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决定登基 第31节
云秋却想不了那么深,她蹙眉道:“郑大将军还是不肯松口吗?”
景曦点头。
她拿郑蝉没办法。同为武将,孟少辉在京中,景曦还可以放手拉拢。但郑蝉坐镇边关,景曦绝不敢擅动手段,万一出了什么事,朝中很难找到第二个能威慑荆狄的武将。
上一世就是这样。睿王捡了便宜登基之后,立刻就给自己取了个年号天圣,把登基之前的百般斡旋谨小慎微都忘了。刚登基那几年还算稳得住,后来不知抽什么风,疑心郑蝉的忠心,将郑蝉从边关调回京中。
调走了郑蝉,睿王派了他皇后的弟弟坐镇边关。结果这家伙脑子没长全,荆狄夜袭辉日关,他还在城中抱着新纳的第十八房小妾睡觉。
辉日关就这样沦陷了,荆狄自己都目瞪口呆,觉得捡了个大便宜。
景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要不是死了多年,能再给气死一回。
晋阳是中原北门,那南州就是齐朝最坚固的一道城墙,辉日关是城墙上最要紧的一道城门。荆狄突破辉日关之后,一日之间向南推进三百里,势如破竹。
京中武将孟少辉已老,镇国公刚刚去世两年,其余的武将不是资历不够,就是地位不足。
天圣帝无奈之下又启用郑蝉,郑蝉抱病在床,不得不带病再次披挂上阵,南州大半城池已经失陷,郑蝉带着二十万大军将荆狄在建州外挡了一个半月,最后心力耗竭,病情加重,病死在了建州。
郑蝉一死,荆狄再无顾忌,大举南下,所过之处哀鸿遍野。这时候世家倒是有气节,宁死不降异族,举族殉国的不在少数,建州的护城河上漂的全是衣冠整齐投河自尽的世家子弟。
天圣帝仓皇南逃,渡江另立南朝。终结了齐朝二百二十四年的国祚,居然还苟且偷生的又活了十几年。
想起上一世郑蝉病死建州的遭遇,景曦也忍不住轻叹一声:“郑蝉不能动,哪怕他对本宫不假辞色,也决不能动,他守着的是齐朝的北大门,一旦辉日关有任何闪失,大齐的国祚就有动摇之虞。”
云秋很懂事地没有多问,道:“殿下,今夜中秋灯会,奴婢和云霞能都跟着去吗?”
景曦道:“你们两人得留下一个看着云容。”
云秋啊了一声,想了想,道:“那让云霞去吧,她还没出过几次门!”
景曦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算了,让云容出去,你也跟着出去——不过你还得留个心眼看着她。”
云秋大喜道:“多谢公主体恤!”
见她要谢恩,景曦把云秋拉住,沉吟道:“这倒是本宫的不对,忘了你们也没出府去看过——这样,今晚府里守卫巡逻的人加一半,剩下不当值的护卫都可以出去,婢仆可以在府中赏灯,只不准靠近书房。”
云秋喜出望外地离开了。
景曦探头往窗外看,云霞拎了个食盒,看见景曦,连忙进来:“这是厨房新制的月饼,公主尝尝。”
“什么馅的?”景曦看着云霞把食盒打开,端出三碟月饼来,“本宫不吃八宝月饼。”
月饼上印着玉兔蟾蜍的花样,看上去十分玲珑可爱,宫中点心一个只有铜钱大小,为的是能一口一个,吃起来方便。月饼稍大一点,也不过小半个女子手掌大小。
“知道公主不吃八宝月饼。”云霞笑嘻嘻道,“今年厨房就没做几个八宝的——这是金丝枣泥的,牛乳的,还有一碟苹果馅的。”
景曦一听就没了兴趣:“你挑两块吃,厨房折腾这些,还不如给本宫做盘白糖糕来。”
说着她又叫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承影:“承影也出来吃。”
云霞想起来这几天呈上来的点心公主没动几口,她再去厨房时,做点心的厨子都快哭出来了,生怕被换下去,笑道:“谢公主赏赐,奴婢吃块月饼就去给公主拿白糖糕!”
