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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上弦月下

蓝衣人一直都在看着黄衣少女。

他目光里的轻薄之色渐渐消失了,但他面上的神色依然没有变。

依然还是一副笑看风起云涌,任由涛生云灭,纵是有泰山崩于前亦不会为之变色分毫的高人模样。

他手头的羽扇,轻轻向前一点,口头竟吐出了一句不可思议的话:“但是,本山人却很怕你呀——”

黄衣少女已做好拼命的准备。

就算明知不是蓝衣人对手,怒极、恨极的黄衣少女也不可能引颈就戮。

黄衣少女没想到蓝衣人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一句大跌眼镜的话,不禁愣在了原地。

蓝衣人早已料到黄衣少女会是这样的反应。

悉心解释道:“你乃名门之后,本是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可你现在的模样,却是形同厉鬼;本山人不过是一介庸庸碌碌的读书人,软弱且手无缚鸡之力,更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能不害怕吗?”

蓝衣人的这句话摆明了就是在打趣,可传入黄衣少女耳中却没有半点打趣的意味。

这句话让黄衣少女的记忆瞬时翻涌,给黄衣少女带来了一阵锥心之痛;尤其是“形同厉鬼”四个字,更是如同四柄利剑,直接插在了黄衣少女的心头。

是啊,她本是名门之后,不说是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至少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

是啊,如今的她背负血海深仇,一心想要报仇雪恨,甚至可以说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这一刻的她,别说是厉鬼,就算是魔鬼也不及她来的可怕。

可又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黄衣少女难承剧痛,紧捂着胸口无力的往后退去。

她退了一步,两步,三步,很多步,直到退得撞到了船舱才得以立住脚跟。

蓝衣人没有在看黄衣少女,也没有在说话。

他知道,这一刻的黄衣少女最为脆弱。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脆弱暴露人前。

他更知道,黄衣少女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恢复理智,平静下来。只有等黄衣少女平静下来,才能听得进他下面要说的话。

他下面要说的话,就是以懒著称的他,不惜顶着狂风暴雨也要去而复返的目地。

这个目地,至关重要。必须达成。

若是不能达成,或是出了差错,蓝衣人的那些计划就不能完美的完成。甚至有可能在凭添杀戮之后,付之一炬,以失败而告终。

身为“天下第二智者”的蓝衣人,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就好比是一位将追求武道顶峰视作毕生唯一信仰的武者。在武者的一生中,永远都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赢,一种是死。绝不会有败。

或许,就蓝衣人的腹黑程度而言,会不会在失败之后以身就死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可蓝衣人与那些武者有着同样的想法却是毋庸置疑的。

在这个人人宣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人世间,又有谁能接受失败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越是惊才绝艳的人,越是难以接受!

而蓝衣人就是这种人,并且还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只不过无法接受失败的蓝衣人不但不着急,反而变得更加悠然起来。

他缓缓的将头枕在了轮椅上,一双英气逼人的眸子,无声的合上了…

立在轮椅后的男童,是从拥有记忆的那一天起就跟随在蓝衣人身边的,可以说是蓝衣人的侍童,也可以说是蓝衣人的弟子。

男童今年已满了十二岁。在这十余年里,男童深受蓝衣人的熏陶,从蓝衣人身上学到了不少腹黑的本事。他了解蓝衣人不同平常的作风,也了解蓝衣人难以预料的为人。

男童一直都是一动不动的立着,一张超乎年纪的成熟面庞上从一出现就显得深沉无比;但在蓝衣人合上眸子之后,男童深沉的脸色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他似是有些担心蓝衣人会就此睡着,也似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抿着唇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又满是无奈的吐了出来,提醒道:“喂,你的那位好友,可能已经顶不住了;他惹怒的,可是天涯沦落人吶——”

合上眸子的蓝衣人,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是天涯沦落人又能怎么样呢?富贵在天,生死有命,都是早已注定了的事,有什么不妥的吗?”

