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剪梅
沈灵回过头问道:“怎么了?娘亲。”
妇人看着沈灵满是困惑的样子,笑道:“丫头,你不想知道你的小情郎为何没有醒来吗?”
“我…”沈灵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娘亲告诉你吧。”妇人握住沈灵的一只手:“你的小情郎,被他梦里的那个坏人留在梦里了,不过…”
沈灵吃了一惊,打断妇人的话,急问道:“被坏人留在梦里?那坏人为什么要把玉枫哥哥留在梦里?”
“丫头,你应该也知道你的小情郎天生不凡,对吗?”妇人笑问道。
沈灵点头。
想让沈灵安下心来的妇人不急不慢解释道:“那坏人把吾宝贝女儿的小情郎留在梦里,害的吾宝贝女儿不能与之团聚,确实是挺坏的,不过那坏人这么做,却是为吾宝贝女儿的小情郎好的。”
“那坏人是为玉枫哥哥好,才把玉枫哥哥留在梦里的?”沈灵有些不敢相信。
妇人笑着点头道:“是呀,吾宝贝女儿的小情郎日后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只是如今太过年轻,还需要许多许多的锻炼。那坏人把吾宝贝女儿的小情郎留在梦里,是想点悟他一些道理,提升一下他的境界与修为,等他领悟了自然也就会醒来了。”
沈灵听了这话,一下子也不知到底是应该着急,还是应该为心上人欢喜,只好问道:“那玉枫哥哥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吾的宝贝女儿,你放心吧,你的小情郎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的。”妇人上前一步,轻轻揽住沈灵的香肩:“你这一段时间要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照顾好他,安心的等着他醒来。”
沈灵坚定的点头道:“娘亲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玉枫哥哥的。”
“去吧。”妇人用羽扇轻轻的拍了拍沈灵的脑袋:“推门进去就好了。”
沈灵应了一声,推开门直接扑了进去…
妇人转过身没有在看。
她知道沈灵这天真无邪的丫头,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扑倒床上紧紧的抱住了她的心上人。
抱住心上人的滋味,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妇人听见沈灵又哭又笑的轻声道:“玉枫哥哥,灵儿好想你,玉枫哥哥,灵儿好想你啊…”
此刻已到巳时。
几朵游云,似花儿般点缀着湛蓝的天空。艳丽的骄阳,洒满了整个條天山。
立在门口的妇人面对着一池粉荷。骄阳落在她的身上,却让她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那人要她像他一样守护苍生,为苍生立命。
她想问问他:我难道不也是苍生中的一粒吗?你道心赤诚,胸怀天下,为何从来不曾守护过我呢?
她也问过自己:若是没有了苍生,他是不是就会来守护我了?
为此,她深深的恨着这所谓的苍生。甚至想过要毁灭苍生。
只是,她不敢。
她从未怕过谁。连流玉枫梦中的道人,都敢一次又一次的挺枪相对。
唯独在他面前。她怕。
怕他不理她。怕立在他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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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有气馁、绝望,深感无能无力的时候。
若是这一场类似于赌局的约定,输了,她该怎么办?
是真的遵守约定,像他一样做一个毁情弃爱的人守护苍生?还是违背约定,由爱生恨,与他形同水火?
她尚未做出选择!
所幸的是,这种时候非常短暂。谁又没有过脆弱的时候呢?
这种时候一过,她还是坚信她能赢。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一定要赢!我必须得赢!
只不过她已有些分不清,为什么这么想赢。是想嫁给他?是不想与他一样毁情弃爱?还是怕与他相爱相杀?
听着沈灵向情郎说出的甜言蜜语,一动不动立在骄阳下的妇人有些羡慕。
心头激起阵阵涟漪。她不禁抬头看天,深有所感的悠悠念出一首《一剪梅》的词牌来:
十世白衣着艳装。已让愁肠,乱了心房。
谁家儿女谁家郎。一片颠嗔,太多痴狂。
梦断残更念旧伤。怎道当初,莫不寻常?
春风难解艳阳霜。只笑云烟,尽是情长。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吟出这么一首词,她只知道千年前的她,除了修行,除了挥枪,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经过这么多世的轮回,她什么都会了。
以前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文人总喜欢矫情做作的吟诗作对,甚至连杀人如麻的武夫都会吟一两句打油诗。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样可以抒发内心最不为人知的情绪。
那些情绪藏在心底,太过压抑,让人难以承受。抒发出来,人会好受许多。
如今的她,不仅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甚至还精通奇门八卦,日月星象。
只是精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用来缓解心中的痛苦与无奈罢了。
也可能,是为了赢!
