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 女帝的抉择
即便时隔很多年,芙丽蒂娅仍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记起母亲在壁炉旁对她说的那句话:
“你要好好打扮自己,别去参与男人们的政事,找个爱你的公爵长子结婚,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彼时的芙丽蒂娅还不是统率一国的女帝,她娇弱,爱哭,喜欢依赖在妈妈怀里,唯一的玩伴是一个被囚禁在高塔中的长着龙角和龙鳞的小女孩,她叫芙丽蒂娅“阿娅姐姐”。
为什么我不能参与男人们的政事呢?他们做得,我做不得吗?
芙丽蒂娅这么问母亲,那个面色苍白的妇人伸出带着被殴打痕迹的手臂轻轻抚摸她娇嫩的脸蛋,没有说话,闭上眼睛,将额头贴在她的脸蛋上。
芙丽蒂娅觉得脸上有点湿润,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母亲的脸,很咸。
母亲的泪水是那样的苦涩,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父亲带着他的舞伴回到城堡,那个舞伴是个美艳的妇人,亲王的女儿,两人甚至还是亲戚,可是他们就这么勾搭在了一起。
美艳的女人只说了一句话:“这个平民还在这里碍眼?”
皇帝没有在意他的皇后,当初在彩虹广场初见时忘情的追求似乎都是假的,他一脚踹在芙丽蒂娅的母亲身上。
沉默地母亲只是紧紧抱住了她,没有反抗,她的身体在颤抖,这颤抖和泪水揭露了一个事实——
自己原来是平民和皇帝苟合的产物,还是个女孩儿,那么就完全没有任何权利可言。
自己的哥哥分明也是母亲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他就不一样呢?那个嚣张跋扈好色贪财的家伙,却被当做了继承人,甚至跟母亲断绝了关系,在看见自己二人时,偶尔眼中还会放射出一种淫邪的光芒来。
后来她知道原来是因为哥哥是男孩,唯一的太子。
她没有办法,她被锁在宫中,哪也出不去,被精心打扮,像是一件等待售卖的商品,少女绝世的容颜和纤美的身段就是价值所在。
她非常孤独,她只有一个朋友,那就是她偶然见到的,被锁在高塔深处,走廊尽头的小女孩。
芙丽蒂娅好奇地趁着月亮和星星都入眠的时候,偷偷摸摸的用皇血打开了禁制,看见了那个女孩儿——
被绑在铜柱上,四肢被铁链锁在幽暗的走廊尽头房间里的女孩。
后来她才知道,那时,为了维持日益衰微的力量,皇室想起了这枚虹彩龙王留下的希望,不过这枚蛋已经孵化了。
孵化龙蛋留下的神力被小人所窃取了,为了维系龙脉,只能提前破壳,然而邪神留下的影响几乎毁了新生的传奇巨龙。
新生的虹彩龙是残缺的,那日亚扎抱着珊瑚在无光海底的龙绡宫中痛哭,光明全都涌入了他的体内,取而代之的是吞噬光明的黑暗从那座彩色水晶宫殿中爆发。
虹彩龙王留下的神力被窃取,龙魂传承也残缺了,邪神的恶念乘虚而入,抹除了龙族与生俱来的骄傲意志,新生的虹彩龙几乎像是一张白纸,她没有龙之真名,也不会反抗,逆来顺受,什么也不知道,任凭人类抽取她的血脉精魄,维系那窃来的力量。
这头本该翱翔天空,俯瞰世间,蔑视众生的传奇巨龙,却像是一个卑贱的奴隶一样任人宰割,人们甚至专门用法术把她化形,以便欣赏这最美丽的巨龙变成卑贱人类的容颜,那真是世上最美丽的彩虹。
如果不是怕出意外,恐怕历代皇帝就不只是抽取她的精血了。
虹彩龙出生就很强大,但她没有反抗的意志,力量在千百年的抽取中衰弱至极,勉强维系着生命,当芙丽蒂娅见到她时,已经奄奄一息。
在那间阴暗的潮湿地牢里,被人类囚禁的巨龙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亮起了一道彩虹。
芙丽蒂娅发誓自己从未见过那么耀眼的人儿,即便她处在深渊。
女孩没有名字,也不会说话,她知道龙语,也通晓很多语言,这是刻在血脉里的传承,但她太久没说话了,以至于已经忘记了怎么开口。
芙丽蒂娅试探性地用龙语询问这个被锁在地牢中的龙女孩名字,她那双瑰丽的彩色水晶般的眸中露出了满满的疑惑。
她没有自己的名字,那位虹彩龙王的传承被邪神给破坏,这么多年来也没人关心她在乎她,所有人都只是渴求她的力量。
芙丽蒂娅觉得好难过,她要给这个女孩取个名字。
“那,叫你,虹,怎么样?”
