧着那不甚清晰的面孔,骤然间笑了一声,而后拂了拂眼角的一点儿水光,镜中的人,薄唇似是在翕动一般,也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只见她凄然地把唇角扯开,尽管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眸中掉落,可脸上的笑却是有增无减。

第98章 扑朔迷离

晴笛去二姑娘院子的那会儿,二姑娘恰好被国公夫人请了过去,她只好拜托二姑娘院子里洒扫的小丫鬟,若见到人回来后,千万得去世安院知会她一声。

二姑娘没在院中,她也不敢只留下口信,就这一桩小事,她若是办砸了,瑜姑娘那儿,哪还能有她自处的地。也不知道二姑娘什么时候回来,若要她耗在二姑娘的院中,那铁定是不成的,她可不敢与瑜姑娘离久了。

成芸被杨氏唤到身前,不骄不躁,一身书香卷气,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瞧着不像是大户人家教养的庶女,反而像极了出身清贵人家的娇姐儿。

杨氏坐在上首,看着这个虽不是出身她膝下的庶女,无声地点了点头,甚是满意,可这疏离也自然而然地显现了出来,对她也定是没有对嬿婉那般亲昵,她想起昨日与费夫人商谈的婚事,开口问道:“芸儿,昨日你为何没与费公子见上一面?”

成芸坐在锦杌上,眸中含有一丝不明,脸上似是羞红了起来,敛着唇说道:“女儿实在是难为情,犹豫了好一会,等到了园子那处,不见费公子的人,许是我去的迟了些,这才怠慢了费公子。”

“不过母亲的眼光,向来都是极好的,婚嫁之事,全由母亲做主,母亲若觉得那费公子是女儿的良配,那定是错不了的。”成芸一下子抬高了杨氏,一下子又向杨氏尽展孺慕之情。

杨氏听之,心里极其舒畅,府上的庶女如此乖巧,言辞之中皆是对她的信任,更何况成芸的姨娘,在府上老实本分,从来都不会想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更是让杨氏觉得为成芸的婚事,去多费些心思,也是无妨的。

“那费公子学识甚好,是个喜欢读书的后生,他在朝堂上虽官职不高,可胜在后院清净。母亲本想问问你的意愿,但你适才说全由我做主,那母亲再好好思量一番,婚嫁之事,倒也不急,还得慎重考虑。”言毕,杨氏垂下眼帘,似是定不下主意来。

“母亲,你可是又犯头疾了?”成芸见杨氏刚与她说完话,便微微颔首,手撑在一旁,抚着额角,不时地轻揉了揉,这才不由得开口说道。

杨氏经常会犯头疾的事情,府上大多人都知道,成芸自是清楚的,她见一向伴在母亲身边的周嬷嬷不在,骤然一慌,可到底是心思缜密的人,她从锦杌上起身,徐徐走到杨氏的身侧。

双手搭在杨氏额角两侧,轻轻地揉着,轻声说道:“女儿曾在医书上看过,头风发作,疼痛之处以头之偏侧及额角为重,疼痛难忍之时,辅以指腹轻按,可稍稍缓解。”

“如此打旋轻揉,母亲可有好上一点。”成芸手上的动作没停,开口问道。

杨氏在她按上额角的那一刻,就缓缓地闭上了双目,虽头疼得难受的紧,可听到耳边轻柔的声音,不知是不是成芸的手法有效,她觉得额角的痛意,好似减轻了些。

周嬷嬷便是在杨氏快要缓过来的时候,走了进来,见到二姑娘还待在夫人这里,还诧异了一瞬,可随之发现夫人面色瞧不起不对劲,二姑娘还在给夫人揉着额角,脸上大惊,夫人这是头疾发作了?

“周嬷嬷,你可算是回来了,母亲身子不适,劳烦你去把府上的大夫请来。”成芸对着周嬷嬷说道。

闻言,杨氏睁开了双眸,摆了摆手,把覆在额角的双手,顺着牵到手心,轻拍了拍,说道:“适才你按揉得甚好,如今已然好了些,倒也不用再请大夫了。”

“我这头风发作,已是旧疾了,大夫来诊,也只能开些汤药缓解一二。你方才按揉的手法,比之,可有用许多,就连周嬷嬷都不及呢。”杨氏头疼缓解了以后,有了些许精气神,硬撑着和成芸说了这番话。

成芸听之,会心羞着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书上看到的,哪里比得上周嬷嬷。”

