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面具
眼前的女子衣着简便轻巧，浅黄色长裙上缀绣大片洁白花样，裙袂是层层蝶翼状，头发梳得整齐漂亮，只簪了簇浅色小花，余下的发丝编成两根辫子垂在身前。她面容精致，眉眼清丽如远山碧水，鼻尖小巧，嘴巴是淡淡的粉色，开口说话时额头两侧的碎发被风吹得颤颤，再加上她懒懒的调子，整个人都带了点俏皮灵动的味道。
楚砚怔了怔，想到方才在灵狐洞外偷听的人。
众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眨眼间便齐刷刷跪倒一片。
被迫向楚砚下跪的魔将本欲发作，忽听到云辞镜的话，立时吓得两股战战，刚要站起来的双腿一软，“嘭”地一声又跪了下去。他面色惨白，惊慌无比，对着楚砚拜了又拜，哀求道：“少主，少主是属下一时糊涂，胡言乱语，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属下一般见识！”
说着，又转过身面向云辞镜，叩拜得更加诚恳，“公主饶命，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但您能不能看在少主的面子上，饶了小人，小人发誓，再也不敢了！”
云辞镜上前，用柳条勾着他的下颌抬起，仔细端详片刻后，认真道：“我记得凡间有句俗语，叫做‘丑人多作怪’，之前一直不解其意，今日见你方才恍然。”
那人赔笑道：“是是是，小人形容丑陋，污了公主尊眼，还请公主恕罪，饶了小人一条贱命。”
云辞镜斜眸看向身侧的人，直起身，轻咳，“这原是你们魔族的家务事，我本不该插手。”
楚砚扬眉，听出她的意图，顺水推舟道：“无妨，公主请便。”
“咳，我刚才见有人说我妖族是‘高枝儿’，又恰巧被你们少主给攀上了，那本公主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不过，你们也知道，本公主人美良善，见不得血腥，如此一来就不能打杀了。”
众人面色一喜。
云辞镜思忖片刻，转身道：“这样吧，我妖界的药谷正缺人手，你们又生得高大威猛，定是以一顶十的好手，你们就去药谷帮忙吧。”
他们刚要应下，又怕自己做不好反而遭难，只好恳求：“可……可是我等不会打理药草，公主您看……要不要再给我们换个别的差事？”
云辞镜手一挥，“不必，挑粪施肥又不难。”
“挑……挑粪？！”
说着，她打了个响指，便有飞鸟从天而降，落地时化作人形。
“毕方，我听母亲说药谷繁忙，我特意寻来一些身强体壮的伙计帮忙施肥，有劳你多照看一二，三日后我再亲去接他们。”
“是。”毕方俯身的同时再次化作鸟状，开口道：“都上来吧，我驮你们去。”
云辞镜看着他们一个个不情不愿地爬到毕方鸟的背上离开，终于憋不住笑。
她歪头去看楚砚，想问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这么僵持着，谁都没有说话，尴尬的气氛在二人中间弥漫开来，终于云辞镜忍不住：“你……”
于此同时，楚砚也张口道：“若是……”
“你先。”云辞镜踮了踮脚，又平稳踩在地上。
“若是公主无事，我就先离开了。家中长辈还在等我回去复命。”楚砚说。
“无趣。”云辞镜撇撇嘴，“你的人我扣下没问题吧？罢了，回去你便说是本公主把他们抓去干苦力了，量那些家伙回去后也不敢乱说。”
“嗯，多谢公主。”楚砚对她拱手行礼。
“你等等，”见他要走，云辞镜喊住他，“其实，这话我本不该多问，但是，平日里你就这么任人欺辱吗？”
楚砚默然。
“我方才在灵狐洞外听见你与我爹的对话了，你答应我爹将来我可以随心所欲，可眼下你的处境叫我如何信你？我不是捧高踩低的人，也没有分毫看不起你的意思。但我从小到大没受过谁的欺负，更别提被低下人威胁。若是嫁到魔宫里面要像你今日一般忍气吞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情愿一头碰死！”
她的言辞过于激烈，神情又颇为认真，楚砚实打实地怔愣，片刻后沉声答：“公主无需忧心，你与我不同，你是妖王唯一的女儿，又善搏人喜爱，不会有人对你不敬。而且，我不觉得屈辱，忍一忍便过去了，何故再挑起争端。”
云辞镜见他一副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样子就来气，直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厉声斥骂：“你堂堂魔族少主做这么一副低三下气的样子给谁看？懦夫！”
楚砚面具下的唇角微微扬起，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衣领，身子也跟着往前跌了半步，话依旧不平不淡：“公主说的是。”
云辞镜忽然觉得没意思，撒开手顺便把他往外推了一把，“行。你自己承认总比不承认的好。”她捏了清洁诀把碰到楚砚衣领的手洗干净，故意嘲讽道：“本公主听闻少主面容丑陋不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才每天都戴着面具。”
面具下，楚砚笑意更甚。
云辞镜继续道：“我妖族自古以来便没有盲婚哑嫁的传统，今日我也实话告诉你，本公主来此不为别的，只为堵你，想要一睹少主殿下的……尊容。”
话音刚落，楚砚的手已经覆上面具，二话不说就要摘下。
云辞镜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当下没收住错愕的表情，而这些皆被对面的人收入眼底。她边抬手捂眼，边喊停：“等、等一下！本、本公主还没有准备好，你这人，不是，你这魔头，怎的这般随便……”
楚砚喉间溢出一丝笑，“不是公主要看么？”
“不是，你、你先戴好。”云辞镜捂着眼催促，“戴好了吗？”
“嗯。”楚砚答。
云辞镜这才敢睁眼抬头看，佯装无事般道：“你也知道，本公主人美心善，见不得血腥，自然也见不得……罢了，本公主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你要是不情愿，就不必摘了。”
“在下不觉得勉强，公主想看，在下摘便是。”
“也不是那么特别想，算了，你别摘了。”
“可公主说妖族没有盲婚哑嫁的传统。”
“我……我是公主，开个先河也是职责所在。”云辞镜磕绊应答。
楚砚压着笑意，再次开口：“其实在下也想让公主看。”
“不不不……不必！”云辞镜惊恐拒绝，“你不想。”
“想。”楚砚肯定道。
“你不想！”云辞镜着急，索性央求道：“我在蟠桃宴上吃的糕点还没消化完呢，你让我消化消化再看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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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辞镜：对不起，我怕忍不住。（哕——）
谢谢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