女孩先是呆了呆,然后欣喜地点点头。
芙丽蒂娅本以为她是个哑巴,可是她高兴的开口打破了这个猜想:
“你是我的姐姐吗?姐姐,陪我玩好不好?”
她的声音真动听,清澈,空灵,神圣,像是风吹过萧管,像是吟游诗人在弹唱风琴。
可是她说话断断续续,非常吃力,显然已经很久很久没人跟她说过话了,她被当做一件稀有的物品,禁止任何人与她交流。
但是芙丽蒂娅不知道,知道也不会管。
从此芙丽蒂娅多了个妹妹,被人类囚禁在地牢里的彩虹多了个姐姐。
没人关心她们两个女孩,在人们看来她们一个是作为维系力量的工具,一个是用来家族联姻的牺牲品,谁会去关注两件毫无反抗之力的物品呢?
但是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日后谁也想不到芙丽蒂娅会传奇般的崛起,取代了她的父亲和哥哥,只因为这黑暗的高塔中的囚禁生活。
虹跟芙丽蒂娅说了很多原本她接触不到的秘辛,譬如她被锁在这里是为了抽血,而根据她听到的说法,人类抽取她的血脉中蕴含的辉光之力维系那窃来的龙王权柄。
芙丽蒂娅意识到一件事,有人负责抽取她的力量。
她急忙问虹抽取她力量的负责人是谁。
被绑在柱子上的女孩歪歪头,黑暗的房间内没有任何光源,她的眼睛却是彩虹:
“是一个,星星一样的男人,和月亮一样的女人。”
她的描述干巴巴的,她几乎没有见过星星和月亮,星空对她来说只存在于残缺的龙魂传承里的几幕影像里。
大概在设置传承时,那位虹彩龙王并没有考虑到他的龙脉传承居然会被如此破坏,以至于一头他的后代被人类奴役,从未见过夜空,只能从传承里截取的几幕影像里回忆。
但是芙丽蒂娅瞬间就从这干巴巴的描述中做出了判断——
那就是辉星和辉月两大神使!
一瞬间,一种希望在内心燃起!
如果能取得两位神使的支持,推翻自己的父亲,也不是不可能。
她的血管里也流着皇血,她也能继承那太阳的光辉!
但是那多么艰难,两名神使地位超然,一位统辖帝国法师,一位领导炼金术发展,根本不受皇帝的命令,他们之所以在此,也只是为了维系自己的力量,只要帝国没有危机,就不会出手,他们根本不会搭理自己。
自己有什么筹码呢?
她看向了被锁在这黑暗深处的虹......
“虹,帮姐姐一个忙,”芙丽蒂娅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也许你能获得自由,而我可以登上王座!”
后来芙丽蒂娅如愿以偿地登上王座,可她承诺给女孩的自由没有兑现,反而将她锁在了更深的地底,回报只是偶尔的探望和讲重复的童话故事。
......
芙丽蒂娅的成功并非偶然,她的决心,她的胆魄,她抓住时机的能力,毫不比任何男子差,在这几乎绝境的境遇里,她抓住了唯一的生机。
又到了“抽血”的时候,辉星与辉月神使照常来地牢最深处,但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
打扮盛大仿佛要去参加一场舞会的芙丽蒂娅拦住了他们,在狭窄的地牢过道中。
火把静静在地牢过道的两侧挂盏上燃烧,王女的金发灿烂的像是有太阳在闪耀,肌肤素白,小腿笔直,盈盈一握的腰肢裹在盛装的长裙下,璀璨的金眸里满是决心。
三人沉默对视,谁也没有说话,可是无形的威压已经罩在了不被承认的公主身上。
面对两位帝国无上的人物,她几乎快不能呼吸,但这位名义上的王女此刻表现出了帝王般的气魄和镇静,她几乎是要挟说:
“想要她活下来吗?”
......
最终打动两位神使的,不是对皇帝的失望,也不是芙丽蒂娅可笑的威胁,而是那一瞬间,她眼中一往无前绝不退缩的意志。
这眼神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帝国在慢慢失去生机与活力,窃来的神之权柄给予了皇帝无上的力量,这力量的获得轻而易举,绝对的统治权安逸无比。
每个人都在享受权利,而不履行义务,在太阳照不见的阴影里,这个庞大的帝国在慢慢腐败衰落,越来越多的人们逃去境外,宁可在危险的大陆上开辟家园也不愿留在帝国内。
帝国外群敌环绕,边境不停有敌人攻打的消息,可皇帝丝毫没有出兵征讨的意思,坐看疆土被一点点蚕食也无动于衷,毕竟他知道,那些领主不敢真正打扰自己的权利。
两位神使原本已经麻木,只要影响不到自己的权益,腐败衰弱又如何呢?皇帝的昏庸影响不到他们,那便置身事外吧。
可那位被废黜的、被当做联姻工具的王女告诉他们,不是这样的,总有人要站出来带领帝国前进。
那个人不是他们,而是彼时毫无权利的芙丽蒂娅。
但他们不会直接帮她夺权,他们要芙丽蒂娅亲手杀死皇帝,才算承认她的地位,届时他们会帮助这位王女铲平一切反对者。
他们没有给她任何帮助,只给了她一把金色的匕首,这是初代皇帝为了防止后任帝王昏庸留下的,吩咐她即便是辉日皇帝被刺中要害也必死无疑,这把匕首将封印那太阳神辉的力量。
......
