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利益与立场

跟着丫鬟一路小跑着来到沈母的房间。

一中年美妇歪躺在榻上，神色萎靡，呼吸急促，不住抽气，似乎下一刻就要窒息一般，一个老妈子红着眼帮她顺背。

甄珠心头一沉，对跟随进来的沈云初道，“是食物中毒，你得清场。”

中毒的时间太久了，催吐已经不起作用，得马上进行胃管洗胃。

沈云初已经见过好几回她医治人的神奇手段，因此很配合的挥手，让所有下人退下。

“你出去帮我把门关上，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甄珠一面忙碌的做着准备工作，一面吩咐他。

沈云初站着没动，“我给你打下手。”

甄珠愣了下。

如果有个帮手，她是会轻松许多。

可是，白衍当她是替身，可以包容她的一切。

沈云初和她可没那么亲。

再说了，他只看过她摆弄输液点滴，还没真正见过她动手术。要操作起来，他说不定会被吓到。

思及此，她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你出去吧。”

沈云初眼里闪过失落，拳头攥了攥。

为什么，那个人可以，他就不行……

但也不敢在此耽搁，他低垂着头，转身而出。

沈母尚有几分意识，张嘴想喊他，却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夫人，我是女大夫，我是来救你的，不用害怕。”

甄珠立马给她上了呼吸机，而后躲在屏风后调制好麻醉针，再转过来，给她打进去。

沈母感觉身体在逐渐失去知觉，她心中惊惧，小幅度的挣扎了几下。

但是，中毒带来的痛苦很快消失了，已疲倦不堪的她，不等麻药完全生效，便已沉沉睡去。

如此甄珠要处理起来，也简单得多。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她便已将沈母肠胃清洁干净。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特殊性，她没有留置胃管进行营养支持。

打开房门，把老妈子丫鬟喊来，叮嘱她们，病人要禁食十二时辰，期间可以喝少量的水，过了才可以吃简单的流食，如米汤、面汤、奶等这些流质饮食。

再过两日，可以吃稀面粥、米粥、菜汤、软面条等半流质饮食，直至身体完全康复为止。

生怕下人不听自己的，便把沈云初喊来，重复说了一遍，才去看他的弟弟妹妹。

这两个孩子，一个是十五岁的少年，一个是十三岁的豆蔻少女。

许是兄妹俩还年轻，身体素质好，中毒症状较轻。

但是，中毒时间超过了六小时，催吐无效，还是得洗胃。

让人搬来两张床，中间用屏风隔开，她同时给兄妹俩手术。这回沈云初倒没有再提帮忙。

他也有他的骄傲，试探过一回无果，他便已放弃。

一个时辰后，甄珠结束了手术。

沈母麻药过去，已然幽幽醒转。

丫鬟和老妈子欣喜万分，竟直接给甄珠跪下了。

沈云初也是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安抚好亲娘，把甄珠带到厅堂喝茶。

而后让人把今晚的食材都拿来。

甄珠一看，果然有发绿的土豆。

“此物洋芋，乃是我一国都挚友，偶然从一跑船的货商手里所得，昨日送入府里。我不在，我娘便让厨房烧来尝尝鲜，哪知会发生这等祸事……”

他面上流露出后悔之意。顿了下又道，“我有一点不解，我那挚友事先已尝过几回，怎的他全家都无事？”

甄珠喝了口茶，道，“此物本身含有轻微毒素，但若煮透煮烂，这点毒会被挥发掉，不足为惧。可如果发芽或者变绿，这种毒素会加深，最好不吃为好，否则极易中毒。”

沈云初点点头，又听她说，“你要及时通知你那位挚友，如有这种的不要吃，将它栽种到地里，来年便能收获新的土豆。”

沈云初眼眸微闪，“甄姑娘也识得此物？”

甄珠不怕他生疑。

这东西既然已问世，她比他知道得更早一些，也没问题吧？

便神色如常的直言道，“略知一二。洋芋，又名土豆、马铃薯，是较为高产的农作物，亩产四千斤起，极少虫害，若能大量种植，便能解决许多地方的饥荒之困。”

沈云初双眸乍亮，“此话当真？”

甄珠道，“若是种植得当，产值只多不少。但是，事关重大，我觉得，沈公子先不要声张，把土豆种子拿到手，等种植一批出来，再从长计议的好。”

停顿了下，她又道，“而后，你该考虑，该如何将这种子，推广普及给广大百姓。”

在古代，谁掌握着粮食，谁就是赢家。

若沈云初把土豆握在自己手里，大量囤地种植，再高价出售，他将获得难以估量的利益，但是，这样一来，会引发粮食危机，受苦的还是穷人。最好的法子是交出来，大肆推广种植。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她就希望，她交的朋友是有底线的。

沈云初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岂会不懂她的言外之音？

“如此造福百姓的机会，沈某又怎会错过？”沈云初给她倒茶，“你放心，此事我会办妥，不会让你失望的。”

甄珠莞尔。

这家伙，真是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她这么隐晦的暗示，他都能听得懂。

“你有你的立场，我没有资格多说什么。但是，事关天下百姓，我还是忍不住。如果能保证自己的利益，又能让穷人获益，岂不妙哉？我希望，你在这件事上多思量，必要时，稍微让让步。”

说着她起身，郑重地给他鞠了个躬，“我代所有穷苦百姓谢谢你。”

沈云初温和的双眸，变得幽深似海。

一眨不瞬的盯着她看，半似嗔怪，半似质问，“在甄姑娘心目中，沈某便是那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甄珠不解，“你怎么会这么想自己？难不成，你这是有自知之明？”

沈云初：“……”

无奈扶额，低头闷笑。

轻描淡写的便化解了那股子剑拨弩张的气氛，这小丫头，实在太机智，太有趣了。

甄珠也笑，“我只是给你个建议，却不知你脑补成什么样儿。你呀，多虑了。”

“我的错。”沈云初低低地笑。

待瞧见她眼底的黑眼圈，笑容敛了敛，道，“你辛苦一晚上了，我已命人安排了宵夜，你是先洗漱再过来用，还是用了再洗？”

甄珠不住摆手，“别，我减肥，我可不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