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解围

随后的几天，韩沫慢慢适应了这种高强度，高速度，高要求的三高生活。她本不是个娇气的人，没有一般女孩子的矫情，自认内心挺爷们的。

她为自己设定的目标是，两年内成为正式化妆师，三年内完成个人造型设计的全部课程。她的目标就是她现在的老板兼偶像Lilian，为了这个目标她选择了进入剧组工作，这样能在短时间内积累更多的经验和人脉。

为了进Lilian的公司，韩沫没少下功夫，她上网查了不少关于Lilian创业的信息，这是个十足的女强人，40多岁的年龄，看着不超过30，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她每次说话都有种让人心神安宁的感觉，这就是成熟女人的魅力吧？韩沫一直想做一个很有女人味的女人，可话一出口就是噎死人不偿命的架势，所以她给自己的要求就是，不会说话还是少说吧！

柳青和她不同，天天没心没肺的开心着，什么破事儿都乐得前仰后合，笑点低的无底线。同样的年龄，韩沫不得不把她当孩子哄着，她经常无厘头的犯嗲，让韩沫浑身鸡皮疙瘩一层附一层。

韩沫没什么过多的爱好，也没什么朋友，实在也不知道怎么和别人交朋友，幸好有柳青这样的人在一起，还能带着她认识一些人，虽然她也记不住。

柳青经常一边涂着脚指甲一边和韩沫讲她小学的男生，中学的男生，邻居的男生，街边小店的男生，以及现在剧组里的男生。韩沫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哼哼着，柳青就会说：“沫沫，你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的，我真怕你还没青春期就直接更年期了！”

韩沫对此不能苟同，她觉得自己把未来规划好心里才能踏实，男生什么的也不能带给他更多的安全感，如果像柳青这样天天没有目标，没有方向，青春很快就过去了，那才是真正的恐慌。

柳青会耸耸肩：“青春吗？就是用来挥霍的，不然你老了回忆什么？”韩沫撇撇嘴，心说：到老了回忆里只有性别男这一项，这样的生活意义又从何来？

拍摄的过程经过十几天的磨合，已经开始进入佳境了，演员们和工作人员渐渐熟悉了些，见面也会打个招呼，剧组虽然人来人往，但工作人员的圈子相对封闭，一起合作三个月到半年，也能培养出不同于一般工作伙伴的革命友谊。

韩沫向来不太主动，不过好在这个圈子开朗外向的人比较多，都很懂的搞气氛，找话题，韩沫也不至于因为不知聊什么而感到尴尬，就这样时间也过得很快。

有空的时候，她经常会去看严澈拍戏，他虽然已经很大牌的一线明星了，但和人说话总是谦虚的样子，背微微弯着，低着头，抿着嘴，时不时点点头，从没有摆脸色给人家的时候。偶尔有小演员凑过去和他开玩笑，他礼貌的笑着，对不知分寸的玩笑也会显出无奈，但从不给人难堪。没人的时候就会躲在一边安静的看剧本，好像所有时间都用来研究自己的角色，不打电话，不玩游戏，不闲聊。

陶恩看似开朗了许多，片场经常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她没什么架子，说话语调慢且柔，有点南方腔，别人开玩笑她总是很给面子的笑着，真是个很好人缘的女孩。

韩沫也发现，严澈和陶恩在现场并没有太多互动，而且有些刻意保持距离的感觉，有鬼！越是这样是不是越说明问题？韩沫摇摇头，自己也笑话自己：我这是瞎操什么心呀？弄的跟狗仔队似的，严澈那样的男子喜欢谁和我无关，我喜欢他，也和他无关！

这天早上，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陶恩的助理来找徐姐，说陶恩御用的化妆师昨天突然拉肚子进医院打吊瓶去了，要徐姐顶一下，今天要拍陶恩和严澈成婚的大戏，重头戏，容妆一点马虎不得。

徐姐手底下正给女二号画着，一听这个迅速扫了一眼大家，只有韩沫刚整理完一个女配的发型。便和韩沫说：“我这儿差不多了，就差上头套了，小韩，你来！”于是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女二号一听就脸色一沉，头套在她左嫌右嫌下好不容易戴好，韩沫正在帮她盘发髻。她突然说：“快给我弄一下，睫毛掉了！”韩沫一看，尾端的睫毛翘了起来，便找来睫毛胶准备重新粘。她又气急败坏的叫助理给她拿水，扇风，说：“热死了，这鬼地方，穿这么多，又赶上个手慢的，还没开始演我就得中暑了！”

韩沫用细毛刷沾好胶水，想涂在翘边的假睫毛上时，小助理一个踉跄，一杯水全洒在女二号的身上，她反弹的一跳，韩沫手中的毛刷来不及躲开，正戳到她的眼睛，她一声惨呼，用手捂住眼睛对着韩沫破口大骂：“你怎么这么笨？你想害死我呀！我眼睛要是坏了你赔得起吗？笨手笨脚的，都知道攀高枝，给我这么个蠢货！诶呦！”

韩沫傻傻的站在原地，也被骂愣了，一群人围过来，徐姐闻声也出来了，一看这情景一个劲的道歉。对韩沫说：“哎，韩沫，你怎么回事儿，平时看你挺稳当一个人，怎么出这种问题，这胶水要是伤了眼睛看你怎么办？”说着赶快找来眼药水冲洗，又偷偷的在身后对韩沫摆了摆手让她离开。