“周嬷嬷,把我妆匣子里的那套头面,拿给二姑娘。”杨氏缓声说道。

听之,周嬷嬷面上的神情,变得复杂了些,那套头面,不是夫人打算拿给三姑娘的吗?二姑娘不过就是一庶女,哪里用的上那么贵重的头面。

看到了她面上的异色,成芸眸中滑过晦暗,可对着杨氏,不论是客气也好,还是真不想受用也罢,都要推辞一番。

可在她刚要开口辞谢时,便听杨氏开口说道:“小姑娘容色娇俏,再拿好看的物件点缀,那可真是花中好颜色,惹人偏疼。”

“母亲贴给你的私物,好好收着就是,可不许推却。”杨氏看着眼前的人,柔声说道。

二人说了好些话,成芸看出杨氏心神不济,不敢再打扰下去,便主动出言告退。

杨氏撑着头,让周嬷嬷去取那套头面,再把她好生送出正院。

周嬷嬷伴在成芸身侧走着时,没忍住开口说道:“二姑娘可知道今日府上请了个戏班子,说是要给世子院中的那位,唱戏逗趣。”

成芸一早来了杨氏的院中,沿途便听说了此事,但她不知道周嬷嬷提及这件事的意思,顺着她的话说到:“有所耳闻。”

“自从那个女子进了府,成国公府再也不见往日的安宁,夫人之前见了那女子一回,就身子不适了许久。今日,那女子要听戏,不去戏楼听,反而要把人请到了府上,弄得府里乱的很,奴婢适才在外耽搁了许久,也是因为那些人。”

“好在夫人有二姑娘您陪着,没有什么大碍,不然奴婢可是担待不起。”

“我看世子院中的那个女子,就是与夫人天生反冲,这才会时不时冲撞夫人,惹得夫人身子一直不见好。”周嬷嬷还记得世子的斥责,她不敢在夫人面前说这些话,可在二姑娘面上,就毫无顾虑,一吐为快。

闻言,成芸不失礼数地笑了笑,倒也没继续搭话。

周嬷嬷见她静默着不说话,讪讪地停住了嘴,正好已把人给送出了正院,也就此止步了。

……

“一见了美貌娉婷,不由的我便动情”秋胡衣锦还乡归来之际,于桑园之中,见到一采桑女,言语挑逗。

梅英起初“躬着身子,插着双手,赔笑言语”可一听秋胡冒犯调戏,大惊失色,面上极为恐惧,随之后退几丈,避之不及。

可秋胡又怎么会肯放过这般貌美的女子,出言想借其功名,用其强权,成其好事。

梅英抵死不从,竭尽全力,保全自身。

戏刚刚唱到这里,坐在阿瑜身侧的嬿婉,怒气上头,愤愤不平地骂道:“这男子简直就是混账,垂涎女子的美貌,想用权势,逼其顺从,可恶,实在是可恶。”

阿瑜也是头一次听这新戏,虽觉得新奇,可到底没有嬿婉这般看入了迷。这一出《鲁大夫秋胡戏妻》可是在京都戏楼中被百姓叫好的戏,阿瑜刚一听其名,便随口点了这出戏。

在听到秋胡调戏梅英时,觉得合上了这个戏名,等到戏中的二人,一个强迫,一个不从,便知这戏的走向可是荒唐得很,她似是能猜到戏的后半部分了,正是因为她猜到了,她觉得这戏变得讽刺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一出戏,唱到中途,梅英从秋胡手中逃出,回到家中,却见到了不久前调戏了她的那个男子,在她想算账之时,婆婆在一侧连忙阻止,与她道之,他是她那被征兵的夫君,梅英听之,满脸的不可置信,而后悲绝难泣。

这出戏,到了最后,以梅英索问休书而终。

梁上似是余音未尽,座下的几人恍若未闻,各有各的思虑。

阿瑜最先回过神来,撇头看了看身侧的两人,见嬿婉怔楞着,不免失笑,她把视线转向成芸,出言说道:“二姑娘,觉得这出戏如何?”

