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闺阁里忽然飘飞的粉衫
八斩刀,实则是一种刀法统称,取自永字八法。双刀本身为合掌刀,由两把同样大小的短刀组成,两刀交叉平放在一起,形似胡蝶,因而又称胡蝶刀。
申小甲前世曾在一些讲述咏春拳的影视剧中看到过八斩刀,此刻亲眼所见,不禁生出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喔喔喔!”少年没有开口说话,怀里的大公鸡却是红着眼对申小甲怒鸣三声。
“来者不善啊……”申小甲顿时醒转过来,装作毫不知情地继续抬腿往上走,面带微笑地对少年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你很得意啊,”少年缓缓地将大公鸡放在楼梯木板上,忽然道,“也对,任谁能得到那只鸡都会很开心……可是,有人欢喜就有人愁,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不开心呐!”
申小甲身形一滞,以为少年说的是楚云桥,撅了撅嘴道,“小兄弟,你这么说话可太不好听,别人做鸡又不是自己想做鸡,也是无奈啊……还有,咱俩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你开心不开心呢,实在莫名其妙!”
“做鸡还有自己不愿意的,不愿意就别做啊!”少年气呼呼地盯着申小甲,寒声道,“吃了别人的鸡,还在这里说什么不情不愿,怎会有你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申小甲这才反应过来,面色古怪道,“你说的是那只烤鸡啊……”
“难道你还吃了别的鸡?”少年噌地一下抽出腰间的八斩刀,“没关系,不管你吃了多少只鸡,我等下都会让你全部吐出来!”
“等等,咱们讲讲道理,你我都不相识,为何一言不合就要拔刀?”
“别装蒜了,你我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什么仇?什么怨?”
“你不仅吃了我养了十年的鸡,”少年一扭屁股,指着某处肿胀,面色悲戚道,“还把我的屁股弄成这样……你说说,我该不该砍死你个王八蛋!”
“鸡的事暂且不提……”申小甲抠了抠脑门,“你的屁股也跟我有关系?”
“房梁上的开水,地上的铁夹子,还有凳子上小锥钉……”少年咬了咬嘴唇,似乎每说一句,屁股就更疼了几分,嘴唇颤抖道,“别告诉我那些东西不是你放的!”
“噢……我说怎么昨天柴房里乱得一团糟呢,原来是进了你这只小老鼠啊!”申小甲佯装才知情的模样,瘪了瘪嘴道,“那你这就不能怪我了,是你自作自受。私闯民宅,我完全可以抓你去府衙治罪……我不去找你麻烦,你却还敢来拦我的道,真是狗打石头人咬狗,岂有此理啊!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果然是无法无天惯了,那个卖红薯的姬姥姥是你师父吧?帮我转告她,明日我请她在府衙喝茶,有些事要向她讨个说法!”
“我师父没空,你想要什么说法我可以现在就给你……”
“一根烤红薯的说法……城郊判官破庙,篝火之旁,死了一个薄衫女子,我从她的胃里发现了一些烤红薯……”
“你不会想说是我师父用烤红薯杀了她吧?我师父的红薯甜糯可口,我天天都吃,除了放屁多一些,并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我当然知道人不是她杀的,否则就不会说是请她喝茶了,但那晚她在那间破庙里做了什么,必须要交代清楚!江湖也在大庆,所有人都必须遵守大庆律法!”
“你想要交代,我师父就要给你吗?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少在那里扯东扯西拖延时间,你的时辰快到了,咱们言归正传吧!”少年深吸一口气,恨恨道,“屁股的事就一笔勾销,算我自己没长眼,着了你这阴险小人的道……接下来,我们来算算那只鸡的账!”
申小甲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你想怎么算?一只鸡通常也就一两银子,这是一百两银票,百倍补偿够不够?”
“一百两?你知道那是什么鸡吗?”少年冷笑道,“我每年给它投喂的粮食都不止一百两,更何况还有那些专门为它准备的珍稀药材,千年灵芝,万年血参……你算算这些应该值多少钱?还百倍赔偿?你赔得起吗!”
申小甲面色一僵,咽了咽口水道,“兄弟,你这也太败家了吧……赔,我确实赔不起,但你也别说什么让我吐出来的话,现在估摸着都消化得差不多了,吐肯定是吐不出来的,就算吐出来,你也不可能再吃得下去……”
“那就不用吐了,血债血偿吧,”少年伸出舌头舔了舔刀身,不料却刀锋划破了舌头,立时淌出一道殷红的鲜血,强装镇定咽下血水,大着舌头继续发狠话,“现在尚且不满二十四个时辰,药力刚刚发作,大部分还在你体内,等宰了你,再喝下你的血,效用是一样的!”