男童暗暗的握了握手里的书,恨不能用书将蓝衣人的脑子拍的正常一些。

蓝衣人发现了男童将书握紧的动作,叹息道:“旺财啊,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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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要这么实在?你到现在都没有将书收起来,难不成是真想着把书送给她?这么好看的书,怎么可以拿来送人呢?你把书送给她了,我们又看什么呢…”

蓝衣人的话方才说话,靠在船舱上的黄衣少女突然厉声喝道:“你…你…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正想告诉蓝衣人他不叫旺财的男童,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爆喝吓了一跳,已到了口头的话又咽了回去。

蓝衣人不在理会身后的男童,笑答道:“如此夜晚,如此景象,本山人又能干什么呢?”

他睁开眸子看向黄衣少女,又道出一句不可思议的话:“本山人不过是想帮你复仇而已。”

蓝衣人似是担心黄衣少女会听不清他的这句话,所以特意将这句话说的很缓慢。

缓慢的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吐出来。

满脸怒意的黄衣少女,并没有完全冷静下来,只是稍微恢复了一些应有的理智。

这些理智告诉黄衣少女,蓝衣人的这句话等同于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与她素不相识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主动想要帮她复仇呢?她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绝不是一般人说报就能报的。更何况面前的蓝衣人还是以腹黑著称于世,连是正是邪都难以辨别?

黄衣少女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也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但孤苦无依、幸的天涯沦落人出手相救才得以苟活于世的黄衣少女,找不到反击的方式,只能无力的承受着。

她抬起头,对着时不时划破雨幕的闪电,大笑出声:“帮我复仇?哈哈哈哈…”

闪电照亮了黄衣少女的脸庞。

那是一张交织着雨水和泪水的脸庞。

一张看起来是在疯狂大笑,其实却比痛哭还要不堪入目的脸庞。

蓝衣人也跟着笑。

他不管面对什么事、什么人,都能由心的保持微笑。

“离姑娘是不相信本山人的能力?”

黄衣少女还是在笑。

她不笑天,不笑地,只笑自己。

笑的停不下来。

蓝衣人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浓了。

他摇着羽扇道:“看来离姑娘是不相信本山人会帮你复仇了?”

黄衣少女笑的浑身禁不住的颤抖:“你觉得…你觉得谁会相信?你自己相信吗?”

蓝衣人坚定道:“本山人当然相信了,否则又怎会冒着丧命的危险再一次拜访呢?”

黄衣少女没有在答话。

她只不停的笑。

好像真的是遇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只不过,黄衣少女笑着笑着,忽然又笑不出来了…

她记起了一件事。

一件让她表情瞬时变得僵硬、身体几乎快要石化了的事。

——蓝衣人若是为了这件事而来,那还真的就有可能帮她复仇!

可她又怎么能够答应?

她宁愿不复仇,宁愿受尽千刀万剐而死,也不可能答应。

一想到这里,她就将目光狠狠的投向了蓝衣人。

坐在轮椅上的蓝衣人,手持羽扇,头顶云冠,面如冠玉,英气逼人,举手投足间无不显露出一种超逸绝伦的高人风采,但在黄衣少女的眼中,这一刻的蓝衣人无异于魔鬼中的魔鬼。

她用手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再一次步入了暴雨中。

蓝衣人看到了黄衣少女的变化,也看到了从黄衣少女的目光中藏满了杀机。

但蓝衣人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若无其事的故作感慨:“人吶,总是这般迂腐,难道人与人之间,就不能有一点点的信任吗?”

重新步入暴雨中的黄衣少女,脸色白的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粉。

她死死的盯着蓝衣人,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了!”

蓝衣人恍然一笑:“哦?是为何呢?”

黄衣少女盯着蓝衣人的目光,冷的像冰,热的像火。

没有人能够分辨出黄衣少女的目光到底是更像冰,还是更像火。

但每一个看到黄衣少女目光的人,都应该知道,要是黄衣少女的目光也像天涯沦落人的眼剑一样可以杀人于无形的话,那蓝衣人已不知道死了多少遍。

黄衣少女在离蓝衣人丈半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一字一字道:“你是为了我家的气运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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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人向来波澜不惊的神色,顿了一顿:“你家的气运?”

