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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老婆很可怕 第2节

冬天没有鸟儿落枝头,她就把树根插他的洞里去吃鼠崽子。

他年初勤勤恳恳在母鼠身上挥汗如雨,生了一窝又一窝,年底肥了壮了,眼看着他要当爷爷了。

她全都给化成血水吞了!连根毛都不剩!

遁地虎不是没想过要去拼命,可还没靠近枝干,他就怂了。

墨黑色的树干里,散发着久久不散的血腥味,将他本就不大的老鼠胆,搅成了一盘散沙。

打不过,跑路吧!

遁地虎带上七个老婆和仅剩的五个儿子,连夜就跑了。在地下钻了十多里地,一窝土鼠战战兢兢,毛茸茸的拱在一起,睡了个久违的好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遁地虎绝望了。

他又回到了地荷花下方的土鼠洞里。

之后他又跑了好几次,每一次醒来,都会再次回到这个地洞中。

后来他明白了,这棵树精上千年真不是白活的,这方圆十几里的土地深处,都是她虬结如盘龙的树根。

纵使他能跑得更远一些,她那树根也能把他一家原封不动的搬回来。

遁地龙不跑了,他怕哪天惹了树精厌烦,直接把他一家都给吞了。她没把他儿子都吃光,还算是有些良知。

血仙低头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小东西,她容忍这一窝鼠辈在她的树根下打洞,全因他们一家繁衍的速度快,她每次饿了,就把树根伸下去打打牙祭。

“方醒不久。”

遁地虎左右爪控制不住的来回拍打,哆哆嗦嗦道:“恭、恭喜血仙大人,化成人身!”

由于她醒来的过早,血仙的这幅躯壳还不太稳定,要在本体地荷花树旁待上七七四十九天,来固精魂。

她洁白的雪臂托腮,黑白分明的眼眸向将军府内飘去,启唇问道:“云砚回来了?”

土鼠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这是周少将军的名讳,周云砚,字子湛。

遁地虎答道:“少将军他前几日好似回来了。”

按人世间的说法,他遁地虎现在住的这方地界是归属将军府。

周家出了两个将军,为了区分,才在周云砚的称呼前加了个“少”字。

遁地虎常年光顾周家伙房,他的七个老婆最爱周家女人们用的点心,也算是受了他家不少恩惠。

千年树精微颔首,语气平淡的道:“他要结亲?”

遁地虎知道周少将军年幼时,与女娃娃模样的树精见过几次面,也算是有些渊源。

回想了一下将军府里下人们的对话,道:“好像确有此事。”

“他怎么可以结亲呢。”

听到这,遁地虎才听出了不对劲,短短的脖子抬起,就见血仙薄凉的目光看向院内,淡淡的道:“他结亲的女子是太傅家的嫡女?”

“好、好像是。”

“你可知太傅家在何方位?”

遁地虎越听越心惊,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涌起:“知、知道。”

京城这块地,他遁地虎闭着眼睛都能弄清方向。

血仙轻启唇,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去把他欲结亲的女子带来。”

她纤长的手指缓缓的摩挲褪色的缨穗,一根、两根。

“不、不知大人、要将那女子……?”

血仙双眼淡漠,就似冬日的清冷冰泉。那千年树精的眼眸里,从来都没有怜悯。

粗大的树干迟缓的动了,血仙随着树干的挪移,由趴着转为倚靠在主干上的姿势。

她一身白袍忽的化成了水红色,与身后炙热的地荷花交相辉映,红的浓烈。

遁地虎的心里升起了一个猜测,让他抖得更厉害了。

“自然是吞了她。”

血仙说得漫不经心,仿佛活人在她眼里,与鸟兽无异。

第2章 2、结亲家

土鼠遁地虎一紧张就会不自觉的左右爪轮流拍打,左爪拍右爪,右爪打左爪,打得“啪啪”作响。

“大人,这、这可使不得,何至如此啊……”

他们妖类再不懂人间事,这些命格高贵的大人们还是知道的,太傅之女,说吞就吞了?

虽然这树精与它们这些精怪不同,一来她真身乃抽芽于白骨血肉之中,二来她是由佛陀亲自点化,就连土地公都得敬着她,更别说它们这些小小妖类。

可是,这树精的进食未免太杂了些,小的如飞禽走兽,大的如猛虎巨狼,就连人类,她都能活吞,忒的血腥残忍。

“他周云砚去边疆前,将整个将军府托付于我,如今他归来,怎可娶其他女子?”

血仙眉色淡淡,不辨喜怒的说道。

“周少将军临行前把将军府托付给大人了?”

这怎么可能呢?