申小甲看着八斩刀上的那一丝鲜血,倒吸一口冷气,眨眨眼睛道,“真疼啊,小心点,刀枪无眼……就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吗?”
“废话真多!”少年恼羞成怒,双手握刀,一前一后竖立胸前,右脚一扭,从楼梯上方飞跃而下,笔直地扎向申小甲,厉声喝道,“爽快点,赶紧下去跟我的七宝玲珑鸡赔罪吧!别让它等急了!”
申小甲眼皮一跳,正要侧身躲避,岂料先前被少年放在木板上的红冠大公鸡突地飞起,也从另一边朝自己飞扑而来,旋即向后一仰,顺势飞起左脚,来了个倒挂金钩,将大公鸡踢飞到后方院子里,双手向上一托,支着少年的胸腹,奋力朝后一抛,面色潮红地吐出两个字,“走你!”
话音未落,少年刚欲嘲讽几句,只觉得身下传来一股巨力带着自己飞腾起来,在空中画了个完美的抛物线,扑通一声,倒栽葱般地插进后院溪流之中,溅起一朵大大的水花。
申小甲慢腾腾地站起身来,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满脸歉意地瞄向少年落水之处,喃喃道,“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我现在变得这么厉害……”忽地感觉胸腹之中燃起一团燥热,唇口也有些发干,速即快步朝着楚云桥的闺房走去,“这鸡的后劲真大,还是赶紧走个过场回家睡觉比较好……”运气如虹,疾步如飞。
不消片刻,申小甲便来到楚云桥闺房门前,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房门,醉眼朦胧道,“云桥姑娘……在吗?”
闺房内,楚云桥早已换上一身粉衫,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看了看手中的短剑,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短剑藏于袖内,缓缓起身,挤出一张娇媚的笑脸,走到闺房中央的红木桌旁坐下,柔声道,“公子请进!”
申小甲猛地推开房门,扫视房内一眼,顺手关上房门,摇摇晃晃地走到楚云桥对面坐下,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咕隆咕隆地灌了几大口,长出一口气,红着脸笑道,“让云桥姑娘见笑了……刚才来这里的路上,我活动了一下身子,因而口舌有些干燥,才会如此失态,抱歉抱歉……”
“公子不必客气,”楚云桥媚眼如丝道,“本来今夜这房内的一切都是为公子准备的,您可以肆意索取,连我也一样……”
申小甲抬眼看向楚云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春光旖旎,顿觉身子更加燥热起来,赶紧移开视线,又拿起酒壶,咣咣咣喝个不停。
楚云桥见申小甲只顾着喝酒,竟是没有一丝防备,暗忖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速即起身,莲步轻移,在申小甲身侧站定,右手悄悄将短剑握于掌心,藏在身后,左手伸向申小甲的额头,指尖轻揉几下,呵气如兰道,“公子……慢些,若是饮得太急了,对身子不好……”
申小甲感受到自己额头上柔柔的触感,放下手中的酒壶,双眼灼热地盯着楚云桥,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努力平复一番,醉醺醺道,“云桥姑娘……坐呢,我已经进来坐了,酒呢,我也喝了……时候不早了,我想我还是回家歇息吧,现在这种状态实在没有精力赏花弄月了……”
“公子不想赏花便不赏……只是公子今夜写了满楼的诗文,必定十分劳累了,何苦再奔劳归家,不如就留在这里,让云桥好好伺候公子歇息吧……”左手从申小甲的额头滑至唇上,楚云桥藏在身后的右手忽地挥出,银光乍现,一柄短剑直直地刺向申小甲的咽喉,迅如闪电。
申小甲原本已被撩拨得神魂颠倒,一抬眼却瞥见突现的银光,登时惊醒几分,双手化爪,精准地抓住楚云桥的双手,直起身子,想要站立起来方便与楚云桥过招,却不慎滑了一跤,正正地压着楚云桥扑倒下去,双唇正巧印在那一片温润的朱唇之上,一缕醉人的芳香飘进口鼻,随即脑中愈加混沌,双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摸索起来。
嘤咛一声,楚云桥只觉得大脑一片轰然,从申小甲滚烫的唇齿间散发的气息令她浑身酸软,眼神不由地迷离起来,短剑也滚落一旁,双颊绯红,想要伸手推开申小甲,却终是绵绵地搂在了申小甲的脖子上。
这一刻,申小甲和楚云桥两人皆是忘却所有,在清凉如水的月光中,在香薰漫漫的闺阁中,尽情地相拥在一起。
清风徐来,红烛熄灭,一衫粉红飞起,而后缓缓飘下,遮盖住了满房的巫山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