承影和云霞捧着碟子坐在桌边吃月饼。景曦垂头看信,眼角余光一扫,就见云霞吃两口就抬头看她一眼。承影莫名其妙,于是也跟着看她。
两个人一边吃月饼一边盯着她,怪渗人的。
景曦终于不能装没看见了。放下手里的信侧头问:“看什么呢?”
承影也跟着看云霞,等她答话。
云霞期期艾艾的笑:“公主,晚上中秋灯会,能带奴婢出去吗?”
景曦:“……”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惦记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内容提要实在不知道写什么......
明天中秋灯会,景曦带小谢出门玩啦!
第35章 灯会 ·
寅时三刻, 公主府的角门开了,一辆十分普通的青帷马车从角门里驶了出来。
这辆马车朴素的过了头,就是扔在人群里都显得毫不出挑, 更别说背后衬着奢华的公主府。
然而景曦和谢云殊对此都非常满意。
谢云殊穿了件很不起眼的素色布衣,手边还放着顶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幂篱。他揭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道:“公主府门前倒是寂静。”
“发现了至少三拨盯着府门的人。”承影探头进来, “要抓吗?”
“?”谢云殊往外看, 什么也没看到。
“在哪里?”景曦兴致勃勃地探出头去。
承影低声说了几个位置,景曦和谢云殊一人从一边的车窗里往外看,一无所获, 连个可疑的影子都没看见。
“算了算了。”景曦收回头来,“应该是建州本地世家派来的人,想打探本宫动向。”
大过节的,这些人又没什么威胁,抓起来平白多生是非。
马车里扔着几个看上去花色布料都很普通的荷包,里面塞得鼓鼓囊囊。有换来的铜钱,散碎银子,还有折好的大额银票。
景曦也是一身普通布衣,连发簪都没戴, 不知云秋哪里弄了根木簪过来给她把头发挽起来。
看得出来两人在努力试图融入平民百姓,然而——
“其实马车就是最大的破绽。”谢云殊道, “小富之家不舍得花钱买马,往往会选择更便宜也更平稳的牛车出行。”
他多少也揣摩出了一点景曦的想法,这样努力的假装平民,一方面是想玩, 其实更大的用意是想借此看看晋阳百姓过的怎么样。
毕竟平民百姓的生活智慧就是不多嘴,他们或许可以对同等阶层的人放下戒心, 却绝不会对着一看上去就像有钱人的少爷小姐说些不该说的话。
景曦叹气:“本宫知道,可是牛车走的太慢,如果有变故,恐怕应变不及。”
谢云殊听明白了,景曦的意思就是牛车太慢,如果遇上刺客,跑都跑不掉。
他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马车转过两条街巷,驶入了中秋灯会所在的区域。
此时天早已黑了,然而挑起车帘看去,街道上亮如白昼。
街道两侧搭起了挑高的木架,上面挂满了灯。大小各异,形状各异,有的极尽华美,甚至镶嵌了金丝;有的只是木质,然而上面刻出的花纹精妙非常。
这些挂在路两旁的灯下面都用一根红色的穗子系着一块牌子,上面不知写的是什么。远远望去,街头巷尾灯火辉煌,就连天上的月色都衬得黯淡无光。
谢云殊怔怔望着眼前不远处这恢弘华美的场景。花灯之下,无数人头攒动,来来往往,布衣的、绸衣的、年老的、年少的,脸上都挂着笑意,走走停停,手里提着各异的花灯。
这样热闹的,欢乐的人间盛景,像是一场繁华的近乎虚假的幻梦。
一顶幂篱当头罩下,打断了谢云殊无尽的感叹和思绪。
他转头,景曦正戴着自己那顶幂篱,站在他身后半步:“走吧,站在这里看有什么意思,我们过去玩。”
走到近处,汇入人流里,谢云殊仰头往上看,想看一看那些灯下面系的牌子上写着什么。
他看见一行整齐的篆字“崇安武”。
崇安是建州的地名,武是个姓,这盏灯应该是有人捐的。捐的人就是这个籍贯崇安,姓武的人——也可能是个家族。
“这些灯都是建州当地的富户自己请人做了挂上去的。”景曦仿佛知道谢云殊在想什么,“晋阳人很看重中秋灯会的,世家、豪强、富户,或者手里有点钱的,都愿意花点银子做盏灯,官府搭好架子给他们挂上去,等明早再把灯取下来送还各家。”
谢云殊问了个傻问题:“不怕有人把灯摘走吗?”
