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有尓存焉,得偿所愿
不待李牧细想,甄宓又接着向他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怀疑之前藏在宫外窥伺于你的那人与张复有关?”
但听所问,李牧紧皱着一双眉宇凝声向甄宓回道:“或者说张复就是授他指使也不一定。”
“张复授此人指使?”嚼允着李牧此话,甄宓亦是皱着一双黛眉向他问道:“你这般猜测可有什么依据?”
“哪来的什么依据,我当时就是突然发现有双眼睛在看我,然后就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罢了!再说,皇宫是什么地方,难道你就不觉得今日王翦他们来的太及时了些吗?”
向甄宓问完此话后,李牧便忽而如定身了一般定在了原地。
但见李牧说着说着便彷如丢了魂魄,甄宓亦是猜测他可能突然发现了什么。
果然如此!
在甄宓耐心的等待下,李牧忽而一步迈道她的面前,并向她语出飞速的问道:“甄宓,咱们在回宫的时候,那个之前出去追张复的将军是不是耷拉着脑袋回来的?”
但听李牧所问,甄宓稍做回忆道:“应是如此,我们回宫时,我瞧淳于将军的面色,他应该并未追到那个张复。”
“并未追到?”重复着甄宓所说,李牧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带了那么多人都没追到,就那么一点的时间他能跑到哪里?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但见李牧目露精芒,甄宓亦向他急声问道。
抬眸看着甄宓那一张摄人心魄的面庞,李牧向她一字一句道:“除非那张复根本就没跟王莽一同进宫。”
李牧此话已经说的通透,甄宓哪里能听不明白。
睁大着一双如波明眸,甄宓张大着樱桃小口向李牧震惊道:“若你所说为真,那么今日所发……”
甄宓已经不敢在说下去了,而此刻的她亦是粉面骤白。
尚一个王莽,李牧应付的尚且如此艰难万难!而今,这还又突然多出了来了一个……
此人是谁不知,是何动机不知,甚至于连此人的目的,她甄宓亦无法看透。
“嗯!照这么看来的话,今日所发生的事,应该是经过一场精心策划的,只是有一点,我有点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虽是在问,但此刻的甄宓却并未将注意力集中在李牧所说之上。
都说女人的心思与男人的心思是两个构造,在这一刻,甄宓便做了教科书式的授学。
在她得知还有另一方人马对李牧居心叵测时,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这个想要对付李牧的首脑是谁,而是李牧的“不易”!
想到李牧的“不易”她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她与李牧这几日所相处下来的种种。
想到种种,她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今日。
今日,李牧为了她与晁错据理力争,今日,李牧为了几名阍门郎背后非议于她,而与一名阍门郎大打出手!
亦是今日,庞涓亲口告诉她,李牧的逆鳞长在她身!
庞涓此话何意?是在告诉于她,她在李牧心中比李牧自己重要!
此刻的李牧是有些泄气的。
在甄宓思想开小差时,他又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只是这过一整遍的结果并不称心如意,因为他还是未能捉住那个他所想不通的关键。
“到底是从哪一点开始设计?是从晁错进宫还是从我负气出了沉心殿?或许又全都不是,因为这根本就对不上,也不可能啊!”
李牧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难道真相还真是,这就是一个巧合?若真是,那那双眼睛怎么说?”
自言自语着李牧突然发现,发现今日所发之事,根本就是以一连串的巧合所串联而起。
而且无论这其中少了哪一个环节的巧合,今日所发之事都不可能成立!
卧槽!
如果这真的不是一场巧合的话,那么设计这场巧合的人也太厉害了吧。
想到此处,李牧豁然想到了一个人!
因为这个人,在这场巧合中扮演着一个比枢纽甚至还要重要的角色。
只是李牧想到刹那,便又随之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实因,他打心里都不相信此人与这场“精心安排”的巧合有关。
无论此刻的邺城是鸡飞狗跳也好,人心惶惶也好,只消宫门一闭,便与这皇宫无关。
而此刻的皇宫,紧闭的又岂止是一扇宫门?
守在沉心殿外的季明,无论他心中愿是不愿都已经被庞涓强拉带拽到了远处。
庞涓已经给李牧创造了与甄宓修好的机会,至于李牧是否能把握的住,那便要看他自个的本事了。
一日闹腾,时间飞逝,转眼间,日便沉了山头。
几缕倔强的晚霞透过窗棂打在甄宓的身上,将甄宓整个人给照的跟会发光一样。
而甄宓保持着这种“圣洁”的姿态已经注视了李牧许久许久!
李牧在自言自语时,她便在看他,李牧在绞尽脑汁时,她的一双妙目亦不离他半步。
仿佛是感觉到了有一双眼睛正在看他,李牧亦是收了心思抬眸看向这双眼睛的主人。
这一看,四眸于余晖中交映!
这一看,看的李牧一时间忘乎所有、如痴如醉!
晚霞已渐晚,余晖已渐落!
当这透过窗棂投在甄宓身上的最后一缕晚霞仍顽强着它的倔强时,甄宓的身影亦随着这缕即将落幕的晚霞时隐时现。
“仿佛兮若轻云之闭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看着这般在他面前时隐时现的甄宓,不知为何,在这一刻,这一首《洛神赋》忽而袭上李牧的心头。
“什么?”但听李牧这不知所云的所云,甄宓似听懂又似未懂的向他娇问道。
“意思是,她时隐时现像轻云笼月,浮动飘忽似回风旋雪。”
“她,她是谁?”
“便在眼前!”
二人话落,天边最后一缕晚霞也跟着落下帷幕。
二人话落,那褪下余晖的甄宓忽而上前一步,贴上李牧胸膛。
将头枕在李牧肩头,甄宓阖上双眸,轻轻说道:“陛下故了!”
月牙初升,月钩初上!
随着甄宓这一声柔声细语的落下,李牧亦清楚的感觉到甄宓的身子在他怀中忽而软了几分。
这软下的几分,唯有李牧能懂。
亦正因为能懂,他的身子亦是忽而震了一下。
这一震是身心的一震,这一震是欣喜若狂的一震。
终于说出来了!
她终于亲口对自己说出这句话来了。
此刻,李牧恨不得立刻将甄宓离地抱起,而后抱着她,在这寝殿里狂奔一番。
“你不震惊?”许是感觉到李牧心中的变化,甄宓退后一步脱离李牧怀抱皱眉问道。
“震惊?我当然震惊,只是震惊的不是这个。”
但听李牧所回,甄宓转念一想道:“也是,想你如此聪慧,又怎会猜不到。你震惊的是,没想到我会向你说出这个真相吧。”
“这个倒也确实,之前我确实连想都不敢想。”向甄宓说完此话,李牧忽而上前一步将甄宓重新拉入怀中。
“其实,你方才说错了,我也回答的不对,我方才震惊的是,我终于做到了。”
“你做到了什么?”感受着李牧愈来愈烫的怀抱,甄宓向他吐气如兰道。
发现甄宓并未抗拒他的火热,李牧亦是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
“有尓存焉,得偿所愿!你说我做到了什么?”
暂将一切诸事烦恼抛诸于脑后,在李牧此话落下的刹那,甄宓亦是环抱住了李牧。
月色落下,沉心殿内一片漆黑。
季明垂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眸,一脸阴沉着紧盯着那一座紧闭的沉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