黄口小儿幼时眼睛亮,多可见精怪鬼神。

待少时智开,便不可再见这些魑魅魍魉,连幼时记忆也会一并消散。

周少将军走时已有十四岁,怎么也不可能看到幼童模样的树精啊!与精怪的前尘往事,应当都忘得一干二净才是。

血仙沉吟了半刻道:“当日,他手覆于树干之上,慢道:‘子湛要去边疆了,还请树仙大人多多庇佑周家。’这不是托付又是何?”

遁地虎:“……”

不是,你从哪儿听出来的托付?

周少将军就是走之前看一眼后院的老树,毕竟他少时就常在树枝间攀爬,这棵常年开火红花朵的地荷花是他少有的儿时玩伴。

遁地虎身后的尾巴抖了抖。

这树精因未幻化成人形,除了树根能从地底向外延伸,精魂与本体千年来便都在此处。将军府修建好后,她一直未出这个院子,不高的院墙,愣是围住了一只千年树精。

女娃娃模样的血仙,每日就在将军府的屋脊上来回游蹿,观察着这些“活人”。虽说在她眼中,偌大的将军府跟一窝老鼠崽没什么区别。

但活人还是有意思的。

女眷们会穿五颜六色的华服,葱葱玉指点在唇畔上娇笑,还会用木头做的小物,梳那如缎子般的长发。

待女眷们走远,血仙就钻进屋,把那木头做的小物拿走了。

她满头乌发散落肩头,头发乃树藤所化,散发着柔软坚韧的光泽。

跟着女眷们的脚步,血仙一边梳头,一边走进了大院子。

这院子里的布置甚是奇怪,高高的红顶棚,下面搭一台子。

女眷们坐在台子对面,中间主位上坐着个满头华发的老太太,女眷们巧笑嫣兮的说着什么,看起来十分欢喜雀跃。

血仙走过去,直接跳上了那老太太的膝头,坐了下来。

活人们都看不到她的身影,就算坐在老太君的膝头,老太君也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学着方才看到的女眷,慢悠悠的梳头,因她手执木梳,旁人便看不到那上下动作的木梳子。

女眷们的笑闹声渐渐止歇,皆抬高脖颈,望向前面的红台子。

高高的台子前垂下两匹红布,红布正在缓慢的向两侧拉开,一个脸上贴着假胡子的男人,随着拉开的红布,逐渐展露出面容。

他右手腕微抬,左腿绷直向前伸,头向台下猛地一甩,提嗓唱道:“呀~~~~”

血仙彼时心智犹如孩童,好奇的跳上了台,坐在武净的肩头,伸手去摸他的假胡子。

武净觉得下巴一痛,他的胡子就掉了。

台下的女眷们:“……”

这是戏里的哪一出?

先不道后来这出戏是如何的兵荒马乱,就连端庄的青旦,头顶的发饰都散落了一地。

台上的戏子们乱作一团,血仙却觉得甚是有趣。

打那以后,血仙闲来无事就常来看戏。

女眷们听戏,大多喜欢听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因此血仙也跟着听了一脑袋的鸳鸯话本与爱恨情长。

可偏偏她不识情爱。

戏里男女成亲又是免不了的必要桥段,且带着戏剧独有的夸张手法。多少亡命鸳鸯,私奔路上就已私定终身。

血仙看得懵懵懂懂,却兴致盎然。

她见过的生男屈指可数,说过话的,只有年少时,略可见精怪的周少将军。

不得不说,这周少将军虽是武将,因从小就在国子监伴读,身上少了那股武将的莽劲儿,年少时便已相貌堂堂。

不识其他生男的血仙,自然就把这颇有渊源的周少将军当成了她的所有物。

当年周将军外出征战,直接就把十岁的周云砚也一并带走了。

按周将军的原话说,一个顶天立地的儿郎,整天泡在宅子里,迟早要被这一群女人养教成个绣花枕头。

周将军就想让自家儿子继承他的衣钵,做一个有着铮铮铁骨的武将,莫去掺和朝堂里那些勾心斗角。

周云砚不负所望,虽还没成他爸那样的猛将,倒也可以被称一声少年将军。

小小年纪,便有了大将之风。

周少将军一走便是四年,十四岁才归京一趟,不出一月便又走了,这次是去边关。

听说自家孙儿要去那苦寒之地,老太君很是心疼,在将军府门口给他送行之际,一直望到他的人影消失在远处,才泪眼婆娑的招了招手,在众人的搀扶下往回走。

武将大多都是要吃苦的,况且这些年边关总是不太平。

这一走,就又是五年,周少将军已经十九了,在他这一辈中,没成亲的就剩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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