随即又大悟道:“奥,你不说本山人还差点忘记了,天都位于黄山云海当中,乃是最得天地之造化的一块福地;千百年来,居于天都上的离氏一族,非但可以寿尽人极,还可以轻松羽化,步入那每一个修道之人都梦寐以求的仙人之境;如今,黄山云海被魔人所焚,离氏一族更是被杀戮殆尽,只留下你这一条在机缘巧合下为天涯沦落人所救的漏网之鱼——”

黄衣少女的目光变得愈加凶狠:“你想以帮我复仇为条件,让我心甘情愿的将家族气运赠予于你,是吗?”

“哈哈哈哈…”

蓝衣人一听这话,莫名仰天大笑起来。

黄衣少女厉声喝道:“你笑什么!”

蓝衣人笑道:“笑离姑娘将本山人想的太简单了。”

黄衣少女心头一震。

想要说话,却又有些说不出来。

黄衣少女知道蓝衣人的那些事迹,包括某些尚没有大白于天下、仅仅只有几个人才知晓的事迹;从那些事迹来看,黄衣少女确实是把以腹黑著称的蓝衣人想的太简单了…

可到底是哪里想的太简单,黄衣少女一时又想不明白。

蓝衣人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摇着羽扇道:“离氏一族的气运固是难得,奈何长生不死、悟道修仙这种事,并非本山人所愿,否则凭本山人的智慧,离姑娘又怎么可能存活至今?别说是有天涯沦落人在侧,纵是本山人的偶像重现、诛仙城的武神临凡,本山人亦照样取之。”

黄衣少女面无表情的冷笑出声。

她不是笑蓝衣人志在必得的口气,也不是笑蓝衣人夸大其词的话语。她就是觉得蓝衣人的话很可笑。

这些年口口声声说没有对离氏气运抱有非分之念,实则觊觎已久的人,黄衣少女见的太多太多。

试问,长生不死、羽化成仙这种事,谁不想降临在自己身上?

天都离氏的气运,是天下间最为神奇的一种,羽化成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表现,还有更加得天地之造化、更加不为人知的,普天之下又有谁不想将其占为己有呢?

黄衣少女侧过身,看向河面:“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她看着在磅礴暴雨下汹涌澎湃的河面,向船边走了几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

蓝衣人没有阻拦,也不担心会黄衣少女会跳船遁逃而去。

他如初摇着羽扇,微笑着。

却不料,缓缓走到船边的黄衣少女,忽然回头叫了一声:“清辙——”

蓝衣人冠玉般的脸上,微微一僵:“清辙?你叫谁?”

“叫你——”

黄衣少女回过身道:“来自清都的山水郎,一笔春秋阁的阁主,墨染!”

蓝衣人轻摇羽扇动作,缓慢了不少,佯笑道:“离姑娘既然知道本山人名为墨染,又为何要将本山人叫做清辙?”

“因为,你本来就是清辙。”

“出自上一代墨家矩子门下的清辙!”

“也就是那一位害怕继承不了矩子之位,丧心病狂到想要通过弑师来夺取矩子之位的大弟子,——清辙!”

黄衣少女从船边走了回来。

每走两步就说一句,神情逼人而又自信。

自信连一丝狡辩的余地都没有给蓝衣人留下。

面对着这么一份骇人的自信,蓝衣人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想不到,灭了几十年的口,最后还是被人知道了——”

黄衣少女在蓝衣人面前停下:“你现在杀我灭口,也还不迟,凭你的本事,杀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曾经的云梦山大弟子清辙,如今的清都山水郎墨染,又一次深深的吸了口气。

片刻之后,他将两口气一起吐了出来:“你还知道些什么?不妨一次都说出来——”

“我还知道,你钟情于你的三师妹,也就是如今一方神农谷的谷主——翠褚兰。”

“然后呢?”

“奈何翠谷主早已心系于你的二师弟——衔风颖秀。”

“所以——”

“所以你用毒计毒杀衔风颖秀,害得他被逐出师门,只能在高唐州布下玄天阵法,以求自保。”

“还有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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