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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跟老爷的小妾跑了 第15节

凉风吹拂,尤玉玑将拂面的发丝拢去。

在司阙即兴的曲目中,尤玉玑好像回到了故土,天幕湛蓝碧草连天,她于天地间开心地起舞。

她听出来了,那珠帘后缥远的笑声是她自己的。

可这里是陈京,她不能再如往昔年岁里那般随意跳舞。想到这里,她不由垂下眼睛,眸中略有黯然。以前在家乡时根本不知何为故土思,如今懂时早已归不得。

司阙看她一眼,指下的弦变了调,又为她多添两分欢乐的调子。

不远处的花厅里,陈安之手中的酒樽跌落。他失魂落魄般站起身,走到窗口遥遥望着琴声的方向。

陈涟哈哈笑了两声,道:“四哥,人已经到了你的府上。四哥也算得偿所愿了。”

陈宜年也在一旁笑着说:“四哥为了那位阙公主可是敢在皇帝爷爷盛怒时要人的。此等深情,实在憾人肺腑,想来阙公主也被四哥感动了。”

陈安之没说话,他望着琴声发出的方向,神色怔怔。片刻之后,他忽然开心地笑起来,说:“你们听,她的琴声里是欢快的调子!”

陈宜年和陈涟对视一眼,摇头不语。

另外几位世家公子哥儿倒是跟着附和了几句。

唯,陈琪一直沉默不语独自喝着酒。

陈宜年笑着打趣陈琪:“你们看三哥这郁郁模样和四哥当初日日念着阙公主时简直一般无二。”

陈涟轻咳了一声。

陈宜年一怔,惊觉失言,赶忙倒了一杯酒,道:“我喝多胡话,自罚一杯。”

陈安之皱了皱眉,看向陈琪。

当初,他也曾和另外几位世子一起打趣陈琪,笑他被狐狸精勾了魂。

那个狐狸精,正是尤玉玑。

造化弄人,勾了三哥魂儿的狐狸精成了他的妻。陈安之心里越发膈应,骂一句尤玉玑不守妇道,不知到底勾搭了多少人。

·

尤玉玑和司阙回到云霄阁,司阙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尤玉玑赶忙将他拉到榻上坐下,手心覆在他的额头,竟然感觉到一点烫。

“居然有些发烧。都怪我,我不该拉着你出去赏梅。”尤玉玑眉心揪起来,十分自责。

“没事,我身体总是这样时好时坏。和姐姐没关系。”司阙拿出一个漆黑的小瓷瓶,在掌中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放进口中慢慢嚼着,似觉察不到苦味。

尤玉玑疾步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捧给他。

“不能总是这样呀。请一个太医来好好诊治一番好不好?”尤玉玑柔声说。

司阙将尤玉玑递过来的水接来,却没喝。他将水放在一旁,说:“姐姐可听说过我活不到双十的说法?”

这个说法,尤玉玑以前隐约听说过。只是那时与司阙并不算认识,对于传言,她也并未尽信。可如今瞧着司阙苍白的脸色,她心里不是滋味儿。

“会好起来的。”尤玉玑拉住司阙的手,声音轻轻地再重复一遍,“会好起来的。”

司阙望着被尤玉玑轻握的手,没有说话。

晚上司阙如常用牛乳沐浴后,他站在铜镜前,长指抚在颈前喉结本来该在的位置。

他没有喉结。

已经过去有些年头了,司阙仍然记得一根根银针扎进去的刺痛,还有重物牢牢摁压着的窒息感。

“已经错了这么多年,这个弥天大谎只能继续。”

昏迷前,他听见母后哽咽的声音。

在那一日之前,他一直对身边人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身为双生子,他一出生就带着天生的病弱,且命数孱弱,必须以女儿身娇养。他好好吃药认真生活,拼命去学习一切,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活得像所有被天妒的英才。

可这只是一个玩笑。

司阙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所有爱的信的尊的敬的,毁于一旦。

玩笑?

既然他的存在已经是一个玩笑,他只好将这世间万物一切都当成玩笑。

司阙侧首,又是一阵轻咳,隐隐带着血丝。

他面无表情地扯去小瓷瓶的塞子,倒出一粒药丸来吃。

·

尤玉玑夜里睡得不安稳,隐隐觉得有什么声音吵闹。第二天醒来,抱荷告诉她昨天晚上翠玉院子里闹了鬼。

“闹鬼?”正在对镜描眉的尤玉玑惊讶地挑眉。

“嗯嗯!”抱荷重重点头,“昨天晚上闹出了好大的动静,翠玉姨娘哭着从房中跑出来。不不,简直是连滚带爬。她哭着说自己见到了吊死鬼,吓了个半死。”

尤玉玑应了一声,继续描眉。

她是不太相信鬼神之说的。

尤玉玑将一边的眉描完,换了另一边。她一边描眉,一边心里想着翠玉的事情。虽然她不信鬼神之说。但这世上信鬼神之说的人可不少,闹鬼这样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目前倒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今日上午过来请安的只有春杏一个。林莹莹归家还没回来,翠玉似乎昨晚吓的不轻,身边的婢女过来跑了一趟,说她不能过来了。

春杏离开之后,尤玉玑让枕絮往翠玉那边去了一次,看看那边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半下午,府里又发生了一件事。