…
如今虽然才值天明不久,但白马醉已经喝醉了。醉的不醒人事,醉的一塌糊涂。
白马醉是一个女人。
但无论是在白马醉醉了的时候,还是在没有喝醉的时候,白马醉都不像一个女人。
除却女子象征性的婀娜体态,白马醉的面容、衣着、言谈举止,都是女带男相。她不用特意乔装打扮,都像了一名英俊的男子。
尤其是在她喝酒的时候。
一个女人能醉成白马醉这样,普天之下除了白马醉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白马醉,没有醉在酒桌旁,没有醉在房间里,而是醉在了白马上。
白马醉不仅喜欢白马,而且只骑白马。只因她是“三关纵横”王白马的女儿。
更因为“千军万马避白袍”的王白马手下,有一支不败的传奇。被人称之为“白马义从”。
这支传奇不仅是并州的荣耀。也是整个汉人天下的荣耀。
若问天下,谁能以抗契丹?百战而百胜?
无需二想,非一柱擎天,镇守大宋门户的王白马莫属!
整个并州最精锐的铁骑将士们,都披白袍、骑白马;连仰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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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白马的寻常百姓,都自行穿白衣,戴白帽。
可谓是,满城衣冠,皆似雪。
山河动,朝天阙。自有白马补天裂!
王白马有两个孩子。长子名去。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去”!
天下人称其为白马去。
小女名最。
王白马对长子非常严厉,对小女却非常疼爱。王白马将一切能给的东西都给了女儿,每一样都是最好的。
同时,王白马也对女儿抱了极高的期望。希望女儿能不要以女子自持,能成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之龙。龙中之最。
可能连王白马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最”的真实含义,其实也是来源于无意中看到的一句诗:
最是萧萧去,无人继后尘!
若是连女儿都要投身沙场,那是否还有可以传承王家的人呢?
这个女儿没有辜负王白马的期望。不但女带男相,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柔弱、无才便是德的女子,而且还觉得自己胜过男子。
让王白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一身英气的女儿,长大了竟像个酒鬼一样喜欢喝酒。也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辰;只要是没事的时候,就常常喝的昏昏欲醉。
久而久之,便有人把女儿的名改了。称其为白马醉。
白马醉虽经常喝的昏昏欲醉,但从来没有误过什么事情。不管白马醉喝了多少酒,哪怕是喝的烂醉如泥,只要是有事的时候,她绝对会在一个眨眼的时间里,马上神奇的清醒过来。
当然,也有清醒不过来的时候。那就是她想要装醉的时候。
只有白马醉的父亲和兄长才知道:——白马醉除了清醒的时候,其它的时候都在装醉!
一个女子喝醉,不管这个女子是什么人,有什么来历,都难免会遇到趁其之危的人。白马醉也遇到过,并且还遇到过不少次。
江湖传闻,以前就有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山大王,想趁白马醉在过路中喝醉的时候,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在把白马醉娶回去做压寨夫人。
可最后的结果却告诉世人,喝醉的女人和发疯的女人一样可怕。生米没有煮成熟饭,那些个山大王的山头却被煮成了平地。
白马醉将“愚公移山”的传说,变成了“土匪移山”的佳话。
最近的这两年,许多满是慈悲心肠的人,都纷纷开始同情遇到白马醉的土匪和山贼们。
白马醉所过之处,土匪、山贼要么是为了免受移山之苦,非常自觉的跑得一干二净;要么是为了保住山头混口饭吃,摆着酒宴迎接、放着鞭炮欢送着白马醉。
在朝堂上,白马醉是王白马的女儿。
在江湖上,白马醉是比山大王还要山大王的山大王。
白马醉这次离开并州,南下洛阳,是有父命在身的。
王白马见这两年时局虽有所变化,但边关总体来讲还算太平,女儿又有一身庙堂之人不具备的江湖气息,正逢十年一度的禹门之会将近,便吩咐女儿去那江湖之上走一走。
白马醉下洛阳,欲往禹门的目的,不在于杀龙,不在于争夺运数,而在于结识未曾入仕的英雄豪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