皇位更迭,这一天终究到来。
哪怕绝世传奇可以活很久很久,但是皇帝的交接必须如期举行,在几百年的任期过后,无论这皇帝昏庸还是励精图治,都必须交出自己的力量。
新王登基了,不出所料,是她的哥哥。
前任皇帝一直到规定任期满了才不情不愿地交出神力,好在是他的后代,否则无主的神力会在规则牵引下自发选择一个最适配者,幸运儿将一跃成为帝王。
她的哥哥并没有比她的父亲英明,同样的好色,同样的贪婪,同样的听信谗言,甚至,犹有过之。
他甚至打破了一个自古以来不成文的禁令——
他看上了那位被囚禁的虹彩龙少女,要迎娶她为皇后。
无数劝谏自然呈上,但是没用,知晓这件事内幕的人少之又少,而他们大多不愿意惹恼这位皇帝,保全自身的力量便已足够,毕竟,力量的分配是不变的,但继承者可以更迭,就连辉星都更换了一任,更别说七耀了。
许多人只是认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龙裔少女配不上这位皇帝,而且人类帝国的皇后是位龙裔太过有损帝国形象罢了,在太阳神镜的注视下一切如那位皇帝所愿。
举行婚礼前一天,芙丽蒂娅来到了囚禁虹的地牢。
这位明天的新娘还被锁在这里,皇帝也不能进来,他虽然昏庸,但还不至于蠢到去惹辉星辉月两位神使,在两位神使的职责范围内,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干涉。
不过娶皇后这件事你们也不能干涉我,所以一码归一码,我娶我的皇后你们抽你们的血就是了。
这件事真是荒唐至极,按理来说就算两位神使不管事也不可能毫无反应,但事实就是他们没有阻拦,仿佛这件维系帝国统治关键的工具被谁拥有,以什么形式占据都没有关系,只要抽取力量的方式在自己手里就行了。
虹还是被锁在地牢里,不见天日,当她听见姐姐跟她说你明天要嫁人了时她还很期盼地问: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可以获得自由了吗?”
芙丽蒂娅心想那是个混账,只是看上你的容貌,自由更是放屁,以后你的日子就是被当做泄欲的工具,被发泄完后就抓去抽血,简直比地狱还恐怖。
但她没有说这些,只是摸着虹的龙角,在妹妹的耳边轻轻笑:
“那是个令人看一眼就会呕吐的家伙,他不会给你自由的,不会的,姐姐不会让你嫁给任何人的,”她摸着虹的长发,那是彩虹一样绚丽的发色,看着这位“妹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不要相信任何男人,他们都是靠不住的家伙。”
龙少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那虹谁也不嫁,绝对不相信任何男人,姐姐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芙丽蒂娅摸摸她的脸,用另一只手触碰了一下囚禁她四肢的锁链,冰冷无比。
“我会杀了那家伙,我的承诺会兑现的。”她转身离开地牢,随后顿了一顿,“如果我明天没有回来见你,你记得按照我教你的方法自杀。”
她手中握着一把金色的匕首,离开时眼神无比尖锐。
假如我失败了,那么帝国便无可救药,与其让这个帝国继续腐败下去,还不如彻底揭开他们的遮羞布,虹死了,没有神力的镇压,一切旧秩序都将崩塌!
我将是唯一能带领帝国走向辉煌的人,假如我也失败,那就让帝国在毁灭中重建吧,不再依赖神力,也许会艰难,但总好过渐渐衰落!
这位女帝做了个极其疯狂大胆的决定,也许这就是她之所以能成功的原因。
她要去献身给自己的哥哥,她知道他一定会同意的,自己现在还没被联姻,就是因为他从中作梗,这个家伙等自己权利稳固后立马就会以血统提纯的名义迎娶自己的妹妹。
“我的哥哥,不需要那么麻烦,我亲自来给你......”
王女走出地牢,站在高塔的瞭望台前,夜空中星月闪耀,明天新王登基迎娶皇后,这一幕仿佛预兆着些什么。
未来女帝的眼中似乎燃烧着太阳。
“用你的死亡,为我的登基,加冕!”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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