晋南王归家的时候,轿子经过石拱桥,忽然车辕松动,轿子差点跌进河里去。虽然家仆眼疾手快阻止了轿子跌落桥下。可还是让晋南王心有余悸。

尤玉玑听说这事的时候,蹙了蹙眉,在心里想着最好不要有人将这事儿和昨天晚上闹鬼的事情联想起来。翠玉只是一个妾室,还是个身家并不清白的贱妾,若有人多嘴两句,对她而言后果未必吃得消。

平安过去两日,晋南王府又出了一件事——

陈安之与旁人打马球的时候从马上跌下来,摔伤了腿。虽然没有骨折,却也被石头划出了好长一条口子,整个小腿都肿了起来。

“马上就是世子的及冠礼了,最近出了好多事情。”抱荷说。

枕絮看她一眼,压低声音:“不要议论这些事情。”

尤玉玑喝了一口司阙送过来的甜酒,心里却明白最近府里发生了不少事情,各处都在议论。她正想着是不是要去王妃那边问问意思,第二日一早,府里来了驱鬼的道士。

府里的人被提前交代过,安分待在自己的屋子,不要外出。

道士折腾了大半日,整个晋南王府都染上了一种烧纸的奇怪味道。

尤玉玑抱着一瓶红梅放在窗口,驱一驱从外面四处飘进来的烧纸味道。她刚要吩咐抱荷将另外一瓶亲手插摆的红梅送去云霄阁。

王妃身边的谷嬷嬷过来请她。

尤玉玑带着枕絮去见了王妃,得知了道士今日折腾大半日后的结论。

陈安之近日招了小鬼纠缠,又逢他的生辰近了,小鬼越发作恶,搅得整个晋南王府不得安宁。破解之法是需要陈安之的所有妻妾亲手抄一份佛经,再亲自去佛寺中焚烧。

尤玉玑不信鬼佛之说。可王妃却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两日后,陈安之的所有妻妾都带着亲手抄的佛经登上马车,就连之前回了娘家的林莹莹也被喊了回来。

第16章

不过一日的行程,陈安之的几个妻妾共乘一辆马车,其他几个侍妾都没丫鬟跟着,只尤玉玑带了个景娘子。

尤玉玑缓步往外走,远远看见春杏、翠玉和林莹莹立在影壁处候着她。

景娘子目光在陈安之三个侍妾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

有些话,景娘子一直没法说出口。

于情,她是一百个怨愤世子所作所为,心疼尤玉玑的的冷待遭遇。

于理,她盼着夫妻和睦,如今尤玉玑和陈安之这般僵局,总要有人往前先迈出一步。

犹豫再三,她低声说:“夫人,世子更喜女子清雅些的装扮。”

言下之意,是暗示尤玉玑可以稍微退步那么一点点。虽然,她心里清楚她说的话尤玉玑不会听。可有些劝,她总要说的。

因去佛门清净之地,尤玉玑今日穿了一身淡蓝灰的裙装,素雅不失庄重。微暗的色泽反倒衬得她肤如凝脂,雪色天成。云鬓间发饰简单,只一支簪,簪头缀着硕大的一颗蓝宝石。

比她往日衣着颜色素雅许多,却非影壁处那三个妾室的一身清冷缥缈的白色。

尤玉玑问:“我今日这身好看吗?”

景娘子一怔,立刻说:“好看。”

“嗯,我自己也很喜欢。”尤玉玑望过来,眼尾洇着笑。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尤玉玑觉得这话说得不对,这话是男子对女子的臆想。

取悦自己才重要。

说着已走到门口,尤玉玑提裙,踩着脚凳登上马车。而后春杏、翠玉和林莹莹才上了马车。

司阙还没有来。

翠玉扁扁嘴,贴着春杏耳边小声嘟囔:“那位派头可真大,居然还让世子妃等她。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还是公主呢。”

春杏憨憨地笑,不敢随便接话。

尤玉玑听了个大概,她望过去,柔声说:“她是很好相处的人。”

翠玉不敢再乱说。

林莹莹将一枚平安符递给尤玉玑,笑着说:“姐姐,没想到我娘熬过去了。多谢姐姐让我归家这一趟。喏,这个给姐姐。我去寺里给我娘求了平安符,真的有用!这次回来前又去了一趟,给姐姐的母亲也求了这道平安符。希望姐姐的母亲也能熬过这一遭,长命百岁!”

尤玉玑惊讶地接过来,望着平安符上的“寿”字,微笑着说:“借你吉言。”

又过了一会儿,司阙姗姗来迟。

他今日没戴帷帽,抱着抄好的经书。

几个侍妾早就对司阙的容貌十分好奇,今日终于见了他,不由瞬间噤声。这种噤声一直到司阙登上马车在尤玉玑身边坐下,马车已经驶出许久,还未打破。

频频,林莹莹和翠玉偷偷用眼神交流,又神色黯然地垂眼瞧着自己东施效颦的白裳。

尤玉玑在心里轻叹了一声。陈安之在陛下盛怒时将司阙接回府,傻子都知道陈安之对司阙多看重。这几个侍妾今日见到司阙,兴许也该明白些什么。她们早晚都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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