景曦笑了,隔着幂篱垂下的纱,谢云殊看不见她的脸,但他能感觉出来景曦在笑:“你看路边。”
她抬起手往路边指过去,指尖纤细玉白。谢云殊顺着景曦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路边的灯架下面,每隔五步就站着一个人。虽然穿得是普通布衣,但一看就能看出不是寻常人。
“好端端的灯会要是闹出事来就扫兴了。”景曦道,“林春煜是个仔细人,早去巡检司借了人值守。”
谢云殊没听过林春煜这个名字,但他知道知州姓林,略一想就知道是谁了。
“走吧。”景曦微笑道,“我们挡着别人了。”
护卫们不动声色地隐没在人流中,虽然一眼看不出来,但要是有什么变故,他们一定能在顷刻间扑过来,更不用说神出鬼没的承影。
景曦很放心。
街道两边摆满了摊位,卖小吃的,卖胭脂水粉的,卖奇巧玩意的都有。景曦径直略过了质量很差的胭脂水粉和看上去丑的千奇百怪的玩物,扯着谢云殊的衣袖,在路边的一处摊子前停下来:“这是什么?”
摊主是个头发半白的老人,闻言连忙道:“金屑糕,二十文一块,姑娘尝尝吗?”
晋阳话和官话还是很像的,景曦毫不费力地听懂了,然后转头,用目光询问谢云殊。
谢云殊不解其意,一脸茫然。
景曦:“……”
她凑近谢云殊低声问:“这是什么东西,这个价格贵吗?”
景曦出门带着顺便体察民情的想法,可不想当冤大头。她在京中也出门逛过,听人笑谈有的商贩在节庆会特意加价卖东西,懂行的自然会砍价,不懂的白白被坑钱。
谢云殊仔细看了看那金屑糕,悄声对景曦道:“看上去像是豌豆黄,二十文……二十文大概也就是这个价吧,我不太确定。”
景曦也这么觉得,她觉得铜钱不值钱,二十文已经很便宜了,于是爽快道:“那就买一包。”
名叫金屑糕其实就是豌豆黄的点心被油纸包起来,景曦分了谢云殊一半,她慢吞吞一边走一边撩开幂篱的一角,小口啃豌豆黄。
谢云殊倒没想到晋阳公主如此不拘小节,他还以为晋阳公主买下来最多就是为了体察民情,根本不会尝。
“味道不好,胜在便宜。”景曦把最后一口豌豆黄吞下去,拉着谢云殊坐在了另一个卖小汤圆的摊位上,“咱们分一份行不行?”
谢云殊当然没意见。
景曦伸手就喊:“一份芝麻汤圆,分两碗装!”
她喊得毫不犹豫,一看就知道时常吃路边摊。喊完还跟谢云殊解释:“我在京中的府邸不远处就有好几家卖包子饼还有现蒸糯米烧麦的,那条街住的不是宗亲就是朝臣,早上上朝来不及吃饭就在那边买烧麦。”
说到这里,景曦还意犹未尽地感叹了一句:“他们家糯米烧麦是真好吃!”
谢云殊:“……”看出来你没少吃。
这个汤圆摊位临近街口,客人也少,老板娘端汤圆上来的时候还有闲心和他们寒暄:“小夫妻两个分一碗够吃吗,我多给你们舀了两个,不够再下!”
“好!”景曦热情道,“谢谢大嫂,麻烦给我这几个朋友一人一碗,我一起付了!”
她指的是跟过来的云霞和承影。
老板娘爽快地转身去下汤圆,全然不知后面这位小姑娘上一个被她叫大嫂的,是京城东宫里那位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