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台

“老板，大乐透机选五注，追加。”

石非羽接过投注站老板递来的彩票，开始端详起后区的数字，“唔，1+2，才3楼，太矮了，摔不死……13+14，太高了，摔下来会不会认不出我来……07+08，这个不错，但是是不是会有点高？”

看到最后一注02+09，“不错，就你了！”自言自语说完，他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彩票店老板看着那个慢慢离去的有些佝偻的背影，吐了口口水，嘴里骂道：“神经病！”

石非羽走进超市，拿了两瓶250毫升的红星二锅头之后，继而又拿了两包花生米，看看微信余额。

完美。

再拿包26块的烟，余额应该还剩4.65元。

做过生意就这点好，小数点后一两位的数字那是手拿把抓。

结账的时候，小姐姐告诉他：今天有活动，再拿2.5元的商品，就能打8折。

石非羽惨然一笑，“下辈子吧。”

营业员小姐姐恶狠狠的盯着他，“有病吧！不买就不买，好心提醒你有打折活动，你咒我？”

石非羽也不解释，一脸微笑的出示付款码，结账。

将烟酒花生塞入风衣口袋后，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出门、扫码、解锁、上车一气呵成。

戴上耳机，打开导航，搜索框里搜索某大楼盘，选好一个最近的，便开始了导航。

一拧车把，电动车就飞快的窜了出去。

凭借多年的施工管理经验，石非羽很快就找到个角落翻墙而入。

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值守人员，又找到一栋门窗没封死的施工楼。他抬头估算了一下，已经有差不多20层左右的样子。

够了。

他身手还算矫健的翻入楼内，顺着楼梯开始往上爬。ωωw.cascoo.net

10楼？

石非羽略微有些迟疑。

要不再想想？

11楼？

我是不是还可以挣扎一下……万一今晚彩票中了呢？

石非羽徘徊在11楼的楼梯间窗口。探头往下一看，感觉到一阵眩晕：要不我还是把边城的房子卖了吧……剩下的好好跟银行协商一下，停息挂账，再找个工作慢慢还……

这时候，“叮”一条短信提示音响起：【中国xx银行】您的贷款（还款账号尾号0571）2021年2月27日当期应还款753996.00元，存款余额不足，请及时还款。根据《征信业管理条例》有关规定，贷

。款产生的逾期信息将报送金融信用信息基础数据库。为了您的信用，请在后续还款中按时还款。

石非羽自嘲的看看短信，彩云省早春的夜风依然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但依旧比不上这股来自他内心的凄凉感。

石非羽拧开二锅头小啜了一口。

他原本服务于滇省一家不大不小的国营企业下属的二级建筑子公司，被外派到与骠国一沟之隔的边境城市任项目副经理。

说是项目副经理，其实就一人兼任了整个项目部所有的职位，基本就是一个人在异乡漂泊。

神秘的滇省孔雀之乡，在那个年代，特产除了骠国通过各种渠道进来的翡翠原石或者成品外，也就剩下了各种令人亢奋的新型药牛勿。

当时石非羽手下管理的小包工头，几乎都在滥用药牛勿，而且颇有想要拉石非羽下水的迹象。

为了不同流合污，也找个业余能够消遣的爱好，从小就对透明、半透明状的各种石头感兴趣的石非羽，很快就开始研究起翡翠来。

二十啷当岁，正是机敏好学的年纪，依托着国内最大的毛料交易市场，一有空闲，石非羽就开始查阅资料、对比图片，再根据从资料上学习到的知识，上手实物。

一来二去，倒也玩得入门。

恰逢公司不景气，小小一栋楼干干停停，倒是也方便了石非羽。

让他有了大量的空闲时间开始钻研翡翠。

几年下来，从最开始的玩家发展到了后来的以玩带卖。再后来，他们三个发小凑钱成立了一家商贸公司，也算是捞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四年时间下来，石非羽手上囤下了两三百万的翡翠成品，以及无法计数的翡翠边角料。

还在边城购置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生活还算过得去。ωωw.cascoo.net

正当石非羽雄心壮志的办好贷款、装修完省城的一套父母节俭一生为他准备的婚房，作为自己的工作室准备扩张事业版图的时候，不幸的事发生了……

天灾，如晴空炸雷一般无情的扩散开来。

随即就是全国封闭、全员暂停，经济无法避免的开始了停滞。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沉重的大山。

石非羽咬牙坚持着，原本每个月毫无压力的贷款利息，现在变成了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的负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他最风光的时候，也没有辞去原本的工作。

。项目上的事务还是有条不紊的在进行着，每个月还能领到一份微薄的薪水。

可是随着经济下滑，行业内卷，边城也因为边境线的极其漫长而变得难以管控，开始了无限期的封城。

这让石非羽原本就显得有些艰难的生活，好不容易强撑到了2020。cascoo.net

而随着石非羽惨淡的失业之后，雪上加霜的日子也就随即拉开了序幕……

开始的时候，石非羽还能依靠朋友借债、信用卡套现以及各种网贷维持着生活。但是随着资金窟窿的越来越大，沉重的负担已经将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同一屋檐下生活了6年准备谈婚论嫁的女友，在前天石非羽醒来之前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他的生活中一样。

最初还抱有幻想的石非羽尝试过所有的联系方式之后，终于绝望的接受了现实，在一声自嘲的叹息后，终于接受了当初那个在边城，说什么也不把名字加在房产证上的笑魇如花的姑娘，如今竟然走的这么毅然决然。

穷长心计、富长良心。走投无路的石非羽，在万念俱灰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骗保。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石非羽数着花生米，一口酒、一口花生米的一点一点捱着时间，同时也在挣扎犹豫着。

这正应了莎士比亚那句名言：跳？还是不跳？这是一个问题。

跳吧，自己正当而立之年，或许还有能再博一把的机会；不跳吧，一想到网贷信用卡以及银行的贷款，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钓上岸的鱼，明明周围都是空气，可就是喘不过来气。

终于，在时间来到8点28分的时候，石非羽下定决心。

现在自己所处的这栋楼，最高应该是22层。

如果今晚的彩票后区加起来超过22，那就说明老天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他就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再着手安排，卖掉边城的房子，跟银行商量停息挂账。自己好好找份工作，用五年时间还清所有债务。

如果后区两个数，加起来没超过22，自己就从这11楼的楼梯间纵身一跃。

这样一来，保险公司应该会判定为自己喝了酒，意外坠楼。

赔付的费用应该能把所有外债清完，父母依靠剩下的赔偿款以及省城和边城的两套房子，也就能够晚年无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