成芸瞧着她的神色,见她好像就是这么随口一问,回道:“家中的老母等到了衣锦回乡的儿子,独守空房的妻子等到了建功立业的夫君,本该是团团圆圆之景,可偏偏被男子的贪色之行,毁于一旦。”

“戏是一处好戏,可这事却有些可笑。”成芸的确是喜欢听戏,今儿个,听到一出好戏,平日里寡言的她,在这会儿,都变得善谈了起来。

“那二姑娘,你觉得梅英该与秋胡和离吗?”阿瑜笑着问道,眸中瞧着尽是好奇。

成芸听之,还没等她言语,便听到嬿婉说道:“当然该和离,梅英若不与秋胡和离,难道还要和这人面兽心的男子继续当夫妻?好色之徒,哪里配得上梅英那么好的女子。”

“夫妻缘散,虽可以和离,可对女子而言,总归还是难留余地的。和离也好,不和离也罢,还是要看女子能不能忍下去。其实,女子往后要嫁什么人,定不能眼拙,一旦选定,怕是不能够再回头了。”成芸思量了一番,如是说道。

话音一落,阿瑜仔细想着她话中的意思,那成芸前生能嫁给抚远大将军,荣华一世,是她自己选中了抚远大将军,还是抚远大将军看中了她?

还有嬿婉方才的那番话,也让她生出疑虑,前世费祎在嬿婉面前,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难道嬿婉一直没瞧见他的真面目,心甘情愿的待在他的身边,才会不想与他和离。

前世的事情可是越发的扑朔迷离,这让阿瑜不由得生出悔意,为何前世的自己会活得那般糊涂。

第99章 青梅竹马

“我们三人都听了这一出戏,嬿婉与我都坦而露之,不知瑜姑娘对此,可有何见解?”成芸察觉到阿瑜似是走了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她恰巧又看到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待瞧清那人后,她漫不经心地对着阿瑜问了一句。

阿瑜听之,笑了笑说道:“女子独身虽难存于世,但为脱离苦恶,闯上一闯也是无妨的,让梅英一直坚持下去的,是她相信郎君清风霁月,是为君子,而真实的秋胡因寡情好色,得权势强逼女子,是为小人,梅英心中所念已分崩离析,再不和离,怕是会度日如年。”

“情之一字,伤人伤己,而秋胡与梅英在还没生出情来,便分离了数年,情意也全由夫妻之名牵着。怪就怪在秋胡忍不了欲念,于巧合之际,在梅英面前,露出了真面目。秋胡能够与梅英于贫贱之时,举案齐眉,却不能在富贵之时,秉要执本。”

“梅英离开了秋胡,谁又能说她不能重新获得新生,比待在秋胡身侧,好上数倍。而秋胡失去了梅英,那得来的官位和权势,谁知他又会不会被迷了眼,走上歧路。”

这一番言辞,尽数被缓缓而来的成言听入耳中,他一步一步走在阿瑜的身后,那步子走得极为沉重,就这般静静得站着,面上也瞧不出神色,但始终是不发一言。

嬿婉本来听得正认真,想着阿瑜说的话,刚想深究其意时,微微晃了晃头,视线之余,好似看到前头有一个人影,她抬头一瞧,便见大哥站在那儿,许久不见大哥,让她心生欢喜,什么都顾不上,不由得出言喊道:“大哥。”

这一声,虽是直冲成言而去,可阿瑜就坐在嬿婉的身侧,她为了同成芸搭话,整个身子还倚着太师椅,往右侧探了些,耳边骤然听到喊声,心不由得一颤,身子骤然歪了歪,差点就栽到地上去了。

她不知道成言是何时来的,但她下意识就想着方才有没有说些不恰当的话,被成言听了去,可还没等到她捋清楚,便被成言扯着手腕,带着离开了这处。

嬿婉见之,怔楞了一下,刚想追上去瞧瞧是怎么回事,怎么她看着大哥的样子,似是要向阿瑜发难。

可就在她起身的时候,成芸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把其稳当地放在了桌上,徐徐说道:“大哥或许是有事要找瑜姑娘商谈,三妹妹这样跟上去,怕是不妥。”

闻言,嬿婉看着那二人越走越远的身影,坐在太师椅上,不禁跺了跺脚,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可二姐姐所言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大哥本就不想她与阿瑜来往,她若是追上去,大哥是不是又会说她。

她不过是寻思着最近大哥甚忙,多是在宫中忙着要务,她要见上他人,如今已是难上加难,更别提午后的这些时辰,定是不会碰上大哥的,可当下她不仅瞧见了大哥,还把大哥的话当做了耳旁风,被他看见她与阿瑜有所来往,这可该怎么办?

嬿婉心中在想些什么,成芸不清楚,但她见到嬿婉这幅天真无邪的样子,紧了紧手心,目光不动声色地瞧了瞧她发间的簪子,猛然想到今早夫人给她的头面,不由地生出些许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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