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长街棋局

众人听到吩咐，当即各就各位，躺在那些阴暗的巷道中，摆弄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佯作呼呼大睡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分作了几批的唐合一众人，依然掩藏在阴暗的巷道之中，他们已经躲过了外头两批人的巡查，但这并非对方对城门区域的地形不熟系。

反而从对方的行动中看来，反而有些像是严格把控城门口，就是不知道，他们所等待的人，是出城的人物，还是进城的角色，难道他们觉得我们要出城？

这个想法不过是出现在唐合脑中一瞬间，就被他抹去，如果真是他所想像中那样，那应该是官军立即封锁城门的，为何这些不伦不类的人到这边来，官军似又对他们视而不见？

如此将心中的疑惑一个个排除之后，唐合已经笃定了心中的答案，他们应是要接什么东西或什么人进城，但一时间他并没有想到具体的答案，一切都还需继续观察。

只是他们的方才商谈到一半的计划，只能暂且搁置。

他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许经安排的，官军也是他交代官府那边暂时不用派过来的，事情也并不复杂，不过是他想要助魏十三的属下独立完成这件事情而已。

天将拂晓。

城门里外的行商渐渐聚拢到了城门处，临安城中渐渐活络了起来，昨天夜间长街上的厮杀痕迹，早间旭阳东升之前，已经不知被甚么人清理掉，而夜间发生的那些事情，也注定只会停留市井流民的口中，无法进一步宣扬出去。

街道上渐渐地活络了起来。

一夜未曾进入深层睡眠的魏十三晨早便醒了过来，他始终是有些放心不下城外的货运，没法在屋子里静坐，出到房子外头百无聊赖地走了几圈，见还无甚么人起床，便跟许府上的下人说了一声后，早早出了门。

他出到外头时，集市的街道上已经是人声鼎沸，各市中都是人潮如织，鳞次栉比的商铺林立街道两侧，贩夫走卒往来穿梭，一派末世繁华景象。

晨烟袅袅，人声鼎沸，除了少数为伙计奔波的宋民和更少数衣衫褴褛的乞儿之外，多数的城中百姓都是还能保持一副从容安逸的状态，游走在处处飘香的早点铺子之中。

魏十三走在鲜见繁华的都城街道上，似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毕竟他的心思并没有在这些吃食上，不过是随便找了一键包子铺，用几个铜板换了些包子，一边吃一边深思着。

但他也未曾想到，能在街上遇上一位比他更早的熟人。

昨日跟着魏十三蹭吃蹭喝，完事之后，还要将桌上剩饭剩菜带回家中的曹莽，大概是无甚事做，加上又睡得早，在这个时间已经来到人流较多的街面上摆起了棋盘。

魏十三无意间见到他之后，笑了笑，随后啃着手中的包子朝他走了过去，“曹公子，这么早啊，吃了没？”

曹莽闻声抬头，见到来者是魏十三之后，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笑回道：“魏公子如此大清早的，要去何处？可否要来杀一盘？”

“额......”

“行吧，反正我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办不成。”

魏十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事实上，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自己的棋艺并不高超，前一世也只是陪在大老板们的身边，见过一些，无甚专业的训练。

技术自然是平平无奇的。

曹莽看着魏十三手中那一袋包子微笑道：“若不我们为这一局棋添一点彩头，魏公子如果输了，就将着一袋包子输给我如何？”

魏十三啧啧笑道：“看来曹公子已经胜券在握？倘若曹公子输了，又到如何呢？”

“在下自从下棋以来，从未输过！”

他话音刚落，登时向魏十三投来了一个奇怪的笑容，两人坐定之后，双方各在对方星位放上两子，魏十三执白子先行，起手三六，曹莽跟他一子，与白子分势相持。

接下来，各自七八手落下，黑白落子都是写常规的路数，但是越往后头，魏十三这个作壁上观，远多于亲自实践的虚伪棋手瞬间露馅。

曹莽持黑子大概在过了三十余手之后，已经摸清了魏十三的路数，于是乎，率先发难，一子落下竟生出三十六路的变化，棋盘上瞬间同先前孩童般的小打小闹，切换成两军对弈的烽烟战场，气势汹汹兼之杀机四伏。

事实上，这对于魏十三这种水平的棋手而言，确是凶残了一些的，但他似并未感到惊慌失措，就是一叶扁舟漂浮在江面上，摇摇曳曳，最终渐渐地沉尸江底。

未及百手时，魏十三就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投子认输。

魏十三平静地将手上的袋子递了过去，“这袋包子是你的了。”

这时候曹莽迟疑了一下，看向魏十三，问道：“魏公子只有这等水平，为何也敢应战？”

魏十三笑道：“曹公子不是想要我手中这袋包子嘛，反正我已经吃饱了，给你也无妨的，棋局对弈，盘中的胜负固然重要，但胜负输赢终是兵家常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曹莽看了魏十三好一阵，叹息道：“魏公子这袋包子，在下受之有愧。”虽说是有愧，但说话时，他的手已经深入了袋子中，捡出了一个包子，一扣吞掉。

“时间还早，我们再来一局？”魏十三看了看天色，继续说道。

接下来这一局，换到魏十三早早挑起硝烟，但是曹莽应付自如，这让后者倒是闻出了一些别样的味道。

魏十三这次注重攻击，落子深入黑子腹地，看是愚蠢至极，却偏偏能够与收官遥相呼应，攻击又并不是至刚至阳的攻势，注重蓄势凝形，似在酝酿着一重大阴谋。

曹莽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细细一想，忽地反应过来，这他娘的不是我方才用了路子吗，这么快就被学了去？

紧接着，他也不再忍耐和收敛，迅速组织了有力的攻势，先用十几手棋搅乱了魏十三后续布局，然后针对他后边所蓄的势头尽数抹平了去。

这一局起码超过了一百手，魏十三才再一次败下阵来，输相更是较之前那场好看了许多。

再一次输棋之后的魏十三依然没有半点悲伤的神色，甚至晨见带出来烦恼似都已经随着棋局而去，不知从何处又摸出了一粒碎银子，放在棋盘上笑道：“包子没了，这二两银子就当是输给曹公子了，如今天色已经不早，在下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曹莽看着魏十三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伸手捡过了那银子来，拱手谢道：“公子应该不缺这些，穷文富武，养活一个读书人用不了多少钱的。”

魏十三带着笑意离去。

捏着二两银子的曹莽，另一只手捻了捻颔下的稀须，看向了朝廷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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