韩沫只是愣在原地，不知怎么办？觉得自己闯的祸不能让徐姐挨骂，想上前帮帮忙，谁知刚一动手，女二号立马又歇斯底里起来，好像韩沫是来要害死她似的。

这时，严澈也闻声从他私人的化妆间探出头来，对着韩沫招了招手说：“你过来帮个忙好吗？”韩沫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让她帮忙？她回头看看身后，没别人就是叫她。她不可置信的走过去，严澈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带进房间。

这是一间临时格出来的化妆间，严澈和陶恩专用的，平时除了徐姐别人是不让进来了。韩沫觉得脑子里乱乱的，一方面担心女二的眼睛会不会真的受伤了，耽误了进度，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一方面觉得徐姐已经够忙了，还给她添了这么大个麻烦，最可怕的就是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会不会影响对自己的实习测评，自己努力了这么久，难道就要这么功亏一篑了吗？

越想越觉得信教，于是韩沫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站着一进门的角落里反省。

严澈本想着把人带进来，平息一下事端，在剧组呆久了，他很明白，这些工作人员很不容易，同一剧组的导演演员压力都很大，女二是因为凌晨拍戏连续几条没过，被林导骂了才会比较暴躁，也是看准了这小化妆师是个新人，就成了出气筒。

其实这种事很常见，剧组这个环境里，有种不成文的等级观念，什么级别对应什么待遇是一种身份的体现，虽然大家表面上一团和气，尤其是有些名气的演员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还会对底层的工作人员表现出尤其的照顾，但那都是在镜头前的。

他从镜子里看了看这个小姑娘，一副清秀样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大概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严澈咳了一声，自己其实很少多管这样的闲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见到这个小姑年委屈的样子。他从镜子里看着她说：过来帮我整理一下头发吧！麻烦你了！”

韩沫一看四周，屋里并没有别人，严澈一身大红喜服，比起白衣的清冷，多了几分魅惑，此时他正微笑的看着她，韩沫有种被蛊惑似的感觉，不自觉的走向他。

此时严澈的的假发还散着，也不知道他的化妆师去哪儿了。陶恩平时跟女二关系不错，所以一听到动静就出去安抚她去了。

韩沫从没有这么不知所措，她拎起严澈的一小缕长发，小心翼翼的梳着，生怕弄疼他。这可是严澈啊，头一次这么近的看到他，还可以摸到他的头发，嗯，虽然是假的，那也足以让她心律不齐了。她抬眼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严澈，正巧对方也在看着她，吓得她手一抖，又低下头不敢看了。

严澈冲着镜子里的韩沫突然笑了笑，眼中充满了暖意：“不用那么小心，这头发又不是我的，梳断了我也不会疼！”然后狡黠一笑：“疼了也不用赔！”他本就一副颠倒众生的模样，平时严肃时候多，这样一笑真是乱花人眼。

韩沫明白他刚才是在帮自己解围，这会儿又逗她笑，自己反而觉得委屈了，瞬间眼泪就涌了上来，她平时就是副硬骨头，和她凶她不怕，就怕人家对她好，这样的好她可受不住。她呼了口气，尽量轻快的说：“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可惜，还是显得有点哽咽。

严澈一怔，看着镜子里眼泪围着眼圈转的小姑娘，本想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把她说哭了，他本人也不是个会哄人的，尤其是因为工作原因，他连跟女生单独聊天的机会都很少，遇到粉丝，有助理帮着拦，遇到合作方，有经纪人谈，自己的生活已经简单到没有朋友的地步，有几个聊得来的，也都是在剧组，他们这些人也总是天各一方，见面的机会不多，都在连轴转，根本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各人生活。

在镜子里看着这个女孩，她很耐看，看着有些瘦弱，皮肤清透，显得嘴唇都有些微白。以严澈专业的眼光看，这是一个好骨相的女孩儿，若是上点淡妆，就会判若两人。这一点韩沫也是知道的，但这些天，她实在是没有时间打理自己，每天连睡觉都变得争分夺秒，关于自己的形象，哎，那不重要。

严澈收回目光，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他的眼睛还没在谁身上停留过超过3秒，这回也算是绝无仅有了。女孩儿的眼睛清清静静，这会儿被水雾弥漫，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眼睛，这泪水，严澈脑子里突然想起第一天进场的时候，上好妆一出门撞到了一个女孩儿，是她吗？

韩沫察觉严澈在直勾勾的看着镜子中的她，突然就慌乱起来，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泪吞了回去。她从不在别人面前哭，她不允许自己那么软弱，她还要做女强人呢！

严澈觉察出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故意轻快的说：“你鼻子还疼吗？”韩沫一愣，对上他微笑的眼睛，他还记得？想起自己当时的囧相，窘迫的一笑，心里又有点兴奋的说：“没事儿了，你怎么还记得？”

“是呀，我后来还想找你，可你当时捂着脸我也不知道是谁？今天看你…”严澈突然想她刚才那么努力的把眼泪逼回去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哭，我又何必提起呢？“看你有点像，就问问！”

韩沫低了低头，脸上突然有点热热的，不敢再与他对视，专心的帮他把头发梳顺，严澈想，还是个小姑娘呀！这么容易脸红。于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韩沫，泡沫的沫。”韩沫说完，觉得自己这个解释有些不够正能量，于是又解释说：“也是相濡以沫的沫。”说完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差评。

严澈又一次看着她说：“我记住了，韩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